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皮日记本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况且是以这种公之于众的方式，我本是打算将它尘封，从容面对的，可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内心。也许，我只是想纪念那些回不去的过往，又或者借此找到自己的同类，让我觉的自己不再是异类，不在那么孤单吧。但，一切都是注定的，我逃不掉的。
　　一、出生
　　我妈说我是她拼了命生的。
　　怀孕的时候妊娠反应剧烈，早上反应不是太大就起来就疯狂吃东西，然后就开始吐，直到睡前一秒，还是想吐，吐酸水。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去医院挂营养液续命，那是我妈妈熬过的最难的一段时间，比小时候吃不上饭还难。生我的时候疼了两天三夜，到宫口开到九指了医生突然发现，每次宫缩肚子上都会出现一个葫芦形状的突起，频繁宫缩，突起越来越明显。一群医生围着妈妈，不知所措，突然有人说，快去叫主任，大家这才停止了推测。主任过来摸了摸肚子，看了看妈妈已经发青、疼的扭曲的脸，大声说：＂赶紧刨，子宫马上破了＂。然后迅速的准备着刨前的程序，一位胖护士阿姨迅速的插好尿管，一把把妈妈抱到轮椅上，那时候爸爸估计已经吓傻了，手无足措的站在旁边，连护士让签字都没有听到。妈妈坐在轮椅上，姑姑擦着妈妈额头的汗珠说：＂不要害怕，一会就好了＂，妈妈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或许是已经疼的失去知觉，只是一个劲的全身颤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还在抖，姑姑擦掉妈妈一直流的眼泪。妈妈是一个很坚强的人，那么疼，一声都没有哭，连大夫都说她太硬气了。这些都是奶奶告诉我的，妈妈从来都没有说过，只是我闹脾气哭鼻子时才说：我拼了命生的你，你要努力、要坚强。
　　姑姑还说了一件事，说她当时挺害怕的。我刚从妈妈腹中取出来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声音，等大夫把我擦干净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睁开了，我只是坦然的看着一切，那双眼睛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医生说她们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怕被看穿，又带着些恐惧。把我抱到爸爸手上的时候，我哭了，头倚在爸爸的胸膛，好像很舍不得离开，很委屈。回到病房，我还是在哭，爸爸也一直抱着我。大概半个小时多妈妈被推了出来，抬到了床上，妈妈麻醉还没有过，但能听见我哭，她示意爸爸把我放到她身边。爸爸轻轻把我放在妈妈的胳膊挽里，我停止了哭泣，泪汪汪的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心疼，还有不舍，妈妈看着我艰难的笑了一下，满心的欢喜和欣慰，我便累了似的，沉沉睡去。
　　爸爸和妈妈商量我的小名，爸爸说叫小葫芦吧，妈妈会意的点点头。
　　二、第一次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的话，我或许也会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平淡的过完我的一生，但我还是没有躲掉命运的安排。
　　如大多数孩子一样，我健康快乐的成长着，但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见到我的人都会说：这孩子的眼睛太深沉了，好像能看穿一切，不像是个小孩的眼睛，像个历经沧桑的大人，沉稳疲惫。所以我没有好朋友，他们的父母都认为我自闭，不好相处，不让他们的孩子和我玩。爸爸妈妈倒是没有太在意，他们尽可能多的抽出时间陪着我，他们两个都是工程师，很忙，忙的陪我的时间少之又少。我喜欢坐在妈妈怀里，听着她温柔的给我念《小王子》，我说小王子好厉害，一个人去了那么多的星球，他不害怕吗？他的爸爸妈妈呢？妈妈摸着我的头说：他不害怕啊，因为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一直在等他回家啊。小葫芦，爸爸妈妈也会一直等着你回家的，不论你去了哪里。我搂住妈妈的脖颈说：妈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嗯，还有爸爸。转身去骑到爸爸的肩头，爸爸就托着我，边跳边唱＂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玩耍，去学校时也是一样，老师对爸爸妈妈说：＂这孩子安静的可怕，但脑子很聪明，一直是第一名。＂爸爸妈妈也劝我多交交朋友，看劝不动我也就放弃了。好在我也能自得其乐，我总是喜欢写一些东西，我不让爸妈看，他们也就不看。有时候他们在书房里改图纸，做资料，我就拿起自己的红皮日记本坐在我专门的小桌子上开始写写画画，那也许是我这一辈子最温馨、安逸的场景了。
