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微笑我的成人礼

　　在岁月的流沙中，翻阅一本泛黄的书，任记忆斑驳。在青春的褶痕里，体验破茧成蝶的疼痛。而笔尖划过，絮语残缺，写不出母亲波涛汹涌的爱意，道不完生活中琐碎的细枝末节。
　　有人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看到这句话我是惭愧的甚至有那么一点内疚。随笔写过的文章也不少，对母亲却是只字未曾提起过。我该从哪里说起，又该从那里开始记叙。我与母亲之间的关系有微妙的僵硬，我想给予她温暖来回报她盛大的爱意，然而却又不断的给她伤害。与母亲有关的记忆在3、4岁就有了模糊的印象，那时候特别的依恋她，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她叫我跟屁虫，声音是甜蜜的带着宠溺的味道。我喜欢夏天的星空大概也是那时养成的习惯，晚饭后她经常拉着我去屋后的那片空地乘凉，教我认识天上的星星，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也是从那时便记住了。夏天的夜我多半是伴着她温婉的声音入睡的，我不知道当时有没有压疼她的臂弯，但我确信当时她的脸上一定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那样的夜晚，兴趣使然她偶尔也会教我唱几支儿歌，那样简单的儿歌她一遍遍教的不亦乐乎。多年后我路过儿童乐园，听到一首她当年教我的儿歌，情不自禁的在街头嚎啕大哭的场景仍历历在目。那些甜蜜的日子一晃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二十年间我见证了母亲由年轻漂亮到衰老的全部过程，母亲不是心高气傲的女子，面对柴米油盐闲碎的生活没有丝毫怨言，相夫教子几乎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我没有继承母亲的优点，她的平和漂亮在我身上未见分毫，现在还经常被家人拿出来当作笑谈。我的叛逆期似乎比别人来的更早一些，回忆竟没有头绪。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与她针锋相对，从父亲找我谈话中知道她背后流了不少眼泪，我后悔的程度并不亚于她的伤心难过，可是这样的情形竟像地壳活跃的断层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爆发一场小规模的“地震”。我对母亲是有怨恨的，这一切源于我对文字的爱好。豆蔻年华喜欢炫耀的年纪，偶然的机会我在“小溪流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我在母亲面前炫耀，我以为她会为我骄傲高兴。开始母亲确实是高兴的，只是这高兴太短暂，她说我的任务就是学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我的作家梦就这样被她硬生生的掐断了。我讨厌卑微我梦想的人，尽管她是我的母亲。多年后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毕竟我不是韩寒也没有韩寒的才华，所以她也没有韩寒母亲果断的决定让我退学在家，全力把我打造成作家新秀，然而我却记恨了她很多年。
　　07年9月20号整个教室像一台没有图像的电视一般哗哗作响，在无边无际的喧闹中，校长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文理分科”几个字让我瞬间呆若木鸡。母亲提前打了招呼说分科要念理科，叛逆的年龄是执着而固执的，填写文理分科表格的时候，我堂而皇之的就填写了文。母亲只好不了了之。
　　在我的初高中，老师和家长们视早恋为洪水野兽，他们并肩作战，同仇敌忾，立誓要把情窦初开的男生女生那点朦胧的情愫赶尽杀绝。谁知校规家训管不尽，早恋年年生。09年夏初秋末的那段日子在我记忆中有些凌乱，然而我却清晰的记住了你的那一巴掌。那个盛大的假期结束我迎来了我的高三也迎来了我的初恋，单调的生活有了明亮的色彩。我知道在高三这么紧迫的时间谈恋爱是不可饶恕的过错，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成绩有了明显的下降。恋情不出半年就被细心的你发觉了，你怒不可遏的扇了我一巴掌，命令我和他分手，你说他如果真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等高考结束再说。屈于你的淫威之下我和他提出了分手。我以为他会等我，结果往往是令人失望的，分手不到半个月他就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除了愤怒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感激你，你不仅让我看那清了他的道貌岸然也让我明白了年少的爱情太单薄经不起风吹雨打就零落成泥，然而我记住的却是你那一把掌的疼。
　　我与你的关系越来越坏，时间紧逼近高考时，你已经猜到了我的水平，你安慰我说别紧张，你年龄也不大，考不好咱就再复读一年。那个时期，我的神经是敏感而脆弱的，张口就与你顶撞“你是不是我妈？哪有自己的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考好的？”微微抽泣中瞥见你在原地黯然伤神。高考成绩出来了，和你预料中的一样差。
　　你和父亲商议花高价送我去潍坊上学，说是教学质量好，那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家那么长时间。真的很不适应，每次给你打电话都会哭泣。后来，父亲告诉我你特别后悔当初的决定把我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复读，吃了那么多苦，你说在家多好，多好。十八岁我的成人礼，你和父亲都没在我身边，独自在外让我的情感变得十分脆弱。所以你打电话时我竟嚎啕大哭说：“妈，对不起，我爱你”。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说“我爱你”，电话那头的你沉默了好长时间，路隔千里，此刻我看不到你脸上欣慰的微笑。我与你终于冰释前嫌，盼了很久，我终于快要回家了，可我却病了，很严重，胃出血。你打电话带着自责，叮嘱我“好好养身体，学习暂且放一放，你说我考零分，你和父亲都不会埋怨我半句。”我却实让你失望了，分数只能上一所专科学校，而你真的没有说我半句不好。冗长的假期你知道我不愿意在家面对亲戚朋友的寻问，所以你给我买了去广州的车票，只是我一个人去。其实你特别不放心，一路上不停的打电话寻问我的现状。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我是独生子，以后很多事情我都需要自己面对，你不愿意放过生活中任何一个磨练我的机会。后来填写志愿，你说报在省内吧，想家时方便回来，我知道你还惦记着送我出去上学的事，可我真的不记恨了。
　　你一直很爱我，一切都是叛逆在作祟。你给了我一个欢乐的童年，记录了我整个青春里所有的稚嫩和荒诞，见证了我年少混乱懵懂的爱情。生活里你会对我小小的严厉，我小小的记恨，我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抓住你的软肋，看着你心疼的眼神，我会有小小的庆幸，你的软肋一直都是我。在我青春过往的岁月里面曾经有过的坚定和执着，以及曾经不得不经历的疼痛和放弃，在亲情面前都不够瞧。那些伤害终将暗淡，唯有被爱的日子，在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着光芒唱着永恒的歌。
　　后记：从坐上离开家乡的火车那一刻起，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我时常梦见你坐在小屋里，守着窗儿，静听我到来的跫音。有人说爱不易多说，说多了就成了廉价品，可是文章最后我还是想说一句“妈，我爱你，像你爱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