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故事

　　回忆父亲讲叙《吃错屎了》的典故
　　在父亲身边的日子里，有很多难忘的故事，然而，父亲嘴里的故事，更是令我回味无穷。
　　父亲心里究竟藏有多少故事，我无从知道，只记得在我童年时，父亲给我讲过的故事，就不计其数。
　　那些故事，有的寓意深刻；有的风趣幽默；有的动人心弦，加上父亲伶俐的口齿，绘声绘色的讲述，让人听起来如同身临其境，浮想联翩，更是耐人寻味。它曾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极大的乐趣；无穷的智慧，是我人生中攒下的一笔宝贵财富。
　　字字句句从耳入，是是非非心中明。父亲嘴里的故事，让我对曾经百思难解的事物豁然开朗；使我面对清苦的生活乐不思蜀；为我儿时的朦胧爱、憎，有了正确的判断。
　　曾经，在日常生活中，每遇到一件稀奇事，或是听到一句古怪话，只要我向父亲问其由来，请其赐教，父亲从没让我失望过，更不会用“我不知道”而随口应付。不管工作有多忙，身心有多累，对于我的种种疑问，父亲都乐意用一个个精彩的故事，一句句贴切的比喻，为我仔仔细细地说明其含义，讲明其由来。
　　记得有一次，父亲刚下班回来，他的几个好友就来到家里闲聊。我在为客人倒茶时，偶然听到父亲的一个好友对父亲感叹地说：“哎呀，老兄呀，我是当初鬼迷心窍，吃错屎了。”
　　“吃错屎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既新奇又好笑的话语。屎，居然能吃，还有吃的“对”、“错”之分。
　　带着这份好奇，很想探个究竟的我，等父亲的好友们走了之后，便急不可耐地向父亲询问：“爸，听那个叔叔说他‘吃错屎了’，究竟什么屎能吃，什么屎不能吃？”
　　听了我幼稚的提问，父亲忘记了一天的疲劳，笑得前俯后仰。他一边笑，一边对我说：“蠢女，哪个真的去吃过什么屎！”
　　“没吃过，那个叔叔为什么知道‘吃错了’？”我刨根问到底，很想得知其中的准确答案。
　　“‘吃错屎了’，只不过是一句口头禅。它指之前对某件事情，或某样东西，因判断失误，选择错了，决断错了，导致了事与愿违的后果，觉得后悔了，就用‘吃错屎了’来形容。”父亲简单、快捷，像说绕口令一样，用一句话概括了“吃错屎了”的含义。
　　“那个叔叔为了什么事，觉得‘吃错屎了’？”虽然，觉得这不是小孩子要管的闲事，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今天，那个叔叔说他‘吃错屎了’，是指土改时，他没选择和我一同进工厂。那时，他舍不得上交土改时所分得的土地和农具，同时，又担心工厂的废气危害身体，因此，他当时执意不愿和我一同进厂工作，选择了在家种地。”父亲把他那个好友谈话的内容透露给了我。
　　“是不是现在他觉得后悔了？”我又问父亲。
　　“是的。他现在看到工厂的各种有利条件，比起种地要强多了，所以，他后悔了。”
　　“哦，原来后悔了就叫‘吃错屎了’。但愿我以后永远不要‘吃错屎’。”我无意中脱口而出。
　　见我这样说，父亲喜笑颜开地赞赏我说：“对呀！女儿说得很对！不管做什么事，在选择之前一定要方方面面地考虑周全，不能随意盲从。”
　　“我女儿以后做任何事，决不能‘吃错屎’哦！”父亲拍着我的肩膀，似乎有意无意地警示着。
　　父亲的这句警示语，从儿时到如今，仍然让我牢记在心。若干年来，面对着大大小小的，似是而非的每一件事，哪件可为，哪件不可为，父亲的这句警示就成了我的导航仪，成了我的警钟，时刻在我脑海里鸣响。
　　接着，父亲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说：“‘吃错屎了’这句话，是由古代一个神话故事流传下来的，它也是间接地告诉世人，应怎样去做人、为人。”
　　“爸，你把那个神话故事讲给我听吧。”小时候，我最喜欢看那些真假难辨的神话故事，今天，听说这又是个神话故事，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地央求父亲说来听听。
　　“不过，听起来有点令人作呕、发指。”父亲又说。
　　平时，父亲讲的故事都很吸引人，不仅是孩子们喜欢听，就连左右隔壁的大人们，也都爱听。听父亲这么一说，猜想这个“吃错屎了”的故事，或许更有味。
　　“这句‘吃错屎了’的话是这样来的”于是，父亲就给我讲了一个意味深长，且确实有点令人作呕的故事。
　　传说在古代，有一个仙家奉玉帝的旨意，打扮成一个乞丐的模样，下到人间，暗访民心。
　　那时，百姓们的生活虽然清苦、平淡，但人们的心灵却是纯真无邪、质朴善良。很多百姓为了接济一些受苦落难的人，宁肯自己省吃少穿。这一切，让这个在凡间暗访的仙家，从心底里感动、佩服。苦难的凡间能存在着这样高尚的美德，实属难能可贵。于是，这个仙家准备寻找机会，赐予凡人一些福报。
　　夏天，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们头昏脑胀，别说赶路、做事，就连坐在家里，都会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个仙家不顾辛劳，仍然扮成乞丐的模样，在凡间到处暗访，寻找那应该得到福报的对象。