　　七岁的时候，不对应该是八岁，因为你那是我过完七岁生日的第二天。我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不认识自己的房间了，这里简直就是地狱，地狱好像太夸张了，当对于八岁的我，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能显示糟糕的词语。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单的房间，泥土墙，上面还有麦子秸秆，墙面很粗糙。我坐在土炕上，靠炕的右侧有一个灶台，不大，放了一个大铁锅，房子的空地上放着一捆新鲜的红柳树枝条，还有一个没有编完的背篓。我从来没有见过土炕、灶台什么的，但我竟然都认识，而且清楚的知道它们的用途。突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是爷爷回来了，家里养了兔子，早上的草最嫩，喂兔子正好，每天都是我和爷爷一块去，路上还可以采点蘑菇和野菜吃，今天爷爷竟然一个人去了，没有叫我，正在我纳闷的时候爷爷进来了，一边拍身上的露水和杂草，一边和我说：＂往常都是你起的早叫我，今天我喊你喊了几遍你都没有起来，我看你睡的香，就自己去了，你要是起来了就赶紧去喂你的小兔子，我做早饭咋们吃＂。说完便去取柴火准备烧火，我拿起爷爷背篓里还沾着露水的青草跑到兔笼前，甩了甩草上水，然后把草放进笼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竟然不吃，怯怯的看着我，平常它们都是迫不及待啊，我怎么逗就是不吃。这时我听见爷爷喊：＂小葫芦，吃饭了＂，没办法，我肚子现在也咕咕叫，丢下小兔子，我就去吃饭了。爷爷已经在炕上支好了小桌子，碗里盛着热腾腾的地瓜粥，还有一盘玉米面馒头，还有一盘萝卜咸菜，爷爷说这馒头是隔壁胖婶给的，等吃罢饭让我给胖婶送去几个萝卜，我点了点头。吃饭的时候我问爷爷，小兔子怎么不好好吃草，爷爷看了看窗外说：＂呐，不是吃的挺好＂，我爬过去一看，吃的挺欢实。我又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爷爷拿着旱烟吸了一口，又开始剧烈咳嗽，边咳嗽边说：＂快了，快了＂，我说爸爸妈妈是不是在##地方（我之前住的地方）打工，爷爷惊奇的看着我说：＂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这个地方，你怎么知道的？＂我神秘一笑；＂我就是知道啊。＂爷爷摸摸我的头说：＂我的小葫芦长大了啊＂。
　　吃完饭，我就提着爷爷挑好的两个大萝卜去胖婶家了，她家门口栓着一条大狗，平常可凶了，每次经过胖婶家的门，我都怕的要命，怕它扯断绳子咬我。我战战兢兢的走到门口，那只大狗居然不叫了，身子钻进窝棚里，只露了个头瞪着我，我壮着胆子继续向里走去，它还是没有朝我咆哮，视线跟随着我移动，不停的打量着我。这时胖婶手里端着一盆鸡食出来，看见我说：＂今天这狗是不是哑巴了，＂边说边用围裙擦了擦手，双手接过萝卜说：＂回去和你爷爷说，以后不要在送萝卜了，上次的萝卜还没有吃完呢，你们爷孙俩个过日子不容易，让你爷爷卖了换钱，给你上学用＂，说完又给我塞了一大把红薯干。我边嚼边问：＂婶，英子呢？＂胖婶边喂食边回我：＂睡着呢！一会我去叫她，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小葫芦，你先回去呗，等她醒了我就让她找你去＂，我点了点头，往回走，那只大狗一直盯着我将我送出了门。我不爱说话，只有英子一个好朋友，我们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玩，今天本来是上学的，可老师去拔家里的红薯了，我们就放假一天。
　　今天要跟着爷爷去玉米地里锄草，爷爷说早点去锄一会，天气太热了就回来，说罢，便从水缸里舀水灌进水壶里，那是一个军用水壶，很结实，是爷爷的一个好朋友给的，有时候我看见爷爷一个人偷偷的和水壶说话，抹眼泪。
　　爷爷在前面锄，我就把铲好的草装进大背篓里，有时候会遇到小蘑菇，那种白白的，长长的伞状蘑菇，炒着吃可香了。我会把蘑菇和小兔子吃的草装进我的小背篓里，回家的时候就背回去。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小葫芦，小葫芦，你在哪？我看不见你。＂是英子，爷爷帮我擦掉额头上的汗，说：＂去，玩会去，爷爷一会就回去，饭熟了我寻你去。＂我便开心的跑了出去，英子一边帮我扯掉头发上的蜘蛛网，一边说：＂明天又要去上学了，我妈去帮老师收红薯，老师给我妈说的，唉，不能睡懒觉都啊。＂我们俩相互吐了吐舌头，无奈的叹着气。其实我不喜欢去上学，我笨的很，这是老师说的。
　　我们摘了好多叶子，又拔了好多草和花，用水洗一下，弄碎放进树叶里，模仿大人做饭，过家家，这是我和英子最喜欢的游戏。她头发长长的当妈妈，我头发短所以是爸爸。正当我两个玩的兴起时，英子妈过来了，给了我两个糖，就拉着英子去吃饭了，我知道这糖是英子爸从大城市给英子买了寄过来的，是个稀罕物，我舍不得吃，揣进口袋回去和爷爷一块吃，其实我挺羡慕英子的，有爸爸妈妈疼，可我好像对爸爸妈妈没什么印象，问爷爷，爷爷总是说他们打工去了，去的时候我还小，但我连爸爸妈妈的照片都没有见过啊。
