1951年4月22日至6月10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三八线附近，对美国为首的所谓联合国军，发起第五次战役。 然而，这场战役没有达到既定目标，成为彭德怀口中，一生的四次败仗。 这种说法，彭总也有自谦。第五次战役不能算失败，但其中经过，惊险无比，是毛主席在战役最困难阶段，及时做出指示，挽救了被困部队，也挽救了战役结果。 60年前，中国人面对地球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发动的这次战役，值得我们铭记。 1951年4月，中美两军已在三八线上打了两个来回。诡计多端的李奇微，下令停止向北攻击。 彭总说，美国人不攻了，就该轮到我们了。 进攻，进攻，即便弱于对手，也要寻机亮剑。这是革命军人的本色。 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完全同意彭总的看法。 国际时局上，也需要我志愿军再次进攻，打出威风。 我军集结了更多精锐主力赶赴朝鲜，其中，包括杨得志率领的19兵团，王近山指挥的3兵团，宋时轮指挥的3兵团。一线的参战总数，达到11个军，近55万人。加上朝鲜人民军第一线3个军团，总作战兵力达到70万。 生力军来到前线，彭总信心大增。他即将动用主力，一举改变战局。 然而，美国人并不会让我军准备完毕。 彭总原打算在5月中上旬开始第五次战役，但李奇微打算绕道中朝军队侧翼，再来一次仁川登陆。 为避免陷入两面作战，彭总不得不提前到4月22日，发动了第五次战役。 这次战役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的、准备不足的。 4月19日，彭总下达了第五次战役动员令。他要求，集中志愿军三个兵团，在汶山里到春川间突击，重点是金化到加平打开缺口。 一旦实现初步目标，就能让＂联合国军＂东西不能相顾，然后逐一歼灭。 在动员令最后，彭总要求，以歼灭美军3个师为主要目标！要知道，美国在朝鲜战场上，总共才投入了7个师！ 自信，并非没有根据。 这次战役，我军投入兵力是第一次战役的三倍，是第二次战役的两倍，也压倒了＂联合国军＂的34万人。既然第一次、第二次战役能胜利，为什么这次不可以？ 而且，3、9、19兵团，还有原来的第13兵团，都是闯过了解放战争的主力精锐部队。在武器上，从苏联购买的装备也陆续运到了，反坦克炮、反坦克手雷等新式武器，开始在战场上运用。后勤保障的水平，也已今非昔比。 第五次战役的炮声，随即震天动地。 4月22日开始，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向＂联合国军＂防御阵地发起冲击。 左翼，40军率先突破并纵深发展。24日，到达加平以北的沐洞里，完成战役割裂任务。39军也进入原川里、芝村里地区，将美军陆战第1师隔于北汉江以东。20军则在韩军第6师正面打开了缺口。 由于后续力量跟不上，割裂之后，并未扩大战果。 右翼，63军歼灭了英军29旅的一个王牌＂双徽＂营。但该军189师没能完成穿插、堵击任务，英军29旅大部逃掉。 其他各军在突破后，虽然有些胜利，但却达成了平推态势，目标内的敌人迅速全部或者大部逃脱了。 尤其是第64军，突破最初防线后，被敌军阻挡在临津江南岸。第二梯队的65军两个师加入战斗，也受阻碍。5个师拥挤在20平公里，连续三天被敌军炮兵和轰炸机火力袭击，损失惨重。 彭总电令该军立即汇报原因，兵团司令杨得志则赶到64军召开紧急会议，进行了自我批评。64军内负责穿插的两个师师长、政委，全部降职。 这并不能全怪64军本身。此时的形势，已和一二次战役大为不同。 第五次战役中，许多部队都刚入朝，他们对打美国鬼子很有动力，从指战员到士兵，都想大干一番。 他们听到的成功经验，几乎离不开＂大胆穿插＂＂前后夹击＂。之前参加过一二次战役获胜的部队，会自觉不自觉地将＂联合国军＂的防御力贬低。 新部队都认为，想打好仗，只要找到突破口，采用尖刀战术，用密集火力和精锐先头部队插入进去，胜局就奠定了。 可惜，经验总是有局限性的。 客观地说，我们的对手很强大。第一二次战役失败后，通过三四次战役的总结，＂联合国军＂长见识了，也长了本事。这个本事，就是让志愿军的进攻变成平推。 什么叫平推呢？平推就是前线部队无法形成箭头，只能一字长蛇阵向前平行进攻。 我志愿军在第一、二次战役势如破竹，是因为＂联合国军＂摸不清我们的底细，被突然而来的重点进攻打疼了、打晕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蛇吞象，前提是象毫无防备，被蛇死死钉在身上，象会吓得狂奔、倒毙、被吃掉。 