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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评论年度回顾欧阳杏蓬乡情散文及评论

  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2021-019 总第650期编发:元辰
  欧阳杏蓬,1970年生于湖南宁远,现居广州,文化民工。曾任《大周末》杂志主编、《电影评介》杂志主编,2014年创立广州媒略策划有限公司。已出版文集有《以孤独的名义》、《缤纷湘南》、《广州读本》、《一生两半》、《现实之境》、《我们东干脚》六种。《深圳一条大路上的海阔天空》、《橙子树》、《旁边的人》《面死而生》被选入《深圳读本》、冰心图书奖《向生命鞠躬》、《国学 人文教程》、《2019中国作家网年度精选》等。
  元辰按
  人生乡情,岂一句守望、书写值当?如我,从西陵峡北岸石灰岩 地区的桃子园从军,而后父母的坟茔如锁,锁死家门,兄弟姊妹四散,年年除夕前从住处到坟茔,在路上在车上。故乡只剩一栋将垮的石屋,回得去守得住吗?我比欧阳杏蓬的父亲小一岁,和作者按年龄属两代人了,而我们的乡情如此相同!
  选这组散文的用意是:从父亲走到乡关的辨认、到我牵挂的那个地方、到生死何处归无计,构成人生乡情的根本悖论——生养的那个地方无法不离开,离开了却不能别处容身,到老想归去,归处已空无。这才是乡情的症结、理想的症结、灵魂的症结。守望、回忆不过是这个症结的皮毛了,当然那也是乡情书写、人生需要,却因未将作品上升到终极人文观照上来而尚有提升空间。能以散文及人生大道、人的根本痛处,是欧阳杏蓬之能。因为这个长处,我称其为"打工文学代表性作家"虽也恰当,却不能涵盖他所代表的文学境界了。
  这组散文,是作者和我共同的情致、共同的得意,它足以代表乡情散文当代书写的挺好高水平。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回家的路,将成为陌路。"无论笑对还是哭对!
  带着父亲活下去
  二〇二〇年二月初一早上二点十五分,父亲放下了执拗与希望,平静地走了。
  他希望再活两年。
  他执拗地与结肠癌、肺癌斗了五年。
  父亲出生于一九四七年腊月二十一,终年七十四周岁。
  他作为四零后,时代所有的动乱、灾荒、人祸,他一个也没落下。我爷爷在解放前做过枪生意,解放后,收留家属逃台的妹妹,被人举报窝藏"地富反坏右"之一种,顿时被戴上帽子,管制。父亲在家行二,伯父十五岁的时候,离家到衡阳进了工厂,家里大小事务,皆由十二岁的他一肩扛。
  奶奶在世时,说起那些年,就泪眼汪汪,大门被贴了大字报,大年初一都开门不得。家里没米下锅,靠远在十几里外的舅公接济。开春无粮,父亲带着弟妹们上山挖野菜,饿得慌,连山上石崖里的石蒜都弄回来,拍碎,碾成泥,煎来吃。四姑说那时她才八岁,石蒜煎在锅里,很香,一个人分一块,吃在嘴里,咬舌头,吃下去,一家人吐了半天。奶奶说,那时才可怜,苍蝇停在鼻子上,都懒得赶一下。四姑说哪有力气?
  开春做事,父亲作为生产队年龄最小的一个劳力,跟着大人出工做事。
  奶奶说:他那时比犁把高一头,还背不起一把铁犁,要我送到田里。水田水深,他就脱下那条单裤子,顶在头上。年纪小,手脚麻利,会写会算,人家欺负不到。
  父亲一路吃苦走来。
  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心里有了个宏愿:送子女读书。
  我那时候皮,家里的叔伯兄弟劝他:莫浪费钱了,种田种地也为人的。父亲不为所动,没钱就借,读不下去就复读,只要我愿意,他大有卖房子卖田产的豪气。我们不知道,他是受了孔老夫子的影响——他经常把"唯有读书高"挂在嘴上,是弥补他小学三年级就辍学没有继续学业的遗憾,还是他真的看到了"学习是改变命运"的未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愿意他的子女跟他一样,一辈子耍泥巴巴。一个从十二岁就开始在泥里水里乞食的农民,更懂得泥里水里乞食的卑微、辛苦与绝望。村里人也经常开玩笑,要想脚杆杆上的泥巴干净,除非到直挺挺躺进棺材。
  在农村,唯有忙碌才能与绝望对抗。
  在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忙碌里,农民以最大的倔强和坚强抵挡住了贫穷和绝望。
  人勤地不懒,锄是刮金板。父亲把"勤"发挥得淋漓尽致,种田种地,养鸭子,养猪,几乎一年四季都在屋外,风雨无阻。就是春节,过了大年初三,父亲也耐不住,扛上铁锹,到庄稼地里撬土。即使父亲这样努力,仍然满足不了家庭开支。一到上学季,积蓄不仅不够用,还得举债,向奶奶借几块,向茶叔借几块,凑成我的学费、妹妹的学费、弟弟的学费。他和母亲在家,几乎顿顿腌菜,就是到了中元节,家家户户改善伙食的时候,茶叔说:你家连一勺猪油都没有。
  父亲没有叫过苦。
  我成绩不好,父亲教:读书比种田还苦?就是一块铁,你也要咬出印迹来。拿出这个决心,几本书还读不好?
  读书和种田,道理上是一样,可我相信自己读书读不好,种田也种不好,是"废铜烂铁",或者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父亲急得几次要分开我,让我单过,体会一下生活的苦。然而,仁慈的母亲没有让他继续为难我。而是告诉我:你父亲都急得睡不好,几个夜晚都半夜起来坐在床头抽烟。以前从来没有听到他叹过气,现在你看看,他身上哪里还有点肉?
  自己不做父亲的时候,永远也理解不了父亲的爱。
  我年轻气盛,一冲动,不辞而别,一个人离家,去了广东。
  我想,这下子不让你见着,你眼不见,心不烦。又暗自下死决心,不在广东混出个鲜衣怒马有模有样,我就一辈子不回东干脚。
  离开家,没有家的庇护,一个人头顶一方天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在这世界是那么无能和渺小,不要说改变世界,就是改变自己的机会都十分渺茫。已经没回头路了,鱼死腮壳硬,只能硬着头皮往死里整了。父亲说我头撞南墙才回头。我暗自决心就是头撞南墙也不回头,不把南墙磕倒,回头也没路。
  妹妹说:你离开家的日子,父亲拼命开荒。每次休息坐在地角边抽烟,就朝着南面长吁短叹。
  我问:他怎么知道我跑到南边的广东去了?