　　回到家的时候爷爷正在给小兔子喂草，看见我过去小兔子就又躲了起来，爷爷牵起我的手往屋里走去，我回头一看，小兔子又开始吃了。爷爷帮我洗手，叫我摆好筷子吃饭，是炒蘑菇，还有早上剩 的馒头，我夹了一大筷子给爷爷，爷爷不吃，爷爷说他不爱吃蘑菇，于是我放进自己嘴里，真香。爷爷吃着前几天剩下的窝头，就着咸菜，边吃边看着我笑，满眼的欣慰。吃完饭，爷爷去院子里翻晒红薯干，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天气热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爷爷拿着扇子给我扇了一会我才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但天气还是很热，爷爷用小手绢帮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帮我放进口袋。我突然想起来胖婶给我的糖，我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把黏糊糊的黑东西，舔了舔，嗯，是巧克力，妈妈从来不让我多吃，怕我吃坏牙齿。可是我想把它给爷爷啊，现在成了这个样，我哭的很难过，爷爷拿起萝卜干沾了沾我手上的巧克力一口吃了进去，说＂嗯，真甜＂，我这才破涕为笑。
　　上课了,老师又开始提问，马上就到我了，我紧张的搓着手，每次老师都会打我的手心。到我了，我迅速且准确的回答了老师的问题，我和老师都愣了一下，随后老师表扬了我，受宠若惊的我都不敢看周围同学诧异的脸。下课了，英子问我是怎么那么快算出来的，我说我也不知道。
　　这天我感冒了，因为放学回来的路上下雨了。回到家，我脱了湿衣服就躺下睡着了，爷爷今天早上给我说他去镇上卖背篓，天黑前就回来，因为我怕黑。醒来的时候就我已经在镇上的诊所里，我抿了抿嘴唇，说爷爷我渴，爷爷慌忙拿过瓷缸杯，我看爷爷的手一直在抖。我接过去，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我感觉好饿，爷爷＂，爷爷赶紧打开了那个绿色的小背包，取出两个大肉包子递给我，我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还打了个饱嗝，爷爷看着我，高兴的笑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后来，婶子告诉我，那天爷爷卖完背篓回家看我睡在炕上，满脸通红，说着胡话，爷爷立马背起已经烧糊涂的我直奔村医家，没想到医生不在家，没办法，只能去镇上，可路那么远，走去太慢了，爷爷让婶子拿毛巾给我敷额头，自己去借小叔家的驴车，小叔分家以后就没在和爷爷走动了。我不知道爷爷是用了什么办法借来的，只知道英子给我说的，爷爷在雨里站着，二婶骂的挺难听的。
　　后来，爷爷每次都会在我的书包里给我放一块塑料，足够我挡雨的，但以后每次下雨，爷爷都会在校门口接我，就算去镇上也会早些回来，给我带我爱吃的肉包子。
　　有一天我写作业的时候爷爷说我背上多了两颗痣，他记得我以前没有的啊。我嘟了嘟嘴说：＂背上我又看不到。＂爷爷笑摸了摸我的头说：＂老师夸你越来越聪明了，她说你开窍了＂。我朝爷爷做了个鬼脸，就继续做着老师给我们出的题目，好奇怪，当初感觉那么难，现在做起来怎么那么容易，嗯，我真开窍了吧！我把这件事写进了我的红皮日记本里，妈妈如果知道会很开心吧！
　　我慢慢的长大，但爷爷老的越来越快，我也变的越来越懂事，连胖婶都夸我像个小大人。很快到了我十岁生日，爷爷让胖婶给我做了个花馍，以前过生日都是馒头，我问爷爷这次怎么是花馍，爷爷说：＂你这么大了，让你高兴高兴啊。＂爷爷让我许愿，我说我要和爷爷永远在一起，爷爷摸了摸我头，笑着说：＂傻孩子，说出来就不灵了。＂我大口吃着花馍，爷爷一直看着我，好像怕我消失一样。
　　吃完花馍，我搂着爷爷的胳膊，听爷爷讲爸爸妈妈，迷迷糊糊的只听见爷爷说：＂你妈妈是一个很坚强，很硬气的人，所以，你也要坚强，要勇敢……。＂
　　三、惊醒
　　＂爷爷＂，我猛的坐起，陌生的环境，熟悉的感觉，柔软的床，米黄色的墙纸，洁白的地板，整齐的书桌，没错，这是我的房间，怎么又感觉像是第一次见，奇怪，怎么会突然感觉陌生呢？我拉开窗帘，阳光从我的指缝穿过，我伸了个懒腰，说：＂阿英，进来吧。＂阿英是我的贴身保姆，从小一直是她照顾我，是我妈妈般的存在。阿英拿着熨好的衣服，叫我快点洗漱，因为爸爸要回来了。嗯，昨天晚上我生日没有赶回来，今天回来给我补一个，但我倒希望他不要回来，有奶奶和阿英陪我就好了。我恨他害我失去了妈妈，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待我收拾完走到大厅，奶奶已经坐在沙发上上喝咖啡了，旁边的桌子上早餐也已经备好。已经是60岁的人了，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精致，慈眉善目。看见我过来，奶奶忙说：＂小葫芦，快来看报纸，你上周参加国际钢琴比赛获奖的事都登上了报纸了＂，我钻进奶奶怀里，撒着娇说：＂奶奶你这次奖励我什么啊？