　　一天，这个仙家走得大汗淋漓，既疲倦又干渴。他来到了一个茶馆，见一对男女正在里面闲得发愁，便知是开茶馆的夫妻。仙家走向前去，假装有气无力地对那对夫妻说：“施主啊，赏口水喝吧！”
　　“要水喝？拿你的碗来装吧！”茶馆女人见是一个“乞丐”，怕弄脏自己的茶碗，便一脸不耐烦地对仙家说。
　　“哦，哦，我，我没带碗。”仙家听后，佯作可怜之相，嘴上故意结结巴巴地回答，心里却在暗暗叹息：“唉，可悲呀，这做生意的有钱人家，还不如那些贫民百姓大气。”
　　“我本来是想赐福于人间的，没曾想遇到的却是一个没有福分的人家。”仙家惋惜地寻思着。
　　茶馆男人还算有点同情之心，见其“乞丐”确实可怜，不得已泡上了一碗茶水递了过去。
　　仙家喝了一口之后，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说：“施主呀，你这茶水好像有点味道不正啊！”仙家话中有话地对夫妻俩说，然后，将剩下的茶水连碗放在了桌子上。
　　“嘿，你这个花子，有给你喝就不错了，还嫌味不正，真是个不知好歹的！”那个茶馆女人没好气地，乜斜着眼睛对仙家说。
　　见其辱骂，仙家并不在意，他漫不经心地说：“我说味不正，你却不信，你自己尝尝便知！”仙家一边说，一边起身出门扬长而去。
　　茶馆女人还想争个赢理，可一转眼，见“乞丐”已离去老远了。
　　“算了吧，跟一个花子计较什么。”茶馆男人一边劝妻子消气，一边收拾茶具，顺手将仙家喝剩的茶水往墙上一泼。瞬间，只见墙上开出了一朵鲜艳的莲花，把整个茶馆照得金光闪闪。
　　这一奇观的出现，惊呆了茶馆夫妻，茶馆女人一反原来的凶相，狂喜得两眼瞪得如煮死的田螺，嘴巴张得如渴死的鱼；茶馆男人也丢下手中的活，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望着墙上那朵闪着金光的莲花，犹如两个用钉子钉住了的木偶，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都木了，哑了。
　　当他们那狂喜的美梦还没来得及收场，一眨眼，墙上的莲花却不见了，隐得无影无踪，剩下的还是那光溜溜的墙壁，冷清清的房。
　　“仙家！是仙家呀！”他们呼天喊地，像从梦中惊醒，异口同声地尖叫着。
　　那个茶馆女人既是悔来又是气，她一边擂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哭爹喊娘地指着自己的丈夫骂道：“你这个猪头呀，你怎么这么蠢，你怎么不知道把那剩下的茶水喝掉，为什么要倒掉呢！不然，我们就发财了呀！”
　　“唉，我又不知道他是仙家，要早知道是个仙家，别说是他喝剩的茶水，就是他屙的一泡屎，我也会吃掉啰。”茶馆男人也后悔得捶胸顿足。
　　“赶快追过去，兴许还能找得到那个仙家。”茶馆女人猛然想到可能还有挽回的机会，急得像抓虾似的催促丈夫说。
　　“好！我现在就去找他，如果找到了，今天就是他屙泡屎，我也要吃掉。”茶馆男人咬紧牙关，下定狠心地说。
　　事不宜迟，茶馆男人话音刚落，身子就像剑一般射出门去，朝着仙家走的方向猛追过去。
　　茶馆男人心急如焚，一边跑着，追着，一边朝前面的路上看着，找着。突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乞丐蹲在地上，好像是在屙屎。
　　“哎哟，这个仙家哪有那么灵啊！我在家里说‘就是他屙泡屎，我也要吃掉’，现在，他真的屙屎来试探我。”茶馆男人欣喜地想着。
　　“仙家呀，你不用试探，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那泡屎吃掉，再也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了。”茶馆男人越想越得意。
　　想着想着，他三步并着两步就赶到了跟前。一看，仙家却不见了，就剩下一泡屎。于是，他毫不犹豫，咬紧牙关，诚心诚意地把那泡屎吃个精打光。
　　茶馆男人吃完了那泡屎，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心里感到百倍的轻松、满足，如同放下了千斤重担。他朝天微闭着双眼，做着发财的美梦。
　　“老施主呀，你今天是癫了吗？怎么把我拉的一泡屎吃了？”听到说话声，茶馆男人惊恐地转过头去，朝着说话的人看去，他傻眼了！站在他面前的，原来是一个他认识的真乞丐。只见那乞丐正用不解的眼光愣愣地看着他。真是傻眼对傻眼，茶馆男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后悔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对天长叹一声：“天呀，我吃错屎了！”
　　讲完这个故事，父亲又对我说：“做人切莫太贪婪；为人切莫太刻薄；待人须要有善良、仁爱之心。当自己有的时候要常想到那些没有的，布施是一份虔诚的爱心，也是为自己积德。人要知福、惜福、再造福，这样才会最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