  妹妹说:平田院子有人看到你上车。
  其实,离开家乡的那个早上,车倒回清水桥。在车窗里,我看见了在马路边荒草里步行的父亲。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背上还破了大大小小的几个洞,皮肤黝黑。父亲低着头,只顾自己走路。他绝对没有想到过与他擦肩而过的小客车里,有他逃离的孩子。他或许是到清水桥买化肥,或者是到鸭铺里问行情。我始终没有告诉他,在那个离别的早上,我在车里看见了他。父亲始终也没有问过我当初是怎么离开东干脚,离开清水桥的。因为再次见到他,我已经在广告公司做文案。在他看来,已经摆脱了宿命,拿上了笔杆子,前尘往事,已经不用追究了。
  每次回家,父亲不会因为我回来了而停下劳动,从地里奔回来迎我。
  每次离开,父亲也从不送我一程。出了大门,说声"你去了",他走东,我走西,分道扬镳。
  我跟母亲抱怨,母亲说:他不送你,我送你,不是一样?
  乃至每次出门,我都不在乎他送不送我了。行囊里,已经装满了奶奶和母亲的叮咛。如果父亲还加一点什么进去,我都怀疑自己那双脚杆还能不能迈得出去。
  二〇〇五年,我在广州开始第一次创业,夜里每次睡不着,拿起手机就给父亲打电话,不管是八、九点,还是凌晨两三点,电话响两次,父亲就拿起了电话,我听到他清清嗓子,才叫他一声,他说:我知道是你。然后开始聊天,从我祖上考过前清秀才,我爷爷做过枪生意,到他说他是被耽误的一代,但一路走过来,家里没有孬种,赢了不骄,败了再来,反反复复,莫嫌弃,路就顺了。
  你近来又读什么书了?我问他。父亲只读了三年半小学,却喜欢读书,西游、三国、水浒,古龙、金庸,各种演义,他都读。
  我近来听京剧。
  你老了。
  哪个人不老?
  你要注意休息。
  你们都长大了……
  父亲说的坦然、从容。
  我却忘了自己凌晨两点给他打电话,已经影响了他的休息。
  二零一五,父亲查出结肠癌,动了手术,做了人造瘘。挑也不能挑了,挖也不能挖了,田地里的活干不来了,他还是那么乐观、勤劳,自己种些小菜,到山上去看护树林,遇到枯木干枝,想方设法弄回来。让他别干了,随便伤一下,医药费可以买一车煤。父亲说:我还动得不动一下,那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毛主席都说了"生命在于运动",我还动得,赶紧动一下,还能多吃几口饭。
  二零一九年十月末,父亲感觉呼吸上不来,全身无力,我和月祥都怀疑是结肠癌转移到肺部了。到湘雅医院做基因检测,是原发性肺癌,生命无多,随时都可能消失。我和月祥商定,不能把真相告诉他,让他快乐活着,走得从容坦然,没有痛苦,就是我们该尽的努力。我们安慰他:听医生的,医生有办法。
  父亲似乎感觉到了身体与往常的不同,有些落寞,说:容我再活两年,那时东杰大学毕业了,豆豆也上幼儿园了,我也就知足了。为了这个再活两年的希望,父亲极力配合医院的治疗,还鼓励同病房的病友:死怕什么?乌龟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而已。怕不顶用,就和阎王老子斗一下。
  从湘雅医院,湖南中医院,宁远人民医院,辗转来去,父亲始终斗志昂扬,大有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勇敢。在他插管的前一天,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还说:洪崽,没事了,明天我就出院,回东干脚了。
  是他一语成谶,还是回光返照。第二天,给他打电话,他说胸口剧痛。我让陪护他的妹妹和东杰赶紧去找护士。挂了电话,等到十一点,东杰打电话来说"公公已经说不出话了"。过不了一刻,父亲的主治医生发信息告诉我:不插管,他老人家可能等不到你们兄弟俩赶回来。
  无奈之下,只好再一次由医生做主。
  我从广州赶往宁远医院。
  月祥从长沙赶往宁远医院。
  到得医院,父亲的手脚都被护士用绳子固定在临时ICU的病床上。护士告诉我:你父亲手脚都乱动,不绑一下,影响输液和呼吸机。
  我摸着父亲的手,喊他,他侧过脸,使劲的抬了抬眼皮子,眼泪就出来了,然后舌头使劲地顶插管。我抓住他的手,粗造而干枯,说:你莫动,医生再救你。你安排的事,我都记着呢。
  回过头,跟护士小姐姐说:我父亲知道我回来了,他老人家不会再乱动了,你把那些布条子都解了吧。
  护士解掉了父亲手脚上的布条子,父亲把脚提上来,我帮他扫了扫腿肚子,他就放下去了,我跟他聊了几句,护士说:病人还在抢救中,不要打扰他太久。
  我们退出来,盼望他的血氧率升上来。
  一个晚上,妈妈、四姑、我、月祥、妹妹几个人,轮流去看,然而他的血氧率一直是40上下。.医生说:一天一夜,病人的血氧率上不到八十,抢救过来的机会没有了。
  听到医生说着这话的时候,妹妹正送来早餐,吃了一筷子,想到从今以后,家里的饭桌上就要少一双碗筷了,顿时潸然泪下。
  张爱玲说"一个人一生中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第三次是遗忘,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父亲走了,走得安详而从容。
  父亲活在我心里了,他对人生的认识,对生活的执着,对朋友的真诚,对子女的爱,对生命的眷恋,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在我的而梦里用小刀刻一下。人生有限,亲情有限。父母在,做不到不远游,就让他们住在心里,带着他们活下去,以泪供养,以奋斗铭记吧。
  我爱我的父亲,比不上父亲爱我。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2020.1.5
  乡 关
  我总以为,乡关就是一脚踏上长途汽车门,回头过来,独自跟弟弟挥手的那个时候。
  宁远开往广州的班车,通常是五点左右检票上车。弟弟当时在二中上学,是我在小县城里唯一的亲人和熟人。二中离汽车站不远,可以说是在斜对面。有这个地利方便,我去了容易找他。弟弟日用非常有限,我们在家务农,在经济上给不了他支持。他单单小小,我怕他在学校吃亏。他表现得倒大大咧咧,其实鬼精鬼精。大气的人,从来不在乎细节。他读高中就运用得炉火纯青了。所以,即使手头就拮据,我去了,他还是能从学校食堂打来最好的菜——红烧鱼块,酿豆腐,为我送行。
  我上了车,出了车站,夕光满天,暮霭在檐下地上漫涌。
  从此天涯无故人。
  然而,在告别这个小小县城的时候,我发现弟弟并没有回学校,一个人站在车站对面芙蓉大厦前面行人稀疏的空地上,塌着双肩,双手插在裤兜里,落寞地在目送我乘坐的班车。
  妈妈常说:把我的身高分给弟弟一点就好了。
  那一刻,我真想分一点给他。
  在广东,很多"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日子。
  我的乡关,在哪?
  是在小县城告别的车站吗?
  不是,是父亲送我到村子西边路口上车的地方?