＂＂你不是想去你伯伯家的农场嘛，咋们这个今天就过去玩几天。＂我高兴的提着公主裙转圈，奶奶乐的一个劲的笑着，快乐总是短暂地，他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我乖乖的坐在饭桌边，低头吃饭，我不想和他有交集，哪怕是眼神。奶奶叫佣人给他煮了小米绿豆粥，他边喝粥边问我学习怎么样？我低头说了句：＂挺好的＂，便不在搭话。他使劲的拍了拍桌子朝我吼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你没听见吗？＂我扔下刀叉，跑进房间，趴在床上哭。奶奶劝他：＂小葫芦那么小你会 吓着她的，等她长大了就明白了，再说你整天在外面喝酒，家里这么大的家业你也不管，见了孩子你不是骂她就是要打她，难过孩子会讨厌你……＂，没等奶奶说完，他就把一个包装机精美的礼物放到奶奶面前就去房间了，留下奶奶独自唉声叹气。
　　奶奶把礼物放到桌子上，轻轻拍着我的背，说：＂不要恨你爸，他也不容易。＂我抱着奶奶哭了很大一会，待我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奶奶帮我擦掉眼泪，说：＂是谁一直说想要去农场的，在不快点，何叔（司机）都快等不住了啊。＂我这才慢吞吞的开始收拾，换下我喜欢的公主裙，换上阿英给我准备好的休闲装，戴上姑姑给我从国外寄的棒球帽，看着镜子里飒飒的自己，我得意的比了个V,瞥见桌子上的礼物，我随手扔进抽屉里，并不打算拆开它。
　　去农场的路上，我心情大好，大唱：＂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奶奶乐的前俯后仰，阿英一个劲的帮我打节拍，笑的眼泪都下来了，一向不苟言笑的何叔居然嘿嘿笑出了声，只有在他们面前我才会肆无忌惮，无忧无虑的，外人看来我是那么高冷，不爱说话，独自一人。
　　很快到了伯伯家，他们一家已经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了，伯伯和伯母依次和奶奶拥抱，和英子、何叔打招呼，看见我出来，大伯母一把把我拉进怀里，摸着我的头说：＂我的小葫芦长大了啊，听说你获奖了，大妈妈要好好奖励你＂，就拉着我进门了。伯伯和伯母在高中时就在一起了，一起读的大学，后来又去美国攻读MBA，学成归来后去家族企业上班，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两个双双辞职买下了这座农场，从此不在过问家里的生意，自给自足，自得其乐，大伯母一直没有生育，所以对我格外的疼爱。大伯母把我拉进一间房间里，里面摆放着一台崭新的德国波士顿立式钢琴，是我梦寐以求的，我迫不及待的弹了一曲，声音更加优美且长久，是我想要的，对于钢琴我是痴迷的，因为它是妈妈和伯母最喜欢的。我追求完美，这架钢琴深得我心，曲罢，掌声响起，才将我拉回现实。伯母拉起的的手说：＂走，我在给你看个好玩的。＂大伯母快四十岁了，可还是和孩子一样，喜欢跳，喜欢玩，喜欢大笑。可奶奶明明说过，伯母是个命苦的女人，我不懂。原来伯母养了一窝小兔子，我拿起胡萝卜喂给它，三瓣嘴一张一合，两个小爪子抱着萝卜，可爱极了，我摸了摸它的头它竟然没有躲。伯母在旁边打趣的说：＂之前你来的时候不是挺怕这些动物的嘛，还嫌它们臭，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它们太可爱了啊。我和伯母一起摘花、浇水、除草，还施肥，弄的满身泥，大伯母帮我擦掉脸上的泥水，笑着说：＂以前你可是从来都不会碰这些东西的啊，我的小公主＂，其实我也满奇怪的，不过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听见奶奶问大伯：＂有消息吗？＂，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们立马停止了谈话，奶奶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看我进来，把我拉进怀里帮我擦掉额头的汗，看我一身的泥，关切的问到：＂诶，我的乖乖，你可从来没这样过啊。＂旁边的伯母耸了耸肩膀，奶奶无奈的说：＂小葫芦开心就好。＂让阿英带我去换了件衣服，准备吃晚饭。晚饭很丰盛，都是用农场里伯伯伯母种的无机蔬菜，鸡鸭也都是自己饲养的，我吃了一大碗米饭，心情好，吃什么都香啊。
　　晚上我和伯母一起睡，伯母搂着我给我讲《小王子》的故事，讲着讲着我就睡着了，我梦见躺在妈妈怀里，妈妈给我讲故事，她说我不管去哪里，她都会等我回家。我哭了，我告诉妈妈我好想她，妈妈紧紧的抱着我，好暖好暖。第二天我揉着眼睛醒来，伯母倚在我旁边摸摸我的脸说我喊了一晚上妈妈，边喊边哭，她把我搂的紧紧的。我问伯母，妈妈是个怎样的人，她眉头皱了皱，很肯定的回答我：＂你妈妈很坚强，很勇敢，但……＂。突然大伯父进来了，看了看伯母，对我说：＂小葫芦，大伯包了包子，你不是最爱吃嘛，快走，不然就凉了＂，说着把我举到他肩膀上，我最喜欢大伯父这样托着我了。
　　奶奶和我说过，大伯父是奶奶第一次结婚生的，但前爷爷征兵入伍，刚开始还有联络，后来就杳无音讯了，奶奶托人打听了好多年，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后来奶奶嫁给了我爷爷，生下了我爸爸。
