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儿子要会考

　　躺在儿子的床上，透过他朦胧的蚊帐，看到远处的时间，不再是梦中的死亡向我微笑，却依然悱恻的自问，这是我的家庭吗？
　　儿子今天很懂事，刚起床就开始复习，但脸亦未洗这是我的过错，为什么没有养成良好的习惯呢？
　　起床把每月应给的二百元钱，轻轻的放在他桌上。他没有说“谢谢”，也没说：“你也起床了？你吃早饭不吃？”然后我打车到工作的是非之地。这不是悲哀是什么？
　　儿子也许考前压力太大，凌晨起来到卫生间吐了。我过去端水，拍背；我母亲就是常常这样拍我的背。“爸，你别管了，你别管了。”这种担当从何时开始？儿子已具备了这种能力了吗？
　　妻子说，儿子要她早上五点喊起床，但儿子六点半才起来，身心具累吧。我收拾他的房间，发现凌乱扔在床上的纸片和书本，纸片上的错别字还有好多没有修改。我不禁后悔而担忧，后悔应该不顾他“你别管了”的态度，而是来检查他的复习状况，我没有做到。
　　距离儿子的小学毕业会考还有六天，他生活历程的重要节点。但是昨晚，我训斥了儿子，因为中午没有回来，没任何信儿，下午上学时间才找到他在教室，仿佛安然无恙。晚上询问，开始撒谎，我几乎怒不可遏，但控制着冷静下来，批评之后，说明道理，指明出路，又微言温和安抚。我的反省家庭教育及责任，是我不能颓废下去的理由。（后来，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公园散心）
　　早上起得早，尽管昨晚也是睡眠差，一夜数惊，只一点儿声响，无论子时丑时妻子的开门声，还是凌晨窗外瓜农的说话声，都被惊醒。儿子大概是今晨一点后睡熟的，我听到他关掉空调的声音，怕再惊动他，就轻声到客厅地毯上睡了。
　　深夜无眠，一直在想的是，“一直”是不会打弯被控制的，难以摆脱的往前想，也许并非“前”而只一方向，有歧于乃至悖于生命健康发展的方向。是“一直”考虑，从奶奶到父亲、叔父及自己的暴戾性情，常波动突兀，无山稳丘静，而处处激流险滩山洪海雨，或者说，此时山之静默，彼时水之柔情，此间风暴沙尘，彼间行将就木；变化多端，冲突相左。所以一直再想，这种性情不幸传播到儿子？
　　他一直无法入睡的原因，则是明天要会考。我十点回来，看他已经入睡，就没在意，甚至欣慰他为明天考试早做了准备。但十一点多些，他从卧室里出来，我以为是电视声大，就关掉去和他说话，他说怕考不好，没有办法向他昱叔交代，又说想起床复习，我阻止了。这样，直到他不断翻身，我睡又复醒多次。“一直”在控制着我们。
　　早晨送他考试，他亦不愿我多言。一路静默，唯有时间，戚戚流年。
　　“你不会给我爸爸说，我在家做了稀饭？”“你不知道我爸爸生我的气？”当妻子把儿子说的这些传来时，我感到复杂的情感，不是内疚，略有自豪。我的儿子在长大，但他一直不给我认错道歉。这也好，为什么因为考试的一点小事儿给人说对不住呢？不管这人是谁，哪怕是自己的父亲。而我撤回关爱的目的也到了，不能再生气了。
　　明天早上应该和他说，考试已经尽力了，改掉不足，发挥好的，现在应该向前看，今年暑假，是否成立一个读书会什么的？做好整个暑假的计划？
　　2011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