  父亲极少送我出门。
  每一次远行,都是母亲跟在身边,一路走,一路叮咛,说着说着,就泪眼婆娑。我极易受感染,母亲一落泪,我也跟着泪眼汪汪。母亲说我性格像她,心肠软。我不让她送,父亲说他正好要去清水桥看农药到货了没有。我跟父亲同行,从东干脚走到马路边,两里路,父子俩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两个人站在马路边,他自告奋勇去拦车,居然站在马路中间,把我都吓了一跳。我把父亲拉回来,说:危险。父亲仰着脖子,说:他敢碾我呀?我还是劝他:万一司机没踩住刹车呢?
  父亲躬身拎起我的包,说:你先上去。
  我上车看司机的脸,一脸发作不得的愤怒。
  东干脚虽然院子小,可出人才啊,科长市长都有。还有东干脚的母村平田院子就在前面几十米远,平田院子几千号人呢。别说在这里撞人,撞死一个鸡鸭,那都不是小事。
  回头,看父亲,父亲正走在回东干脚的小马路上。
  父亲说去清水桥买农药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
  这个老头的爱,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路口,是东干脚所有出门远行的人上车的地方。
  路的东西两边,段家岭与淌岭对峙。
  路的南北两面,是大水田,春天茫茫,夏天绿绿,入秋黄黄,冬天漠漠。
  这里是乡关么?
  我在很久的时间里,认定这水沟边的岔路口,就是乡关。并且,跟弟弟说(他已参加革命工作),跟在市里当领导的元初大哥说,要在这水沟边上树块牌牌,写上我们村的村名。都很热情,撸起袖子就要干。可上面有政策,不提倡自然村立个路牌。我在江湖卖过艺,却没那个实力。脸厚了,实力没上来。只好作罢。每次回家,走进小马路,近乡情更怯,我的心头就神神叨叨,这里是乡关。走到这里,就算进了家门。
  是吗?
  离开宁远县城,到逍遥岩,分车北进,过水泥厂,就是荒山野岭,路边有一坟场。老辈人说这里是五里庵,我问弟弟,说这里是滑石板;我问问母亲,母亲说这里是五里沟。父亲当年吓唬我们,说不学好,就要被押到这里"打靶",做个短命的"打靶鬼",三代人抬不起头来做人。打靶,枪毙。死刑犯,就是在这里执行,上路。
  这是一块黄土坪子,后面有山,山脚种着一片枞树,枝叶蒙尘叠垢,枝桠干里吧唧。山上岩石交错,交错处长满黄草,荒凉戚戚。
  黄土坪子上,坟堆密密麻麻,就像倒下了一窝馒头。
  死刑犯被执行了,亲人无颜收尸送回祖山,就地草草掩埋。那些坟堆也就一把土,大小不一,立在黄土上稀疏的荒草间,无人问津。
  然而,每一次路过,不论是出门远行,还是归家省亲,看到那一片乱坟,就要受一次自我反省的教育。那片乱坟不是镜子,是悬在头上的岩石。那片乱坟不是炼狱,是人生关卡。内心虽然坦然,但仍惊悚。为人在世,举头三尺有神明。而这些坟头之下十恶不赦的孽鬼,也曾是活灵灵的人。失去了善恶分辨能力,搭进去一世为人,太不值得了。
  往南,出了这片坟地,就是纷繁的城。
  往北,出了这片坟地,就是泥瓦的村。
  在城与村之间,这片坟地,如一块无声的警示牌。
  这是我心头的乡关。
  在这片荒草乱坟里别离,对做人充满敬畏。
  人生的春天,也是在枯草脚底生长出来,迎着时光一点一点向上,接受岁月不断地洗礼,才有锦绣年华。而捷径,就是一头拱进土里,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每次经过这片乱葬岗,自鸣一下警钟,我心坦然,才想到如何给家乡荣华。我做不到,我心亦坦然。
  这里,才是乡关。
  2020.1.12
  我喜欢的山河
  1
  舂水在这个盆地里笔直向南一划,这块地方就分成了河东、河西。   要给安个名字,就该叫舂水盆地。   舂水发源于阳明山系的大源岭、小源岭,在双江口汇合成为西舂水。东边石家洞乡分水岭也有一条,叫东舂水,过鲤溪、永安、柏晚城、桃花井、花桥,在十五亩与西舂水会合。遥远的桂阳也有一条河叫舂陵河,流经蓝山、嘉禾、新田、耒阳、常宁、衡南等县市,三百公里水路,与东舂水、西舂水三十几公里的水路相比,舂陵河是一条大河。然而,在宁远北路人眼里,这条大河是不存在的。压根没人去过那个地方,也没有人知道还有一条河叫舂陵河。   舂陵,就在眼前,虽然片瓦无存,但柏家井舂陵候的青石墓碑还在。这是铁的事实。这块土地上的两条大河,自然东边的叫东舂水,西边的叫西舂水了。西舂水的人,到过东舂水边赶闹子,买黄豆、本地土鸭子、猪崽。东舂水的人也到过西舂水边的圩场卖过牛、落花生。然而,这种走动不多,西舂水边的人,更乐意叫东舂水为石家洞的河。石家洞在宁远历史上举足轻重,是宁远湘军的发源地,石焕章组建"疑勇营"赴永州守过城,回石家洞后又将"疑勇营"改为"鸟勇营",跟石达开打过仗。太平天国撤离柏晚城后,地方恢复往常的平静,石焕章又主持重修了宁远文庙。东舂水的人把"鸟勇营"称为土匪,因为"鸟勇营"镇压过瑶民,估计用了铁血手段,所以在当地的影响并不好。到了现在,时移事改,几乎没人记得当年意气风发的石焕章了。东舂水的那条河,依旧激情彭拜,在河卵石、山石乱铺的河滩上,稀里哗啦地翻着花唱着岁月不凋零的歌曲。   西舂水出了双江口,一路悠然向南,一河银灿灿的流光,把村子与田野分开,粼粼片片,一咏三叹。   田野中,有一座孤山,叫淌岭。近乎在这个盆地的中心位置。   淌岭是石头岭,也是一座鬼岭。   夏雨后,段家人、东干脚人经常可以看到磷根火在淌岭上下飘荡,一团蓝光,在雨里不灭。有磷根火,就有鬼。不然,几朵磷根火怎么会聚在一起,拼成一个巨大的火球?雨过天晴,在路上遇到住淌岭脚下的阙家人:昨晚看到鬼火没有?回曰没有。阙家人住淌岭南边,在西舂水边上,打渔为生。半夜了,还在河里网鱼,早上拿个鱼篓,到平田院子的公厅门口摆卖,白条、胡子鱼、鲤鱼,鲫鱼,虾,都有。打鱼的人不怕夜,更不怕水里的东西,什么水猴子,溺死鬼,假的。心里没鬼,连鬼火也没有。淌岭上除了鬼火出没,还有盗路鬼。堂弟的独舅到西舂水西边的西塘帮亲戚做"双抢",酒足饭饱,快半夜了,抄小路走近路,过淌岭,在山脚下的石板路上走了几个来回,也走不出。直到山那边阙家院子的公鸡打鸣了,才发觉人在田野里,距离马路不过十步远。淌岭有盗路鬼这事,不仅只有堂弟的独舅遇到过,段家人也遇到过,天煞黑,路上事人四净,没月亮——也有人说是下弦月,过淌岭,在山脚下那条石板路上反复走,能看到段家院子里的油灯火,就是走不出去。朝着淌岭尿尿也没用,情急之下,捋下肩上的扁担,朝前一路打下去,就到了永连公路边上的水沟。头也不敢回,一路跑着回去。   有人说是淌岭对面的古凉亭搞鬼。死在古凉亭里的过路客,前前后后有多少,数不清。他们冤死在他乡,魂魄回不去,就在这一带闹事。   有人说是古凉亭后面有个猪婆岩,猪婆岩里的猪婆精在搞鬼。   冤魂没见过,猪婆精没人见过,鬼,也没人见过。但说的人说得有眉有眼,跟真见过一样。   真见过鬼还不被鬼逮了去?   真是活见鬼!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地方的人,走夜路的人本不多,或者也是跟这迷信有关吧。   2