　　回到餐厅，奶奶已经在喝咖啡了，昨天她和伯伯聊到很晚，看起来很疲惫，看见我进来，开心的对我说：＂你大伯知道你爱吃包子，特意早早起来包的，快尝尝＂。我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肉汁水从我的指尖流出来，伯母迅速的接过我的包子，抱怨道：＂你明明知道小葫芦不吃肉包子的啊，上次还吐了啊＂，大伯父让我赶紧吐出来，我拿过伯母手里的肉包子，又咬了一口，说：＂挺好吃的啊。＂我连续吃了两个，伯母们惊讶的看着我，阿英说：＂小姐最近真的挺奇怪的。＂我调皮的对他们吐了吐舌头，又去农场里玩去了。
　　今天要回去了，我躲在伯母怀里哭着不肯走，伯母也哭，被阿英硬拽进车里，车开走好远，伯伯和伯母还站在原地，伯母把头靠在伯伯肩上，直到看不见他们两个我才把头转过来，奶奶替我擦掉眼泪，说：＂等有时间再去啊，哭什么＂。
　　回去的时候已经迟了，阿英抱起熟睡的我径直去了我房间，奶奶换了身衣服，洗漱了一下就去和爸爸吃晚饭了，他好像在那坐了很长时间，因为烟灰缸里有很多烟头，看见奶奶过来他便灭了手中的烟，问：＂小葫芦怎么了＂，奶奶坐下，边把餐布摆在腿上边说：＂玩累了，睡着了，＂他喝了口酒又问：＂大哥和大嫂还好吧？＂奶奶看着他，说：＂你大哥挺好的，你大嫂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得好好调理，你有时间去看看，毕竟你大哥为了你……＂，奶奶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回房间了，奶奶叫阿英把大伯给他的红薯干拿出来，奶奶和我可喜欢吃这个了，因为怕我的牙齿坏掉，奶奶的血糖升高，阿英总是不让我们多吃。大伯不管去了哪里都会带红薯干回来，自从买了农场，他就自己种，晒好了就给我们寄过来，因为他从小知道奶奶最喜欢吃红薯干。
　　很快我小学毕业了，爸爸在家为我准备了盛大的毕业典礼，还邀请了我的同学和老师，其实我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我总是一个人，看着他们在家里的游乐场里玩的那么开心，我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我看着他们的父母都盛装打扮端着香槟争相和我爸爸做自我介绍、碰杯。我们女校长坐在奶奶旁边一个劲的夸奶奶怎么这么年轻，问她怎么保养的，奶奶微笑的说：＂我主要是心态好＂。最后实在无聊我就回房间了，拿出我的红皮日记本，我把想说的话都写在里面，我相信妈妈可以看到。
　　初中似乎比小学忙碌一些，我的比赛也越来越多，那天我参加完一场重要的比赛，回到家，看奶奶和爸爸坐在客厅里，表情凝重，奶奶把我抱在怀里对我说：＂你伯母去世了，怕影响你比赛，她不让我们给你说她病重。＂我甩开奶奶的手，说：＂那天我们走的生活她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就，就一下没了啊！＂我哭的喘不上气，脸憋的通红，爸爸过来抱住我，我怎么都挣脱不掉。其实那天伯母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她那么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直带着帽子，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们连夜赶了过去，我看见伯母的遗像挂在大厅中间，她微微笑着，那么甜，那么美，她怎么就不等等我呢？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啊，我的心脏剧烈的疼痛，几乎晕厥。我没有看见大伯，爸爸在招呼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因为伯母不喜欢嘈杂，葬礼也只邀请了至亲和要好的朋友。奶奶叫我和她一起去看大伯，可大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直到爸爸过来喊了句＂大哥＂，伯伯才打开门，那天还看起来那么精神的一个人，今天竟然感觉老了，凌乱的头发和胡须，双眼充血，眼圈发黑，双手和肩膀一直在抖，爸爸过去抱住大伯，并管上了门，我听见大伯哭了，很大声。奶奶趴在门上，哭着喊：＂我可怜的娃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我搀扶着奶奶，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我后悔没在伯母面前叫她一声妈妈，尽管她那么想当妈妈。
　　日子过得平淡且忙碌，我依旧孤独，许多女生、男生骂我装高冷，装清高，我也不予理会，依然独来独往。每天去上学我都会在课桌里发现好多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被折成心形或其它形状的情书，我会把它们放进我的书包，不会回信，也不会扔掉，拿回去和阿英躺在床上欣赏，我喜欢听阿英咯咯的笑声，像老母亲下蛋的声音。
