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勾老将”

　　周六出门理发，路边等公交的一对老人，饶有兴致地捡起被风吹到脚下的落叶，把叶柄搭在一起“勾老将”，看着两个“老小孩”聚精会神的样子，路人的目光和我一样的久违。
　　秋天到，“勾老将”。小时候，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两只手紧握住一片树叶的两头儿，露出叶柄的中间部位，与另一个同样动作的同伴同时向后拉，谁手里的叶柄没有断，谁就是赢家。“勾老将”在不同的地区，又叫“拔老将”、“杠老将”、“比根儿”等等。杨树一般是校园里最常见的树种，秋风吹来，树叶随着空气对流的节奏舞蹈，不等叶片落地，多少个小脑袋眨巴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飘飞的叶子，早有好几只小手探在半空中，生怕错过那一片心目中最好的叶。很快，两片落叶的叶柄就绞在了一起。课间的休息时间，往往是两个人鏖战正酣，预备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其他的人撒腿便向教室跑去，斗到兴头上的两个人自然舍不得撒手，因而回到教室后少不了会挨一顿训。老师们大抵也都知道我们是去操场上拔老将了，总会勒令交出“老将”。总有狡黠的孩子把最得意的“老将”偷偷藏起来，回到座位上后再又偷偷拿出来，爱惜地摸摸，满是得意的表情，期待着下课和放学的铃声。
　　选“老将”，要“正宗”。在不断的比试中，“勾老将”的“小斗士”们总结出种种致胜经验，太新鲜太干枯都不行，选择叶柄水分适中的叶片。选中后将白杨叶的叶肉剥掉，只留下连着叶柄的那根主叶脉，用手或鞋将杨树叶柄靠近根部的地方轻轻揉搓几下，挤出里面的水分，便做成了“老将”，这样才更有韧性。有的小心翼翼地埋在自家院子或是花盆的土里面，让叶柄沤几天。有的孩子干脆把收集到的叶柄放在鞋里面，脚自觉地踩在上面，顾不上好几天的硌脚难受，一心要酝酿“上等老将”，如果早晨起来，发现鞋子里面的武器不在了，总要找父母大吵大闹一阵，一整天闷闷不乐。等到终于找到了大树叶，或是炼就鞋坑儿、土坑儿“老将”，顿时浑身散发着喜悦，立刻跑到输给过的伙伴跟前叫嚣：再来一遍！这回我一定赢！渐渐地，每个孩子看到大片落叶就兴奋，不过“机灵鬼”们很快发现，梧桐、银杏、枫叶虽然好看但不中用，没有朴实的杨树叶柄坚韧。就算是在杨树底下捡树叶，“老练的”小眼睛也是很“挑剔”的。
　　“勾老将”，需力道。分别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将老将摁在食指靠指尖的那个关节上，两个小孩咬紧牙关，站好步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小脸儿憋得通红。开头是猛虎下山，后来是横扫千钧，全然不顾被秋风吹出的鼻涕儿。比试到最后，只剩下两根叶柄的时候，一群孩子聚成一圈，齐声喊着“嘿咻嘿咻拔老将，嘿咻嘿咻拔老将”偶尔凑巧，两个人扯得太专注的时候，一方的老将突然断掉，或是一端从手里脱开，两人都一个屁蹲儿摔在了地上，引发一阵哄笑。然而摔倒的人往往不以为意，一骨碌爬起来，象征性地一拍屁股，便马上检查自己手中的老将是否还完好。赢了的人得意洋洋地继续接受其他人的挑战，输了的人兴许是神色黯然地去找寻新的老将，抑或是因为不好安置的“面子”，撂下几句不外乎“等着瞧”、“报仇雪恨”类的话语，气冲冲去找新的“老将”。有时有运气好的孩子，过五关斩六将，接连打败周围的挑战者。在没有电子和网络的年代，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勾老将”无疑是整个秋天最“火”的游戏。
　　秋风又起，偶尔兴起弯腰再拾一片白杨树叶。多年过去，曾经简单纯真却最快乐的“勾老将”却一直留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