  段家岭像鸡喙,北边的鼻孔是高头段家,十几户人家,房子都建到半山腰了。山脚下的田边有一口井,像个大喇叭,水却是沟里的水渗透过去的,吃起来,有泥腥味。南边的鼻孔,叫底下段家,满打满算,六户人。村中间有口井,石板井栏,石板井底,却是茅厕井,水是臭的。为了治这臭味,自以为想出了办法的人在石板缝里栽了两棵菖蒲。井里积尘越多,菖蒲长得越旺,水越臭。   段家人又在沟边找到一眼雷暴井,下雨天,水喷涌而出,不下雨,居然把沟水倒吞了进去。   段家人吃水,只好到两里地外的东干脚的泉井里挑。   段家和东干脚,本就是一个生产队的。   段家在西,东干脚在东。   段家地方不好,没井。没井,发不起人。一代,一代,段家都是六户人家。段老大一家毁了,段老二添两个孙子续上。续到今天,还剩四户人家——其余两户,搬走了。赶圩的人爱在段家门口水沟坡上的柏树脚下歇脚,一个东乡人看了段家,说:段家院子就是个蛤蟆,只能四条腿。没有井眼,还是只干蛤蟆。   另一个说不是。   段家门前就是大水沟,一年四季不断流。   只是,当地人不喜欢烧开水喝。   烧开水费柴。段家岭长的草不如石头多。段家人烧的柴火,都是到十里外的大岭上砍下来的。只是当时家家户户都上大岭砍柴,段家人赶十里地也不足为怪。   地不多,山上石头又多。   生活压力大,段家人就想其它出路,搞编织,一把篾刀,织奋檱,织箩筐,织棚田,织篾席,织猪笼子。段家一棵竹子都没有,但集市上有,黄柏洞有。有余钱,就在集市上买。没本钱,就出力到黄柏洞去挑。黄柏洞在三十里外的阳明山里,据说秀峰禅师在这里讲过经,四周山上都是楠竹。竹林边上的水清澈冷冽,夏天都和冰水一样。喝了这水,挑两捆竹子,赶个三五里山路,肚子里的冷水才变得成脸上的热汗。   段家岭西边,有个敞口岩,很浅,正对着水沟。   敞口眼里有一座坟墓,几乎不长草,光溜溜的一堆土。   我爷爷夜里到淌岭北边的大田里放水——那里有千丘田,高低起伏,都喝着西舂水。回走,过马路,走回村小路——小路路口,立有一方泰山石敢当,下面是一个小埠头,我爷爷溜下沟,在埠头上从从容容洗了脚,一抬头,就看到对面段家岭的敞口岩里生出一团火,开始还只是小灯盏,继而就成了一棵草树——农村经常把稻草把子码在大树周围,直径约两米,高约五米,接到树枝,借树冠挡雨,叫草树。我爷爷吓了一跳,不敢动,拄着锄把子,盯着这鬼火看。   看到这鬼火的,不止我爷爷。半夜到稻田里看水的,还有好几个乡亲见过。   问段家人——他们的房子跟这敞口岩的距离,不过百米,都说没见过什么鬼火。不过,在夜里听过鬼哭一样的鸟叫。   大家都知道,山上有种鸟叫"阴公鸟",叫的声音像女人的嘤嘤啜泣,还婉转有调。在寂清夜里听起来,像有女人跟在后边哭。   这种鸟一叫,附近村子里就死人。   听到这种鸟叫的人,都觉得晦气。   我父亲在山上烧石灰的时候,半夜出来小解,也听到过"阴公鸟"叫,像女人捏着嗓子哭诉,婉转幽雅,在荒山野岭的野山听到,很瘆得慌。回到窝棚,段家的人就问我父亲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们都听到了。   我父亲说天干年情,没什么奇怪。   段家人不信,都说要注意一下身体,照顾到家人脾气,不讲过激的话,避避祸。   那些年,闹农药鬼,经常有人喝农药寻死。男人女人都有,想不开,就灌自己一口农药。我五姑也是喝农药寻了短见。我父亲叹了口气,不和段家人说话。   3
  东干脚像一条丝瓜挂在这块盆地的北山脚下。   一条还带着花的丝瓜。花就叫竹山尾巴,没有一棵竹子,有一堆白石头。   门口是晒谷平,晒谷平前面有一行吊柏树。   吊柏树下是镰刀形老河,老河头有一眼井。   老河里种了茭笋,养了鱼。   老河那边坡上,站着一棵棕叶树,一颗枣树。   风吹,吊柏呜呜响,那棵棕叶树像个快乐的小女孩,哗哗哗哗闹腾。枣树却像诗人,每次吹风,都要落下一些棱形叶子,留在老河的水面上。老河的水皱起来,红翅膀蜻蜓巴在白芦苇的箭叶上,倒是安稳得很。老河前边,是一湾水田,从东到西,护紧着山脚脚里的东干脚。水田边,是新河河坡。河坡上,一下子三五棵吊柏树,一下子两棵杨柳树,一下子一棵枫杨树,一行整齐的士兵里掺和着几个老弱妇孺一样。河上一道石桥,石板有扁担宽,连着东干脚和稻田,以及更远一点的土坡上的庄稼地。   庄稼地里种着辣椒茄子豆角,这是家常菜,每天都少不得。庄稼地之间堆着开荒捡出的乱石。年月日久,乱石上,一堆茅草,一堆黄荆子,有的还长出一棵苦楝树,或者一堆刺蓬。新的旧的坟墓,也立在庄稼地边,像卧伏的老牛。   田野一层一层,饮着龙溪的水,一年两季,变幻出给养。   顺着龙溪,往南看,地势走低,稻田尽收眼底,看得人心花怒放。   沿着龙溪,往东看,地势走高,稻田就像一块叠一块拉得长长的烤面包,越远越淡薄。   喜鹊登上吊柏树笔尖一样的树梢叽叽喳喳的时候,荒田漠漠,了无生机。寻猪草的女人蹲在田埂边,像是在寻宝。下得几场雨,田里蓄了水,燕子双飞,在上空好像在照镜子。不相信,还倏然飞下身子点一下水面。农民开始育秧,犁早稻田。白色的阳光里,农民赶着黑牯牛,掌着铁犁,一声长一声短促吆喝着,好像在赶鸭子。偶尔也会拉住牛鼻绳停下来,是犁出了泥鳅,犁出了黄鳝,弯下腰,捡到挂在屁股上的鱼篓里。   蛙声开叫,桃红李白就慌了,落英缤纷,一地悲伤。   犁开了田,人们活泛了。吃了夜饭,找出鱼梭、鱼钳,打出灯笼火,开始下田里捉鱼。   