　　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家里早早就准备了，其实我感觉挺无聊的，每年都一样。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然后跟着爸爸一起去和那些名流商贾打招呼，一直保持微笑，我的脸都快抽筋了，好不容易走完这些流程，我就又偷偷溜回房间了，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我以为那是奶奶送的，打开发现是一条钻石项链，我赶紧把它带在脖子上对着镜子比划，这时奶奶进来了，说：＂看见你不在，我就知道你到这里躲清闲了。＂我开心的对奶奶说：＂奶奶，你送我的项链好漂亮啊＂，奶奶笑了，说：＂那是你爸爸送的＂，我伸手就想摘下来，奶奶抓住我的手说：＂那是你妈妈最喜欢的设计师设计的，你妈妈在的时候，你爸爸每年都会定制一条项链，然后在你妈妈生日的时候送给她，自从你妈妈失踪以后，他每年都会定制两条，一条给你，一条他留着，你爸爸真的很爱你，只是有些事你还小，你不懂＂，其实我没有告诉奶奶，其实我懂，早在佣人和亲戚朋友们的闲聊和只言片语中，我基本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他最终还是伤害到了妈妈，这个我没发原谅。
　　今晚我和奶奶睡，我换睡衣的时候奶奶说我背上怎么多了一颗痣，本来两颗，现在成了三颗，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奶奶搂着我，温柔的抚摸着着我的脸，好像很舍不得似的。我梦见我骑到爸爸的肩头，爸爸就托着我，边跳边唱＂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妈妈在旁边笑的那么开心。
　　四、妈妈的日记本
　　叮铃铃、叮铃铃，我随手关掉闹钟，好奇怪，怎么会梦见爸妈？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开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印象都开始模糊了啊，昨天晚上爸爸妈妈的脸怎么那么清晰，我们一家人好开心啊，妈妈笑起来真好看，正如外婆说的，我和妈妈很像，嗯，梦里的妈妈真的和现在我好像，也许是太想他们了吧！我合上我红皮的日记本把它藏了起来。＂小葫芦，快起来吃早点，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肉包子啊。＂是外公叫我吃早饭了，简单洗漱好，扎好马尾，出来的时候外公外婆已经在餐桌前了，外婆在剥鸡蛋，外公在舀粥，我坐下来和他们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外婆边剥边问我什么梦？我就说挺奇怪的就没在说什么，关于妈妈的任何事奶奶都不想提，那是禁忌，但外公有时候会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就给我透露一点点，比如妈妈很漂亮之类的。外婆看我一个人自顾自的瞎嘀咕，笑着说：＂小葫芦估计昨晚看书那么迟，看傻了＂，外公也了，把凉了些的粥放到我面前，又递给我一个肉包子，看着我吃的那么欢，他今天跑那么远，又排队的没有白费，外婆责备外公大冬天骑那么远的车，小心把老骨头摔坏，外公则给我们展示他那早已干瘪了的肱二头肌，我和外婆被逗的开心的，外婆把一个鸡蛋放我碗里，又给外公放了一个，然后又开始剥。
　　吃完饭我穿上校服，套上棉服，背上书包，刚要走，被外婆喊住：＂把手套和帽子、围巾戴上，今天降温，别冻感冒了。＂等我照做完，他们两个人才满意的示意我离开，等我刚出单元门，一股冷风袭来，我立马一寒战，幸亏听了老人言，骑上我的永久牌自行车我便出发了，路上行人不是太多，也没有太多车辆，我喜欢这样骑车走在路上，很安静，很放松，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吓得我一愣，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骑到我前面很远了，是我的前坐男生，不是太熟，平时我不太爱说话。等到了学校，一股紧张、喧嚣感立马将我吞没，我不得不加紧回教室的步伐，高三了，我们都在拼命，辛苦一阵，幸福一辈子啊，横幅上写着。
　　我后面坐的是我们班的学霸，每次都是第一，我时常会请教他问题，他也乐此不疲的一遍一遍的给我讲解着，大家都说他喜欢我，但我没放在心上。倒是班里的一个每次都是倒数前三名的同学明确的向大家表示过他喜欢我，一见钟情那种，每次大扫除结束的时候，他都带着后面坐的同学汗我的名字，我怪不好意思的。但我没时间想别的，我只想好好学习，努力考上那所大学，因为妈妈上的就是那所大学。
　　高中过的紧张且充实，我如愿考上理想的大学，外公外婆也很开心，逢人就夸搞的我很不好意思，其实除了在他们面前我都挺害羞的，不爱说话。这也让外公外婆很担心，怕我去上大学不合群，受冷落，我倒不怕，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只是担心上大学要住校，不能陪外公外婆了，怕他们孤单，毕竟他们也老了。
