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苑三 王小波说: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可现实是,谁也不可能永远生猛下去,谁也不可能永远身处黄金时代。 况且,我已经过了两个二十一岁了。 这次旧病复发,感觉比之前两次要严重些,详细记录下来过程,是要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随意透支健康了。 否则,身体早晚会背叛你的意志。 01、生病第一天 早晨上班路上,头有点晕。 路边停了一会儿,好多了。 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没几分钟,突然间天旋地转:墙壁、地板、天花板、办公桌、书柜,包括身边的同事,都开始高速转动,心里烦闷得搅成了一团,强烈的恶心和呕吐,占据了我全部的意识。 我从椅子上滑下来,抱住垃圾桶,狂吐。 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和眼泪一起呕出来的,是刚刚喝的几口清水。 同事妹子大惊,赶紧扶我到沙发上躺下,"张姐,你看这是怎么了?这虚汗出的,也太怕了。" 张姐经验丰富,"去拿针,我给她放血。" 极度的眩晕和恶心之下,我意识清醒,却不能睁眼,说不出话。 张姐利落地在我的额头和下巴挑了几针,用力挤血。 "想吐,垃圾桶……" 这回吐的是黄绿色的液体,嘴里有种说不出的苦味儿。 我就着杯子喝了几大口水,没一会儿又吐出来,不过比呕胆汁好受点。 有人打了稀饭过来。我勉力喝了半碗。喝了多少,转眼就吐出多少。有人给我嘴里放了两颗胶囊,隔了几十秒,又全部呕出来。 外面正下雨。她们把我塞进车里,又拖出来,扶进诊室。 我闭着眼咬着唇,强迫自己忍到下车,没吐到同事的大奔里。 一个慢性子的老医生慢慢端详我,天一句地一句地问诊,完全不理会我的说明。最后,我被带到康复科。 我的眼睛跟着他的手指转动、询问以前的病况、眩晕的程度和方向、有无耳鸣或听力减退…… "想吐……要吐……还吐……我吐……" "先把止吐剂喝掉。"有人举过来一个味道难闻的小塑料瓶子。 转眼就又吐了出来。 病房离CT室有一段距离。 医生建议我坐轮椅过去,我嫌丢人,死活不同意,三个同事把我塞进轮椅按住,盖上单子,带上帽子,进了电梯。 出了大厅,外面雨正大,我身上还是汗淋淋。 她们索性用单子蒙住我,猛跑到对面的放射科,差点把我闷个半死。然后,我受到了成年以来最好的待遇: 同事蹲下身,把鞋套帮我一只一只套上。 拍完CT,终于可以输液了。护士来量血压、血糖。 血压,100/150,血糖,空腹9.6。 我在头晕脑胀的迟钝状态里,听见了这两个数字,心里"轰"地炸了一下。 这是雪上加霜的节奏么? MD,以后不能一气吃半个西瓜了! 我伤感地想。 模模糊糊里,有种浓重的悲哀。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输液,半醒半懵。 不知道这无休止的眩晕,什么时候能停止,时不时爬起来吐一回,也会睁眼看看转得飞快的天花板,再赶紧闭上。 同事们又给我来了一轮放血。 额上、下巴,这回又加上指尖、指节、手腕,前臂。 我打起精神,遥控走廊里同事和我老公的通话,"那边也下雨呢,让他慢点开……山路滑,去绕高速吧……" 我感觉到自己饿了。很饿。 同事的妈妈做来了很香的汤面。小磨香油、葱花爆锅、生抽老醋、青翠的香菜末儿。我却一口也喝不下。辜负了老太太的好手艺。 下午两点多。老公和儿子进来了。 儿子扑过来,第一句就是训我,"妈妈,你以后不要看美剧看那么晚了,知道吗?" 大家都笑了,我也咧嘴陪着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的蜡黄脸变红了一点没有。 "这个小崽子,一点都不留面子!" 熬到下午五点,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坐起来了。 喝了几口同事熬来的香喷喷的小米粥,折腾了一天,我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拔了针回到家里,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02)生病第二天 早晨,深一脚浅一脚地晃荡着去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大吃一惊:额头、下巴上,都是放血时挤得青紫血痕。 