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师 近日，国内锂电池隔膜龙头云南恩捷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发布公告称，该公司董事长李晓明、副董事长兼总经理李晓华因相关事项被公安机关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相关事项尚待进一步调查。 一石激起千层浪，诸多陈年往事甚嚣尘上。 烟草起家 资料显示，李晓明和李晓华为亲兄弟。李晓明1982年大学毕业后加入昆明塑料研究所工作，后于1984-1989年任该研究所副所长。李氏兄弟1990年前后赴美读研，分别于1992年12月和1993年2月毕业于美国麻省大学高分子材料专业。 研究生毕业后，两人留在美国工作了数年，其中李晓明1992-1995年任美国Inteplast Corporation技术部经理，李晓华1993-1996年任职于美国World-Pak Corporation。期间，李氏兄弟于1993年在美国成立＂空壳公司＂兰特公司。 1990年，台塑集团在美国设立生产塑料包装薄膜的Inteplast Corporation，后者又设立子公司World-Pak Corporation。而台塑集团创始人王永庆是著名爱国商人，该集团目前是台湾最大的工业集团、第二大民营集团，经营领域横跨塑胶、化纤、货运、机械、医疗、教育等行业。 1996年2月，美国兰特与云南省玉溪市新产业发展有限公司在玉溪成立红塔塑胶，该公司主营业务为研发、生产和销售香烟包装用的BOPP薄膜。双方持股比例分别为25%、75%，玉溪新产业以财政出资的7469万元资本金和6836万元借款投资其中。 吊诡的是，美国兰特1997年已在美办理解散手续，但李氏兄弟仍借助该主体开展经营活动。根据相关法规，生产性外商投资企业享受＂免二减三＂的税收优惠，即从开始获利的年度起，第一年和第二年免征企业所得税，第三年至第五年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 2000年8月，美国兰特与玉溪新产业达成一致，约定玉溪新产业将其持有的红塔塑胶75%股权转让给美国兰特，转让价款最终确认为1.6亿元。据披露的双方2000年9月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玉溪新产业实际投入约1.8亿元。经审计，红塔塑胶累积亏损和潜在亏损分别为1597万元和857万元，按持股比例计算，玉溪新产业需承担亏损1839万元。 一直到2006年1月，该转让价款才全部支付完毕。至此，李氏兄弟取得了红塔塑胶全部控制权。也正是在2006年，李氏兄弟为了进一步拓展事业版图，收购了生产烟标（即＂烟盒＂）的创新彩印。 创新彩印前身为玉溪环球彩印纸盒有限公司工会下属职工技术协会于2001年4月发起设立的玉溪创新工贸有限公司，而环球彩印实控人为红塔集团。2003年3月，马翔收购创新工贸，并于同年将其更名为云南玉溪创新彩印有限公司。 马翔之前一直从事特种纸、电化铝等行业，熟悉烟草包装印刷行业并具有一定的生产销售渠道。此番收购后，创新工贸开始大力发展无菌包装和烟标的生产与销售。值得注意的是，马翔和李晓明妻子马艳同姓。马艳1981-1990年任职于昆明延安医院，2011年4月至今任 ＂恩捷股份＂董事。 李氏兄弟通过持续运作，不仅拓展了烟标业务，也实现了上市梦。2006年4月，纽斯顿公司（2003年1月注册于英属维尔京群岛，李氏兄弟为实控人）取得创新彩印控制权。创新彩印于2010年10月收购红塔塑胶，次年5月完成股改并更名为云南创新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经多次股权转让及增资扩股，＂创新股份＂于2016年9月在深交所上市。 隔膜致富 2010年4月，李氏兄弟在上海设立了上海恩捷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开始研发锂电池隔膜技术。经过多年蛰伏，李氏兄弟在2018年8月将上海恩捷装入＂创新股份＂，并于同年10月将＂创新股份＂更名为云南恩捷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 近年来，全球新能源汽车销量大增，锂电池市场规模不断扩大，带动锂电池隔膜行业高速发展。锂电池企业毛利相对较高，而隔膜又是锂电池材料中毛利最高的产品，部分隔膜企业毛利率高达50%。资料显示，国内2021年锂电池隔膜产量79亿平方米、同比增长113%，其中＂恩捷股份＂出货量超30亿平方米，市场份额保持领先水平。 作为锂电池隔膜行业龙头，＂恩捷股份＂近年来的经营业绩十分亮眼。2018-2021年，其营业收入、归母净利润年复合增长率分别为50%、70%。2022年前三季度，其营业收入、归母净利润分别为93亿元、32亿元，同比分别增长68%、74%。 ＂恩捷股份＂在二级市场的表现也非常出色。2020年3月左右，新能源汽车板块开始启动史诗级的行情。＂恩捷股份＂股价涨了近10倍，市值也一度逼近3000亿元。