　　大学生活也是多姿多彩，短暂的离愁别绪一过自己也就适应了，好在室友们个个都通情达理，大家相互照顾，并不觉得特别孤单。为了锻炼自己也加入了社团和学生会，竞选班干部，听着我叙说自己的改变，外公外婆也很欣慰。但有件事我没有跟他们说，就是我谈恋爱了，是那个上学时喊我名字的男生，他上了我学校附近的一所大专，他本来是被家里人安排去北京的，他没有去，他说为了能和我近一点。每周一有时间就来我学校给我买早餐，买零食，买礼物，送我回宿舍，最终我们在一起了。一起出去玩、一起见朋友、一起去做情侣们做的浪漫的事，只是后来他提出了分手，说他妈不喜欢我，他妈说我家庭条件不好，我哭着给他打了30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我难过了很大一段时间，也还是从这段感情里走了出来，开始去上自习，好像因为恋爱，浪费了太多学习时间。后来无意间听说其实他那时候喜欢上别人了，只是不好开口，他后来找过我几次复合，我冷冷的拒绝了，尽管他哭得那么难过。
　　转眼四年大学已接近尾声，和宿舍的七个人一起去喝酒了，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哭了，很大声，她们都醉了，其实我没有醉，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酒量都练好了，他很爱喝酒，朋友也多，总是在喝酒，我只是想哭，可能是舍不得室友吧，都有感情了啊。
　　刚毕业我就签了一家离家不是特别远的公司，开始实习，被组长骂，被老员工嫌弃，总是在加班学习，很累，有一次实在难过就一个人跑到马路上边走边哭，回去的时候组长又说了我一顿：＂出去的时候给我说一声，你是要把我担心死吗？电话也打不通。＂我把手机忘在宿舍了，上面还有外公外婆的电话，我整理好心情就给她们打过去了，告诉他们我挺好的，同事们也很照顾我。
　　三个月转正，半年后我也是组长了，这一路走来太多心酸，太多社会的毒打，还好坚持下来了，但每天的加班还是没有少，凌晨两点都是常态，领导的不作为让我的工作量加大了几倍，刚开始就只是以为经理在锻炼我，后来才发现，他只不过找了个能帮他处理大小事情的助理，又不会威胁他的地位的人，还是我太年轻了。
　　工作已经好几年了，身边的朋友也有几个已经结婚生子，自己好像一直是一个人，其实这个时候真的很想爸爸妈妈，如果他们在，我就会和妈妈吐槽可恶的老板，工作不开心，坚持不下去了就回家，可是，外公外婆岁数那么大了，我不忍心把不开心带给他们。
　　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写进我的红皮日记本，我相信妈妈可以看到。
　　那天我正在加班做数据，外公打电话来，说外婆生病了。我问严重不，外公没有说话，我把工作交接完后立马赶了过去。这几天工作太忙了，以至于都忘了去看一下外公外婆，我在外面报喜不报忧，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外婆有任何意外，我绝对原谅不了自己。
　　我推开房门，外公正在给外婆擦洗，两个月不见，昔日那么精神抖擞的一个人竟然会变成那个样子，眼窝深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胳膊上只剩下皮了，头发都白了，好像比之前稀疏冷，但梳的整整齐齐的，毕竟外婆是个很讲究的人。看见我进来，她示意外公不要擦了，招了招手让我坐到她旁边，帮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擦掉我的眼泪，微笑着说：＂我的小葫芦长大了啊。＂那晚我和外婆说了好多话，她让外公把她的包包提过来，随即从里面翻出一个被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交给我，我打开是一本红皮的日记本，和我的那本一样，但这本比我的厚、陈旧，外公拍拍我的肩膀，叫我先回去，我打算抱抱外婆，可外婆已经转过身背对着我了，我想她应该累了睡着了。外公把我送到门口，告诉我，知道我回来，给我买了肉包子叫我回去热着吃，我抱了抱外公，外公轻轻拍着我的背，说：＂你外婆有我呢，你别担心，照顾好自己。＂其实外公看起来比外婆更加憔悴，毕竟外公那么爱外婆，怎么舍得外婆这么受罪。
　　回到家，我把肉包子放进微波炉里调好温度，坐在餐桌前，我突然感觉好害怕，害怕一个人，不大的房子，现在显的好空、好大。我从包里拿出那本日记本，打开首页，上面写了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署名是爸爸的名字，这应该是爸爸送妈妈的礼物。
　　我打开日记本，这娟秀切有劲的字体应该是妈妈写的，刚开始读，我以为是妈妈的日记，可读着读着我却发现这日记是分阶段的，每一阶段除了年龄是连续的，其它好像并无关联，我正想着出神，电话响了，是外公打来的，叫我马上去医院，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微波炉里的包子热了又凉了，我忘了吃，我把它放进了冰箱。