在门口,看过去,黑幕里,阙家院子门口的水田里,段家门口的水田里,平田院子附近的水田里,东干脚门口的水田里,渔火点点,蛙声如潮。   有经验的"老麻拐",一夜能捕一二斤黄鳝泥鳅。   我也去过,下田就被蚂蟥盯上,一路胆战心惊,到收工,鱼篓里泥鳅黄鳝一起不过十来条。   我不服气,让我父亲去。   我父亲却不到水田里去,而是找下水口,手一摸,没有。摸什么?摸胡子鱼。天气暖和了,躲在岩洞里的胡子鱼应该出来找食了。有时候,鱼没摸到,还摸出一条水蛇来。出去三两个钟,从东干脚走到朱家山,三五里,摸十几个下水口,到回家的时候,鱼篓里,有两条胡子鱼,几条泥鳅,还有一条蛇。蛇是我大伯父的最爱,不论大小,大伯父都要。不够一碗,就掺黄豆做一碗。我要吃,我大伯父就给我取一个酒碗,倒上酒,分两个蛇肉丸子,几勺子黄豆,吧唧吧唧,当时很有兴致,吃过之后,就忘了蛇肉丸子的味道,只记得红薯酒的厚劲道。   我并不喜欢吃鱼,但我喜欢跟在父亲后面,在父亲身后感觉踏实。每找到一个下水口,父亲让我拿着火照着他,他几无表情,伸手就到水里摸,才煞有介事,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很老到。   回到东干脚,遇到人问,我父亲总是说没有。   我说有。   我父亲才说只有几条,不够一顿。   我不喜欢吃鱼,父亲喜欢吃鱼,但鱼还是养起来,攒到一斤两斤,我父亲就装进鱼篓拿到平田院子的公厅门口卖掉。一块钱,几角钱,交给我娘,让她收起来。我娘真收起来,收了多少,我父亲从不问。   他说:男人嘛,只负责找钱。   4
  沿着龙溪往东,就是吕仙岩,土话勒桑里。   龙溪发源冷水源,穿崇山峻岭而出,然后靠着灰草岭、连环岭一路西来。   在吕仙岩石灰窑一段,出过蛟子。在溪里一路划水,龙溪的样子就像蛟龙一样在山脚游走,在田野蜿蜒。   那年的水发得好大,真是水漫金山,老河里的水,都漫到屋里堂屋了。奶奶说。   你见过蛟子?   我一个凡人,没见过蛟子。   我父亲说,哪是蛟子?是一个渡劫的泥鳅精。躲在一个荆棘蓬里。荆棘蓬顺水漂着,碰到河坡,河坡就塌,碰到田埂,田埂就塌。一个看水的看见了那蓬荆棘,感觉有奇怪,就一锄头下去,把刺蓬勾上来了,一条泥鳅从刺蓬里钻了出来,已经长了一对龙角。看水的说了句"原来是你在捣乱",一锄头下去,就把那泥鳅挖成了两截。   你见过那泥鳅?   没有。   你认得那个看水的人?   不认得。   你那么晓得的?   古人就是这么讲的。   父亲笑了,说:讲古人,那个不会,编就是了。   我倒不怕蛟子、泥鳅精什么的。   我怕的是吕仙。   我父亲当了鸭匠,我就当了小鸭匠。我父亲种田种地,管稻子,管庄稼,还要跟鸭铺的人来往。我就放鸭子,从早到晚,从春天田里有禾苗起,到秋天田里最后一抹金黄被收走,这段时间,我都在河边,陪着鸭子上游下游下游上游,一天几个来回。吕仙岩前有个大潭,潭边有块长着稀疏马鞭草的沙滩。百来只鸭子游到这里,在水潭里洗了澡,然后踱上沙滩,卧在马鞭草上闭目养神。这一弯水潭我很熟悉,中间立着一块大鼓样的岩石,吕洞宾打坐用的。勒桑里来人洗澡,还是东干脚来人洗澡,只要来人洗澡,我就跟着他们在水潭里扑腾,搂水草,捉小鱼,捉螃蟹,扔我家的鸭子吃。   他们一走,我坐在河边,不顾影自怜,却害怕起吕洞宾从山壁岩泉里走出来。   站在那里,能看到水,看到田,看到庄稼地,就是看不到人。勒桑里就在庄稼地里,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树木遮蔽得严严实实,一朵炊烟都见不着。山壁上没有字,山壁上的空地上,有坟墓,有岩洞,有怪石,有各种鬼怪。天空里,偶尔有一只鹰,高高在上,还是在山顶上的天空。   吕洞宾是个神仙,应该不会害人。   但吕洞宾来到这里,无人收留,在田里搂了一把稻草,还被人追。当时这个岩洞还有一股水流,吕洞宾慌不择路,撞了进来,后边的人追了进来,吕洞宾见这里人如此不通达,丢下手里的稻草,花草为石,把那股水流截断了。从那时开始,一到秋末,这岩井就干涸了,一滴水都流不出来。龙溪得不到补偿,几个日夜,也干涸了。   吕洞宾来这里,是惩罚人的。   我是人啊。   大地安静,山木无声,我就惶惶。   在龙溪河边,守了三年的鸭子。   到后来,我一个人也敢跳进那一弯深潭,捞出水草喂鸭子了,也没见过吕洞宾从岩井里出来。   然而,即使那样,每次到吕仙岩,我心里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敬畏。   要做一个心里无私的人,很难。   即使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但我心里有私念,我就怕吕洞宾,怕他指出我心里的私念。   5
  守鸭子的时候,我没有去过西舂水。   最远的,我去过段家前边古凉亭后面的水沟。   古凉亭是大青条石砌的,有大门,后门,南北两面石拱门,意为四通八达。靠墙的地方,有青石条石凳。青石登光滑泛亮,摸一摸,凉沁沁的,油腻腻的。檐上飞檐,翘起来像燕子尾巴。瓦片也比人居的要大块,积满黄尘。   清水桥赶闹子的时候,南来北往的人,不管是挑脚的,还是打空手的,走到这里,都进来歇口气,南腔北调,互通有无。   清水桥冷圩,路上只有种田的人,通常,他们是不会到凉亭里歇脚的。种田的人,更喜欢坐在田埂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稻子的情况。稻子来得好,心情又好,背起锄头,绕着田埂,就哼起曲来,"九九那个艳阳天""你挑着担 我牵着马"经常混在一起,才不管呢,开心就好。   淌岭已经被炸开了,被敲掉了一颗门牙一样。   猪婆岩在我头上,岩前芳草萋萋,没有说的那么可怕。一丘田后面,就是永连公路。公路边碗口粗的杨树,树叶哗哗啦啦的,尘土飞扬。   天边的西山,像一窝发霉的馒头,云烟漠漠,苍凉辽远。   田野中的大河,只是一个蚯蚓影子。   我父亲说,在大河边,有好几个专门养鸭的人家。他们把鸭子放在大河里,一家人就生活在大河边上。我没有看到窝棚,上面蒋家坝,下面阙家,这之间,大河上一棵树都没有,别说养鸭人家的窝棚了。   大河的水不深。   我姨给我介绍媳妇,我去板栗园,趟大河而过。大河水流湍急,但不深,没过膝盖而已,可是很宽。