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是一场舞台剧,文化是每个人的剧本 在这片土壤上,每个人在出生时就写好了剧本,从小耳濡目染,开始演练,如今剧本已深入骨髓,演技炉火纯青了。无论经历多久的分别,又或是经历多少年的文化融合,那演戏的动力就像植根于生命深处一样,时候一到,人们就开始抖落身上的灰尘,洋洋洒洒地上台了! 今天,我早早的便听到爸爸妈妈起床活动的声音,感到几分诧异。不像第一天,睡到十来点无人喊,也不像第二天,大年三十了也不顾迟到祠堂还年的习俗,让爷爷奶奶着急,以吃饭为由来喊。 起来后,我发现新闻里武汉疫情严重,想立马告诉家里人,还没来得及刷牙洗脸,就走到妈妈身边,一脸担忧和严肃的对妈妈说:"妈,武汉那边疫情很严重,我们这边也有疑似感染的病例,我们真的要引起重视!"妈妈一脸撇过去,华丽地转身,潇洒地离开,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进厨房,妈妈没有着手准备早餐,而是拿出了一只鸡开始化冻。我略微排斥地说:"昨晚不是才吃鸡的吗?那个鸡好油,我都吃不下。"妈妈继续摆弄她的:"昨晚那个鸡吃完啦,今天他们来。"恍惚间我明白是大姑他们一家要来,妈妈也不说白,什么都喜欢隐含着。 转而,我去找爸爸,把手机上的消息给他看,爸爸抑扬顿挫地朗读完了那几行武汉前线医生发的生命悠关的实况,并加入了爽朗豁达的口气,参入几声笑声,仿佛一个朗读者,一个身居事外的人。小学毕业的他以通顺地朗读一篇文章为豪,至今也没改这个根深蒂固的梦想。感到无奈的我希望他在刷朗读的存在感时也能感受到几分情况的危急,但是他只是似懂非懂的说几句,事不关己。我建议他打电话和亲戚沟通,讨论要不要聚会。他木讷不动,因为那要来的是大姑父,他姐夫,一向压着他、像他顶头上司一样的人。 这一天,午饭开始,便是巨幕拉开,舞台剧上演的正式时间了。 座位摆好,饭菜上好,就等开席。坐座位是个烦神的事。起初我简单的往凳子上一座,管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又突然发现这座位轻易坐不得,于是借着照顾孩子为由下来了,反得一身轻松。 "有身份地位"的大姑、大姑父先不请自坐,但是同时会在嘴里喊妈妈来坐,被喊的妈妈往往要推辞,以忙饭菜为由。她是不好意思上桌的,到时候各种客气话让人麻烦,不过心情好时她也上桌露个脸,那是刷存在感的高潮点,甚至她还会来两杯白酒,敬那位"大司令"。不过今年他们家新媳妇来了,恐怕给胆小的她增添了几分难度,她便没有上桌了吧。 但是不喊又是不行的,妈妈心里就要有意见。 陆陆续续人们就坐上了桌子,同时嘴里得客气地喊着妈妈来坐,爷爷来坐,奶奶来坐,我来坐。每个人都要喊到,少喊了绝对是不礼貌的。但是像大司令这个角色只能喊比他高的,喊爷爷,或者"看得起"一下,喊妈妈,我是不足以入他的嘴的。 就这样,一顿饭就在你喊我、我喊你,互相干涩与牵连中开始。 仿佛焦虑、控制是他们惯常的、唯一的、祖传的方式,从上代到下代传递下来,爷爷焦虑爸妈操控爸妈,爸妈焦虑我们操控我们。 我则坐在灶门口带着两个孩子吃饭,和孩子们玩耍,落得一身自在。 坐在桌子上的人吃饭可是不轻松的,脑子得转个不停。 敬酒的客套话得想着。虽然这话每年都要说一次,虽然说了也不真心,虽然吃完这顿饭一年三百六十天不会相见不会交流,但是到了这一天,还是无人阻挡般的,纷纷向大司令说起各种美话,互相演戏,彼此虚假,以此为乐。 吃得差不多,女人们先下场,最后剩下四个男人还要聊到下午,仿佛有要事要谈。男人坐一起,就是天子,就是老大,什么都得让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