　　回到医院，看外婆精神状态好像比往日好了许多，整个人感觉容光焕发的。原来你外婆想洗个澡，我带着外婆来到浴室，帮外婆褪去衣服，轻轻擦拭，外婆整个身体好像只剩下皮和骨头，那么瘦。外婆帮我擦的时候说：你背上怎么多了一颗痣，以前三颗，现在是四颗，如果在长一颗就成一个半圆了，你妈妈的是一个圆。我揉了揉眼睛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外婆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她到底去哪里了啊？我真的好想你，如果你不在人世了，那我就去那边找你，小葫芦大了啊，你嘱托我的事我也做到了啊……＂，看着外婆哭了，我也没敢多问。和外婆出来的时候外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和外公一人一边搀扶着外婆走在回病房的路上，夕阳无限，马上近黄昏了。
　　回到病房，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外公把生日皇冠带在我头上，原来是是自己25岁生日，我都忘了，点上蜡烛，我许下心愿，吹灭蜡烛，外公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打开是一只钢笔，外婆说：＂希望这只笔能永远陪伴着我的小葫芦。＂我好难过，怕外婆离开我，我抱着她不想放开，好大一会，外公摸摸我的头说：＂外婆累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会，外婆我看着呢。＂我站起身，外婆轻轻的摆了摆手，让我回去，外公送我出来。我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窗口，看外公把外婆的手一只手捧在手心里抚摸着，外婆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外公的脸，外公哭了，外婆在帮他擦吧。
　　回到房子里，我把包子又放进了微波炉里。拿出妈妈的日记本，看完最后一段，应该是最后一段吧，因为后面就没有字迹了，嗯，挺奇怪的，妈妈干嘛这么分阶段写日记，者不像是一个人的记忆啊，像好多个人的。迷迷糊糊我就睡着了，我梦见躺在妈妈怀里，妈妈给我讲《小王子》的故事，她说不论我去了哪里，她和爸爸都会等我回家……。
　　五、爸爸妈妈去哪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病床上，下半身毫无知觉，脑子里闪过好多片段，我不知道爷爷现在一个人怎么样？奶奶和爸爸，还有大伯还好不？外婆身体好了没？外公还难过不？妈妈的日记本我也没有看完……，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我，我的女儿出生了，护士抱给我看的时候我没有带眼镜，没有看清，她就抱出去给我老公了，我又昏睡过去。
　　我打开妈妈的日记本最后几页：
　　我想我应该是穿越了。
　　这些记忆是那么真实，它又发生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出现人物也不相同，但它怎么会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呢？我会在不同的时间段扮演不同的角色，每次穿越都是在过完某个生日的晚上，每次身上都会增加一颗痣，那我现在已经有十颗痣，形成了一个圆，这又代表什么呢？每一次穿越的记忆好像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会影响我在下一个记忆里自己的智商、行为、喜好等等，那这是不是穿越啊，是意识穿越吗？
　　我想了好久，这么解释应该可以：我其实就是一个记忆载体，我会穿越到另一个时间段里，附在宿主的记忆里，和宿主拥有一段共同的记忆，然后离开宿主，前往下一个时间段，我会影响宿主的某些记忆、习惯、行为等，这可能就是你有时候会突然觉的某个人或某个场景好像见过，可能就是因为载体上的某些记忆传递给了宿主，让宿主误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其实宿主一般是感觉不到记忆载体的存在的。每次穿越宿主身上都会多一颗痣，最后它们会形成一个圆环。那一个圆环代表什么呢？轮回吗？那我是谁，我是载体还是宿主呢？轮回代表开始还是结束呢？
　　妈妈的日记写到这就没有了。
　　但还有一句话：小葫芦，爸爸去找妈妈了，我一定要找到她。
　　署名：爸爸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房里了，老公握着我的手，我说我渴，老公迅速的拿过吸管，他的手在抖，我喝了几口，心里才感觉舒服一点。我想看看女儿，老公把她放在我的胳膊弯里，睁着她的双眼一直看着我，那明明是久别重逢的眼神啊！好奇怪，老公说女儿刚出生几分钟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一直哭，谁抱都不行，等把我推进病房的时候才停止了哭泣，孩子爷爷说：＂她好像知道妈妈回来了。＂
　　不对，这眼睛和妈妈的好像，她竟然笑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