一个人站在大河中央,幸亏两岸有槐杨树。不然,人就要被这宽阔的水面眩晕。板栗园是个好地方,祠堂,祠堂门口的四方井,村门口柳丝围着的水塘,村里的小巷子,还有写诗的郑红旗老师, 让板栗园与周边的神山下、牛轧邱格格不入,而有了一些古色古香的调性。   我姨很穷,住的三间茅草房子。但这不影响她的大方,她就是宁可借,也是不丢面子的人。她没有儿子,所以,三间茅草房就三间茅草房,不影响她的心情。   我一露面,她就张罗。   我在心底说:她老了,我养她。   我姨到死也不知道我没有兑现许愿。想到我姨,我就赶着鸭子掉转头来,往回走。我怕见到板栗园,哪怕还隔着好几里地,但我怕我姨看到我,我怕她问我许过愿没有。她死了,死人的魂灵是无所不知的。   转过弯,看到段家,看到一条丝瓜一样横躺在山脚脚里的东干脚,看到那一座一座紧挨着的黑瓦房,我的心才落实下来。   西舂水是一条大河,龙溪是一条小河。   大河有浪涛涛。   小河流波如歌。   我是小鱼小虾一样的存在,东干脚这个小弯弯,正适合我们自由自在的自得其乐。   6
  我最喜欢把鸭子放在村门口的石桥边。   我父亲会呵斥我:鸭子在一个地方,吃不到腥,往后就会不生蛋。   我会把鸭子赶走,沿河而上,或者沿河而下。但只要有机会,我就把鸭子赶回到村门口的杨柳树、柏树下面,让鸭子在河堤缝隙、树根、草里寻吃的。   我坐在石桥边,看东干脚。   第一户人家是大伯父,东干脚最能熬的人,双抢的时候,借着月亮在稻田里扎草把子。是人睡净了,他还在稻田里,狗叫成一团,他都一声不吭。第二天粉早,他又出现在自家田里,慢慢腾腾,却丝毫不怯。   第二户人家是小伯父,年轻的时候,在衡阳的工厂做过事,回来务农有点偷懒,几个孩子做牛做马,一点也不嫌弃他。他就按照工厂的作息时间来,吃早饭,干活,吃午饭,午休,午休起来干活,太阳落西,不管还有多少活没干完,他都安排小伯母回家做饭。吃完晚饭,听新闻联播,然后睡觉,一丝不苟。   第三户人家,人称师傅,有点不走正道,全村人都得罪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出门对着天就来一句"主席教导我们:一不怕苦,专门利人"。大家背地里,或当面笑他,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第四户……   第五户……   我姑奶奶就住在第四户、第五户之间的巷子里头,一个人字形木结构瓦房子,没有墙窗,没有天窗,没有明瓦,房子里一年四季都黑咕隆咚。生活很困难,但她没有气馁过,纺纱纺线,靠自己的一双老手,维持着简单的生活。   晒谷平静悄悄的,也空荡荡的。   东干脚没有一个闲人,都在忙着。   入了夜,在第六户的巷子口,可以碰到亮敦敦。亮敦敦五短身材,是单身汉,吃过饭,都会出门来,到巷子口站一会,月亮天就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下雨天,撑一把黑伞石头一样立在那里。村里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和他谈话,他"唔"一声,转头就走,才不管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对别人是这样,对他的侄儿男女,他也一样,不出声,也不走,就是瞪着两只眼睛看着。   他的田是最干净的,有一棵稗草都要拈出来,田埂上有一棵草,都要剃干净。地也一样,辣椒是辣椒,茄子是茄子,只能辣椒长辣椒,茄子长茄子,一棵杂草都不行。在田里,在地里,他都像一条小牛犊一样在摸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厌倦。   门口的这一大片水田,都是东干脚的。   一丘一丘,一片一片,高高低低,像东干脚摆的调色盘。   东干脚亘古不变,但这些田亩,一年四季都在变。春季变绿,夏季变黄,立秋后又绿,秋末后又黄。到了冬天,一片烟水茫茫里,绿着几垄菜畦,莴笋,芹菜,芫荽,雪豆,雪里红……人们挑着水桶浇肥,或者挥着锄头松土,三三两两一簇,成了这片水田的眼睛。   但看到自家的屋垛上升起一抹炊烟,顺着屋垛袅绕、向着后山生长的时候,我居然有些感动。   鸡在巷子里蹒跚,寻找着鸡笼。   它走了无数回,但每次回鸡笼,母鸡都是小心翼翼的犯嘀咕,公鸡只是仰着头,朝四处观察着,警戒着。   黑狗坐在屋檐下目视前方,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夜里,它才值班。   井边热闹了起来,洗菜的,洗衣服的,挑水的。遇到一起,总要讲两句家常话。   我在等我的父亲,等他站在门口屋檐下,喊我赶鸭子回家。   月亮早就上来了,在东边的天空,那一张宁静光洁的脸庞,像东干脚的生活一样井然有序。我喜欢月光的光和清凉,更喜欢东干脚的秩序和温暖。   乃至,至今放不下对秩序的思考和对温暖的怀念。   有秩序的地方,才应该叫天堂。或者,时常温暖的地方,才叫故乡。   它们一直让人心安。   2020/11/24   少小离家 归途成陌路   父亲盼望我们长大,翅膀硬了,就离开东干脚,一世人不回来。   在他看来,与其说东干脚的生活清苦,是个苦海,不如说在农村生活一辈子都没有盼头。   耍泥巴巴,死了,两脚都还带着泥。   他们厌烦了做农民。   在村里,把一辈子寄望于土地的,基本都是跑不出去的人,没本事的人,没用的人。   父亲希望我和月祥离开农村,只为我们的生活,不要像他一辈子那样辛苦,卑微,还穷。   我上学不多,跑广州打工。   月祥读书多,跑长沙工作。   东干脚那个小院子,差不多在广州与长沙中间。   父亲在世,东干脚的家就是一个完整的家。逢年过节,暑假寒假,全家人都回去。父亲忙前忙后,一刻不停,却一脸欢喜。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回不去。   我们为东干脚的家的温馨做着各种建设计划。那里有我们的根。我们不能数典忘宗。我们在那里经历过苦难和窘迫,但我们是东干脚这棵小树上的枝叶,落叶那天,我们渴望落在东干脚的土地上,与东干脚的四季相伴,与祖宗十八代冷暖寒凉与共,融入那片土地,才算报答了这片土地的养育。