医院走廊里,护工大姐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呦,真不容易。昨天可太吓人了,好多了吧?" "啊,好多了。"我尴尬地笑。 医生和小护士也一脸惊奇,"能自己走了?还晕吗?" "还有点。已经好多了。"我真诚道谢。 这一天,我仍然只能躺着。还是晕、还是吐。 我心里很急,老公更心急,"你几天能好?" "真不知道。"我苦笑。别说病人,医生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啊。 他这一问之下,我为自己因病没做好家庭合伙人这个角色,确实感到了压力和惭愧。 晚上,一直睡不安稳。身体不舒服,心里不安定,我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迷迷糊糊中,老公伸手过来拍我,他的手宽大温暖,热乎乎的,焐得小腹很舒服。我侧转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03、第三、四天 终于不晕了。真幸福。不过,手上、脚下还是没根。 倒完水,我把水壶轻轻放下,杯子太小,就有点拿不准距离,重重地放在灶台上, "砰"地一声。 还是不能自己上楼梯。 我扬着下巴、绷着身体,被架着进入输液区。 医生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的血糖是应激反应,没问题。真好,回去可以啃西瓜庆贺了! 坏消息是亚健康。我开始努力加餐饭。继续赖床昏睡。 工作需要,老公快要回单位了。 就像中国足球评论员的经典评论: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在两天之内恢复体力,继续独自面对生活。 04、 第五天 我只能启用大招儿了。输上水,我让老公去超市大采购。 是的,坐月子都没怎么喝过汤的我,决定要"大补"了。 打发走他,和几个朋友在微信聊了几句,一不留神,药水没了。护士们不在,我只好拎起瓶子,去走廊里挨门找人配药。 中午,雨停了,空气很好。我回家上楼时候还是有点腿软,头重脚轻。 中午果然有鸡汤,冬瓜、山药、胡萝卜,还有不知名的草药,红白相间的一大锅汤,颜色很漂亮。 我盛了一大碗,热热地喝完,出了一身薄汗,倒头继续睡。 下午醒来,觉得精神气力都回来了几分。 这几天,每天上午输液,午饭后睡觉。总要睡上小半天,好像要把以前缺的觉都补回来,睡醒发会儿呆。 一桌子的汤汤水水、米面饼馍,我样样不落地吃过来。暗自希望自己快点好。 有同事说:"半夜两点有球赛啊,我在犹豫看不看呢。"我马上否了她的意向,"好好睡觉。回头看重播。你又不赌球,不用那么着真儿。" 我和这个同事都是属于睡眠不好的,半夜一两点睡是常事儿,偶尔半夜发个圈儿,我俩常常互相秒赞。 她的免疫力也比较低,一到夏天我们总要闹点毛病。焦虑、失眠、劳累,这些长期累积下来、没有被有效缓解,一旦过了临界值,就转化成了疾病。 比如,我这次的颈椎病复发,我不仅没有正视、关注、纾解自己的情绪,反而用无意义地刷手机来压制情绪,以至引起了失眠焦虑、焦虑失眠的恶性循环。 05、回溯这个病的源头 应该是在太原打工时候落下的根子。 每天在电脑前平均工作8-10个小时,很少有闲在时候,边吃饭边打单是常事儿。 那时候身体太好了,好得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偶尔肩膀发困、睡觉落枕,也不当回事儿,觉得休息一下就好了,就是渴睡。 之后,实在太累,换了工作,在一个设计公司做校对,还是对着电脑。眩晕第一次发作。 儿子一岁半,被吓得哇哇大哭,我自顾不暇,根本没能力照顾他。 当时,也陆续看过几个医生,大都不建议按摩理疗,只让我特别注意生活习惯和合理作息。 以前,我喜欢调侃别人,"睡什么睡,起来嗨!" 现在,我特想跟自己说,"闹什么闹,早点睡!" 即便我的身体已经"老弱病",但多么幸运,我还有改正的机会。 爱因斯坦说:没有侥幸这回事,最偶然的意外,也都是事有必然。 请不要再长期熬夜。 健康如此重要,希望大家都照顾好身体,别再跟自己的生命讨价还价。 非让情感调频特约作者简介: 苑三,不为无益之事,安能悦有涯之生;终这一生,不过是想用文字留下这些哭过的、笑过的痕迹。一个淡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