《2021胡润百富榜》显示，李氏兄弟财富位列云南财富榜前二，其中李晓明家族以725亿元的财富位列云南企业家之首、李晓华家族则以540亿元紧随其后，＂恩捷股份＂另有两名投资人也进入该榜单。 趁着股价高企，李氏兄弟近年持续减持，累计套现近百亿元。再叠加国籍因素，李氏家族屡次陷入争议。资料显示，李晓明（Paul Xiaoming Lee）、妻子马艳(Yan Ma)、女儿Sherry Lee和李晓华妻子惠雁阳(Yanyang Hui)、儿子Jerry Yang Li均为美籍，李晓华国籍仍为中国、但拥有美国永久居留权。 目前，＂恩捷股份＂由董事兼高级副总裁程跃（美籍）主持日常工作。值得注意的是，程跃是美国麻省大学塑料工程硕士，1993-2011年任Inteplast Corporation技术经理，2012-2019年任上海恩捷总经理。 代价几何 作为烟草材料供应商，＂恩捷股份＂主要生产BOPP烟膜和烟标。前者主要客户包括云南中烟、四川中烟、重庆中烟、黑龙江烟草、吉林烟草等，后者主要客户为云南中烟、四川中烟和重庆中烟等，产品广泛应用于＂玉溪＂＂红塔山＂＂云烟＂＂红河＂等卷烟品牌。 长期以来，政企合一、统一领导、垂直管理、专营专卖的管理体制让烟草系统成为资金密集、资源富集、资产聚集的＂财富中心＂，企业主要领导集党务、政务、企务于一身，权力集中、监管难度大，腐败现象易发多发。 近年来，烟草系统的反腐整治力度相对较大，多位烟草系统官员被查。自2017年6月云南省烟草专卖局（公司）原党组书记、局长、总经理余云东被查以来，云南烟草系统已至少有7名中高级管理人员落马，包括云南中烟原副总经理李天飞（2019年1月），江西中烟原党组书记、总经理姚庆艳（2021年11月，曾任云南中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云南中烟原党组副书记、总经理周涛（2022年1月），云南中烟原党组副书记、董事长夜礼斌（2022年11月）等4位厅级以上干部。 其中，李天飞、姚庆艳均长期扎根云南烟草系统，二人曾在红塔集团短暂搭过班子。李天飞2002年任红塔集团副总裁，2006-2011年升任云南中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姚庆艳2002-2003年任红塔集团总裁，2005-2008年担任云南中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后于2015年1月调任江西中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 周涛先后在江苏、广西烟草系统工作，2018年12月调任云南中烟党组副书记、总经理。夜礼斌长期在党政机关工作，2013年2月担任云南省政府党组成员，后于2014年5月调任云南中烟党组副书记、董事长。 随着烟草系统反腐的深入，依靠为烟草提供材料的富豪们也逐渐浮出水面。今年以来，烟用香精龙头＂华宝国际＂实控人朱林瑶、烟标龙头＂劲嘉股份＂实控人乔鲁予先后被有关部门立案调查。《2021胡润百富榜》显示，朱林瑶、乔鲁予分别以490亿元、64亿元的财富位列该榜单第122位、1173位，烟草行业的造富能力不容小觑。 ＂华宝国际＂2001年6月在玉溪设立云南天宏香精香料有限公司，主营业务为烟用香精香料。该公司成立时的总经理为张勇。公开资料显示，张勇在担任云南天宏总经理前，长期在＂华宝国际＂另一子公司深圳华宝工贸担任业务经理。 值得注意的是，云南创新2011年6月第六次增资时，云南天宏总经理张勇以自然人身份出资4400万元认购400万股，增资完成后持股4.12%。《2021胡润百富榜》显示，张勇因该部分股权市值50亿元而位列该榜单第1399位。 ＂劲嘉股份＂2018年8月发布公告称，其与云南中烟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将承担云南中烟旗下Webacco（微拜）品牌等部分新型烟草烟具的生产工作。2019年7月，＂劲嘉股份＂在昆明设立云南云烁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于今年7月收到国家烟草专卖局下发的烟草专卖生产企业许可证(雾化物生产企业)。 上述二人，加上如今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的＂恩捷股份＂实控人李氏兄弟，相关案件或均与烟草系统反腐有关。 而据第一财经多方求证，李氏兄弟此番被查或与其2018年收购江西通瑞有一定关系。2022年5月，江西高安市委原书记袁和庚落马，江西通瑞是在其主导下于2017年引进的锂电池隔膜企业。当地政府以财政资助的形式拨给江西通瑞数亿元，又为江西通瑞担保帮助其从银行贷款5亿元，并以＂象征性对价＂出让300多亩工业用地给江西通瑞。截至2018年9月末，江西通瑞资产总额8.9亿元，负债7.6亿元，净资产仅为1.3亿元。2018年11月，＂恩捷股份＂以2亿元取得江西通瑞100%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