我一直热爱着东干脚,它虽物质贫乏,却有人情,有烟火,有患难乡亲,有不安于现状的追求。   离开东干脚的人,都把叶落归根当作理所当然的安排。   无论在哪,生是东干脚的人,死,亦要葬到东干脚的土地上,做东干脚的鬼。   世人或者觉得这种想法很愚昧。   我不以为然,活着有追求,死了有安排,不过分。   2020年初,父亲驾鹤西去,月祥把母亲接到了长沙,东干脚的房子——曾经的家,挂了锁将军把门。这是始料未及的事。父亲走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关门了事。即使什么都不说,心里都是一片不舍与黯然。   离开了土地和乡邻,母亲在长沙生活不习惯。月祥两口子要每天出门工作,孩子要上学。早晨忙过之后,屋里就剩下母亲老人家。从未离开家乡一步的母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四处走走,也不自在。憋在屋子里,见啥都不如愿,嚷嚷着要回东干脚,宁愿一个人,生死自己负责。可我和月祥怎么敢让他一个人在东干脚?母亲做过心脏支架,高血压,常年吃药,又患了胃病,还有风湿。哪一桩,都是能夺走一个古稀老人的那条千疮百孔脆弱不堪的命。虽说有乡邻乡亲,可以问一声死不死,但生活各自操劳,病寒伤痛帮不上忙。母亲一个人在东干脚,风烛残年的,生活起居全靠自己,惨痛随时都要发生。   我也曾想过,干脆撂了广州这摊事,回到东干脚,守着老屋,陪着母亲颐养天年。然而,想要的,难以落地。东杰大三,东初初二,正是需要供养的时候。我一撒手,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势必受到影响。看来,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两全之策。儿子的孝,也是自私的。选择了打工,生活建立在打工的收入基础上,不打工几乎无路可走。知天命之年要去换一种生活方式,像个笑话。   如何安抚母亲,几乎成了我每天的功课。   大清早,伯父打电话来。   我特意看了看了手机上的时间,离他十月二十四的七十九岁生日还有四天。   年过五十,我最怕接到亲人的电话。   伯母的身体病了几年,莫不是……   伯父在电话那头,声音还是那么洪亮:洪崽,我想通了,以后死在衡阳,就在衡阳烧了,那点灰,他们爱撒到哪,就撒到哪。   伯父本来是极愿意回东干脚养老送终的,况且,衡阳到东干脚,不过区区两小时车程。   伯母没事,我放下心来,问他怎么突然提这个问题?   想到以后的除夕夜,清明节,七月半,大家都难搞。还是路死路埋,哪个晓得?   先不要着急安排这个事。   我都七十九了,不晓得阎王哪天取命。所以要先和你讲讲。   就是这事?   就是这事。   伯父十五岁离开东干脚,到衡阳进工厂,又从衡阳工厂以工人身份从军,东北西北华北转了一圈,戎马半生。转业回到原来的单位,离家近了,以为回家乡方便了,几度坐火车、转汽车再转汽车麻烦,先是三两年回一次家,后来改作三五年回一次家。退休了,有时间了,东干脚的家又没了——我奶奶走了。兄弟三个,他是老大,长兄如父,回来一次,就在父母的坟头哭一次,自我批评他这个兄长没做好,两个兄弟都在家务农,生活辛苦,他问心有愧。也没孝敬好父母,等他老了,就回东干脚来陪他们。   回东干脚这个许诺,讲了好多年,怎么突然取消了?   伯父十五岁离家。   我二十岁南下广东。   家在东干脚,一直都在那里。   东干脚的外观在变化,但东干脚的本质并没有变,还是农村。树多了,路好走了,房子漂亮了,跑出来的人也多了。因为东干脚地方小,一直没发展;因为东干脚人少,大家都憋着一口不能给东干脚丢脸抹黑的志气。大家目标明确,离开了东干脚,都有发展,在衡阳,在永州,在长沙,在广州,在深圳,在中山,在东莞,在惠州,散落各处,却都在当地买了房子,安了家。这是打工生活的现实需要,只是过渡,待到那一天老去,我们会回去。为了那一天,我们转过头,又在东干脚盖房子,修水利,架新桥,接网线,装路灯。城市里有的,我们都想方设法让东干脚都有。我们把东干脚剥了一层皮,把城市植入了进去。我们从没想到过,这是一个错误。乡村的城市化,对乡村文明的破坏,大过表象上的富丽豪华。城市独立、自私、商业、冷漠,乡村的情感粘连、守望相助,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这是一种惩罚,乃至一谈到家乡,就埋怨她的现实、唯利是图。却不知道,正是我们这些离开的人,自以为聪明的人,办好事的人,成了破坏原来的团结、安稳、人情的元凶。   我还回得去么?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回家,虽然陌生,心里还是高兴的。   至少,家里还有亲人。   我们回家呢?   故人将逝,少者不识。   更何况,我们的思想,还停留在三十年以前,四十年以前当初离开的时候。回到家,也只能做一个孤独的人。回家的意义,变得十分苍白。   城市容不下灵魂,乡村容不下肉身,这句时髦的话不仅道明了我们将无处可归,也道明了我们这一代的人生存矛盾。到某一天,乡村也不能安抚我们灵魂,我们将如何面对?   社会的路很长,我们的路在变短。   惶然间发现,我们这一生,不过是时代的一个投影。过去了,正如回家的路,越走越少,终于有一天我们死在路上。这或许就是我们的使命,或者宿命。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告别了最后的纯真,家乡成了他乡。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回家的路,将成为陌路。   2020/12/5   欧阳杏蓬:家乡守望者和书写者   2020年12月07日 11:10 | 作者: 房照| 来源:人民政协网   近来在网上读了民间写手欧阳杏蓬不少的散文,他的散文几乎都是以他的家乡"东干脚"为中心。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和注意。   写故乡的散文不少,在网上到处都是,题材雷同,读来没有任何的新鲜感。