一个点穿透，就会引发一条线、一个面的崩溃。 但是，现在的这头象是李奇微。 通过三四次战役，李奇微搞清楚了志愿军的战术特点、力量配比、优势劣势，采取了更有针对性的防守和反制措施。 志愿军穿插时，李奇微命令＂联合国军＂大步后退，这并不是前期的那种溃散式逃跑，而是计算到一个白天30公里的程度。这个数字，正好是志愿军进攻一夜的距离，这样，志愿军再穿插，也很难够到＂联合国军＂的汽车轮子。 志愿军冲击时，李奇微要求防线必须有地面和空中火力密切配合，形成机动的纵深防御。一旦发现志愿军的突破重点，就进行严密火力封锁，使志愿军无法纵深穿插。 后来，解放军军事建设，非常注重火力。70年的努力后，今天的解放军炮兵，早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在部分领域甚至可以说领先世界。 但那时，我们的火力确实落后。即便有了一定的苏制武器补充，也远远不够。 更要命的是，战役打到第五次，志愿军却第一次使用摩托化炮车等现代装备。经验不足，问题多，使用效果不佳，协同能力不足，难以突破重点。 志愿军总是在夜里发动进攻，但摩托化炮兵夜间怎么行动，战士们一头雾水。很多炮车一夜只能前进20多公里，还没有步兵跑得快。步兵到达预定位置进攻了，又没有强大的火力支援。即便穿插到位围住了敌人，也难以实现歼灭效果。 因此，战役开始刚5天，毛主席和彭总就发现了问题。 4月26日，彭总致电中央军委，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说，敌人之间不留间隙，前进时步步为营，后退时节节抗击，估计战果有限。 毛主席此时也在密切观察和思考，他随即复电，同意彭总的看法。 到4月29日，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结束，我军进攻停止了。 第二天，李奇微就下令＂联合国军＂立即反击。这次反击，让昭阳江以南的＂联合国军＂势态突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韩军。 对付韩军，要简单不少。 5月17日，在东线，志愿军第20军、朝鲜人民军第5军团，在美山里、芳台山地区，歼灭了韩军第9师、第3师，很多韩国军人溃散到从山密林，我军只好漫山遍野抓俘虏。 在西线，敌军开始反攻，19兵团转入防御。 而且，志愿军的补给也消耗不少，必须原地等待补充。就这样，又错过了三天向纵深发展的机会。 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窗口，美军第10军只花了十几个小时，堵住了东线的缺口，再次建立起完整的纵深防御。 到21日，战役第二阶段结束了。 此时，志愿军总共歼灭＂联合国军＂46000余人，俘敌9800人，击毁和缴获汽车1000多辆，坦克270辆 。 正是此时，真正的考验到来了。 李奇微判断，中国军队补给已尽、锐气不足，以逸待劳的＂联合国军＂13个师，于22日开始全线反扑。 抗美援朝战争中最令人揪心的时间段开始了。 5月22日开始，志愿军给养不足，全线向北转移。 在转移途中，各个兵团，都有历次战斗积累下来的伤员未能转移，也严重影响了部队行军速度。 雪上加霜，王近山的第3兵团司令部下达了转移命令，无线电随即静默了，3天3夜没能和各个部队接上联系。 中部战线上，局势变得混乱起来。 趁此机会，＂联合国军＂以摩托化的炮兵、步兵、坦克，组成特遣队，顺着公路撒开进攻网，对志愿军进行快速穿插、围歼。 他们将从我们这里学到的战法，几乎完全相同地复制到了车轮上。 为掩护主力，各兵团都留下一个师至一个军，向南进行机动防御，延缓敌人的反扑速度。 ＂联合国军＂开始穿插时，这些担任防御的部队，有的还没有进入阵地，有的即便进入阵地，也没能完全控制要点、公路，更谈不上有效的交替掩护。不少部队的指挥员都是刚从国内来的，他们缺乏和现代化美军作战的知识。在撤退过程中，既不注意破坏桥梁公路，也不去封锁要点，而是以思维惯性，将兵力集中到山头上，准备敌人到来后再固守。 结果，志愿军的战线上，到处都有空隙。敌人的＂特遣队＂乘隙而入。 志愿军在穿插、分割中，显得很是被动。而敌人则可以利用机械化优势，三天内就向我军纵深推进50到80公里。 到5月24日，志愿军防御线被突破，一些部队，被敌人阻隔在了后方，包括志愿军第12军大部，第60军180师、第27军。 