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匣,抹不去的乡愁记忆
风匣,抹不去的乡愁记忆
作者:赵雁明
这些年,时光过得太快了,许多童年的东西,竟然说没就没有了,许多路边的风景,还没等你看清楚,就一闪而过了,逝去的不可能再回来,消失的只能留在记忆中,有的变成情,有的形成嗉,有的也变成了乡愁。
蜕变,对于乡村和小城镇的冲击,无疑是最残酷的,因为抛弃舍去的同时,也把曾经的情怀,也都甩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那些被遗弃被顶替的,即使若干年以后,变成了古董,变成了文物,也难以拾回从前的情感,再聚集它身边的,雅俗都离不开钱。
然而有一样消失的旧物,却让我们每一提起它的人,回味的都是一样的记忆,都是一样的情景。家中那座老房子,那时父母还年轻,一天三顿饭,鸡鸭猪狗围着母亲叫,屋里屋外的活儿,累到死也干不完,刚刚拔完菜地里的草,然后就得抱柴禾,一家老小急等着开饭,顾了淘米洗菜,就没有功夫管灶塘。
总有一个最听妈妈话,总有一个打小儿就懂得心疼妈,那个孩子的角色,就是帮妈烧火,帮助妈妈提供做饭所需要的火候。一根烧火棍,一个扒灰耙,双手单手适时变,静心静意根据火势需要,推拉自家的风箱。
那流行上千年的风箱,就是以前最常见的国产鼓风机,几乎家家都有,灶灶都安,甚至从南到北,无论西东,它的名字,都是一样的,那个东西,被山南海北的人们,亲切称之为风匣。风匣那东西,外表有如一个方形的木头箱子,里面的构件,也都是用木头打造的。风匣那东西,里面有个木头隔板,隔板四周缠绕着鸡颈上的毛,通过一个固定的拉杆,一推一拉的过程,隔板就成了压缩空气的活塞,推拉一下,就有两股压缩空气,一紧一慢吹向了灶塘上的火。
母亲忙得,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头上的草屑,裤脚的泥巴,都顾不得管,懂事的孩子,尽心尽意拉起了风匣,"拉风匣",是个非常需要悟性的劳作,也是非常辛苦的活儿,一推一拉间,前后两个进风口的小活挡板儿,就会随着隔板的进退,发出"呱哒""呱哒"的响声,均匀的用力,那"呱哒呱哒"的响声,就会特别慢也特别匀,灶塘里的火,借其吹来的最大风,也变得特别旺。
毕竟"拉风匣",也是特别拴人,特别费力,特别能让孩子的耐力崩溃的,拉着拉着,胳膊酸,手没力,推拉的距离,也会越来越短,呱哒呱哒的响声,也变成了丢盔卸甲的节律,正往锅里贴饽饽的娘,也听出来太难为孩子了,一面说快了,一面赶紧揪面团。
以前那风匣,是统一尺寸,固定图形,专门为大人制造的,即使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也难坚持做一顿菜饭,那像老牛穿着呱哒板儿走石板发出的呱哒呱哒声,经常让帮妈拉风匣的孩子,拉上一会儿,就开始有气无力糊弄,只听见呱哒呱哒响的快,灶塘里的风,也是萎靡不振的,呱哒呱哒没有节律的,也算好样的,有的孩子呱哒一会儿又一会儿,数完一百下,锅里的水还没有开,就跟母亲谈条件,小二也已经长大,隔三差五,您也得使唤他,若是母亲不回话儿,扔下风匣就走,此顿饭不吃的,也是有过的。
为了奖励拉风匣的孩子,母亲也会变着法儿"奖赏"他,苞米荄子里,咋有一个青苞米?土筐里怎么还剩根地瓜或者俩土豆,明着没有说,却暗示那孩子,可以埋在灶灰里烧熟吃。类似母亲的奖励,其实也折磨母亲的育儿情,累得满头大汗拉风匣,是该偏向给点奖,但这吃独食的机会,也是成长过程的最忌讳,明明不可为,有时却不得不为。
说了半天拉风匣,其实风匣里面包含的,是以前家家都有的曾经,春来夏往,秋去冬来,家家的风匣,也承担着家里的饱暖,以及饱暖背后里的情,风匣,很早就被人们遗弃了,末了还被冠上蠢笨粗,其实风匣里面包含的情愫,以及它制作本身的精巧,甚至包括它蹂躏钻进去的老鼠,都变成了没法抹去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