其中，最远的是第12军第91团，他们被阻隔在三七线附近的三巨里地区，处于敌纵深90公里。 面对突然被穿插、阻隔的情况，绝大多数志愿军并没有乱。 远在北京的毛主席，在第五次战役开始没多久，就预判到了这个情形。他在和彭总的电报中指出，让被阻隔包围的部队不要慌，也不要去派部队救援，避免暴露更大漏洞，一定要让他们自己发扬英勇作风，发挥战术素养，跳出联合国军的包围圈。 有了主席的指示，彭总有了底，立即向各部队传达命令，要求他们各自为战，打出敌人的包围圈，一场场突围战打响了。 虽然我军被包围，面临着严峻局面，但从上到下勇气犹在，表现出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 反观＂联合国军＂，尽管机械化程度高，但特遣分队毕竟兵力不多，步兵又缺乏我们那种近身肉搏、你死我活的勇气，主要依赖活力封锁拦截。 这让我军突围，有了很大希望。毛主席看中的也正是这点。 第27军，当年曾在长津湖遭受重创，在这次战役中负责进攻。随着敌军反扑，坦克、空降兵已经插入全军后方，并且随时可能断粮。即便如此，军长彭德清、政委曾如清，还是沉着冷静地组织部队交替掩护，寻找敌人之间的空隙，灵活地绕路转移。 战斗英雄谭秉云，一个人、一条枪、三颗反坦克手雷，炸掉美军第二师的三辆坦克，为全军带来了8个小时的宝贵机会。彭德清后来夸他，真是个最大的救命菩萨。 谭秉云 第27军不仅撤了出来，还抽空在麟蹄、县里等地区，回头对美军第2师等加以阻击，将敌阻挡在昭阳江南北地区，有力地继续完成任务。 当然，这一路撤退，要多苦有多苦。后来担任了国防部长的迟浩田，那时在当营教导员。他回忆说： ＂撤退路上，大雨也造成了很大伤害。很多战士都拉肚子了，不久后，自己也坏肚子了。他只好学战士们，将裤子脱下挂在肩膀上，边走边拉，这样倒好，大雨一冲就干净了。等撤退到元山，部队里到处都是瘦脱了形的同志。＂ 第12军运气没这么好，遭受不小损失，但最终主力也冲出了包围。 其中，第91团的突围最具传奇色彩。 战役第二阶段开始时，91团打得很猛，占领了下珍富里的射南山、兄弟峰。但敌人反扑开始后，上级传令，全团立即回返。 团长李长林皱起了眉头，原路北撤已不可能，但可以从西边，绕过美第2师侧后，插到小都市里，和93团会合。 这一路上，敌我兵力高达30比1，李长林稍有不慎，全团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经过和政委、参谋长、政治处主任等同志反复研究，李长林决定，从东边走，向着敌人的大后方前进！ 这是非常勇敢的一步棋，也是充满智慧的一步棋。谁都想不到，在特遣队去穿插包围的时候，会有中国军队逆向而行。 91团向东渡过南汉江，进入了深山密林的行军。 李长林要求开路的尖兵排，全部戴上敌人钢盔，而且以整齐队伍行军，迷惑可能遇上的敌人。 如果经过敌人驻扎的村庄，必须保持肃静，不许暴露火光，如果有敌人盘问，就由翻译回答。如果有敌人敢插进队伍，就把枪下掉，拉上一块走！ 果然，21日晚上9时，真有一小股敌人跑了进来，跟着志愿军走了一里多，糊里糊涂当了俘虏。 后来才知道，这群敌人，正是前来阻击的先头部队一个班。在他们后面，还有整整3个韩军师。 22日拂晓，部队经过一夜行军，越过广州里，进入间坪里以南，已经和朝鲜人民军取得了联系。中途，他们还消灭了韩军一个连，击溃两个营，俘虏了119名敌人。 当天，李长林带着全团，翻越了海拔上千米的铁甲山，到达五台山人民军阵地。随后，继续艰苦跋涉，终于在29日到达文登里，和主力部队会合。 这一路上，全团和上级、兄弟部队，完全失去联系，给养也只能靠吃野菜度过难关。在两昼夜急行军中，他们行程300多公里，终于平安归来。李长林获得了一等功称号，91团也获得通电嘉奖，获得＂英雄部队＂的称号。 瑕不掩瑜，整体来看，第五次战役，双方可以说是打成平手。更重要的是，这场战役让彭总下定决心，开始贯彻毛主席和中央军委＂零敲牛皮糖＂方针，将战争变成美国人承担不起的消耗。而通过这次战役后期的铁原阻击战，李奇微也失去了继续向北进攻的勇气。美军将最终在上甘岭战场上，认识这一点。 今天，当我们回顾朝鲜战场上，能发现奇妙的雷同，双方包围对方后，谁都没有能完全吃掉谁。 志愿军包围＂联合国军＂却难以全歼，是因为双方的武器装备差距太大。 而在第五次战役中，＂联合国军＂凭借机械化力量，穿插打得也很出色，包围了不少志愿军部队，但同样也难以将其吃掉，原因在于毛主席的提前预判太精准，中国军队的战术素养太高，将领的临场指挥水平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