散文被专家写成"全民写作",而纵观近年散文,佳作寥寥,这是被边缘化的必然结果。即便这样,在散文写作领域,孜孜以求者,不少。宋长征、余继聪、申瑞谨、杨文丰、指尖流年、菡萏、帕男、刘克邦……文章数量和质量都很为可观。   欧阳杏蓬写家乡,很少用到"故乡"一词。欧阳杏蓬想表明,他从未离开过家乡,哪怕他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工作,家乡与他是息息相通的,没有距离感。他通过《蚁人》、《十三张脸》,用散文的形式,记录了家乡乡亲的样子、性格以及生活经历。在众多的网文中,欧阳杏蓬的写作,尤为独特。没有网文的矫情与虚饰,而是用朴实的文笔,写出了湘南的生活原态,读来没有疏离感。   欧阳杏蓬通过《像石头一样缀在我心里的房子》《村庄的树》《明月照青山》《那年雪落在园子里》《大梨树》《枫杨树》《立体七月》《日暮月上天》《那片黑枞树林的前世今生》《永州的雪山上》《月光遍地是无常》和《天堂落在家乡的样子》《千年院子平田 天下欧阳第一村》《一条大河》《神山下》《宁远农家菜》《父亲和父亲的爱》《母亲和母亲的家》《大伯父》《往西》等篇章,用民间意识和朴素文字雕刻出了一个立体的乡村,与主流意识相辅相成。   在他笔下,东干脚是一个"风吹,吊柏呜呜响,那棵棕叶树像个快乐的小女孩,哗哗哗哗闹腾。枣树却像诗人,每次吹风,都要落下一些棱形叶子,留在老河的水面上。老河的水皱起来,红翅膀蜻蜓巴在白芦苇的箭叶上,倒是安稳得很。老河前边,是一湾水田,从东到西,护紧着山脚脚里的东干脚。水田边,是新河河坡。河坡上,一下子三五棵吊柏树,一下子两棵杨柳树,一下子一棵枫杨树,一行整齐的士兵里掺和着几个老弱妇孺一样。河上一道石桥,石板有扁担宽,连着东干脚和稻田,以及更远一点的土坡上的庄稼地。"(《天堂落在家乡的样子》)   东干脚是"大河流觞,湘南依旧,风流人物数不尽,新的故事更多,生活该更上层楼了。"(《一条大河》)   在东干脚,欧阳杏蓬"走了几步,我突然想哭。又不敢回头,西山太高了,太大了,太冷了。林烟漠漠,苍凉一片,如一抹鬼魅的幽蓝。"(《往西》)   东干脚的生活是乡下的、原生的、农民的。欧阳杏蓬的散文彷佛一幅巨大的、立体的乡村画,一篇一篇呈现湘南山地上农耕文化和乡村生活的文本和图景;《村庄的树》用"树"视角,一种树一个主题,以独特的文字和文本结构写出了树和村庄的关系,最后点出"大柏最不幸的是卷入了人类的利益纷争。"结局只有倒下。《天堂落在家乡的样子》,可以看做欧阳杏蓬内心对家乡的热爱,"月亮早就上来了,在东边的天空,那一张宁静光洁的脸庞,像东干脚的生活一样井然有序。我喜欢月光的光和清凉,更喜欢东干脚的秩序和温暖。"欧阳杏蓬对家乡湘南山地深情书写,追忆逝水流年,组成互相勾连互相映衬的"东干脚"地域系列,状写这片土地上的百年风云、百样人生和文化风情。这在近年的散文中,是极少见的。   人类的大部分记忆都可以文字追溯记录下来,散文这种无边界的文本在表现情感的时候更为自由。欧阳杏蓬通过对家乡的书写,在叙述、记事、抒情三方面做和谐统一的自觉尝试。在《大伯父》《桔园的主人》中可以看到题材不再中规中矩,不再遵守散文写作的传统。他对散文题材、技巧方面的突破试验,给读者带来一种新的阅读感受。作为一个民间写手,失败无伤大雅,但也这意味着民间写手已经在自觉提高写作水平的意识,为散文整体的提高和发展做着尝试,无疑,这有益于散文的发展。   在欧阳杏蓬笔下,一阵微风,一缕气息,一个场景,都带着东干脚的乡土气息,朴实、温暖、足以唤醒读者的民间意识,唤起读者的往昔情思。欧阳杏蓬作为打工者和写作者,是不易被看见的。但文字经历过时间锻打之后才能更坚韧,比喧哗更持久。正如捷克作家克里玛的《布拉格精神》一书中所说:"真正的文学作品的问世是作为其创造者的一种叫喊,是对于笼罩于他本人、同样也笼罩于他的谦卑的同代人、他的时代、他所说的语言身上的遗忘的抗议。一部文学作品是激怒死亡的某种东西。"   欧阳杏蓬因为热爱家乡而构建了他文本的"东干脚","东干脚"在湘南山地中,在散文领域,也在整个中国。东干脚作为乡村的存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也希望更多的散文写作者立足生活现实,跳出个人圈子去书写这个时代的乡村。(作者单位:广东工贸职业技术学院)

012个月宝宝生长发育里程碑!不容忽视,月嫂建议收藏什么是宝宝的发展里程碑?简单地说,就是宝宝在某个阶段应该掌握的特定技能。就像些要详细很我们生活中常说的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一样。科学的发展里程碑给出的时间表要比这多。有时候宝宝出现了宝宝03岁的生长发育规律,千万不要错过!赶紧收藏三翻六坐九爬爬,十二个月就会叫大大。类似的顺口溜,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尤其是周围有和自己照顾的宝宝同龄,我们都会不自觉地比较宝宝的动作发育情况,为啥我照顾的孩子还不会翻身?,他家娃都蒙古使者劝埃及国王投降,却被当众斩首,专家称埃及人从不开玩笑蒙古人在中国历史上建立元朝,开启了一百多年的蒙古族统治。实际上,蒙古人对外扩张同样不可小觑,他们一路打到了西欧地区,以至于,西方人称成吉思汗及其子孙后代为世界的征服者。在公元121曾贴上美国品种标签,国内售价高达40元斤,今降至3元还烂在农地近年来,很多人发现,随着中国物流业逐渐完善到村镇,乡村种植的各种水果可以直邮到城市,而且售价相当低廉,甚至10多斤的水果,在超市里可能需要花到上百元,但是通过拼多多或者淘宝,只需要诺必行婴宝与你交流家长要注意五大影响宝宝生长发育的因素孩子的体弱一直是父母最害怕也最无奈的事情,因为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宝宝健康成长,白白长胖。其实宝宝体弱多病的原因有很多,那么如何才能让宝宝长得更强壮呢?6个让孩子坚强的对策1在医院逆生长的女人,大多喜欢它,常吃增强体质,皮肤细腻有光泽逆生长的女人,大多喜欢它,常吃增强体质,皮肤细腻有光泽!今天同大家来分享一道食材,这个食材是很多逆生长的女人们,大多数喜欢的食材,它就是西葫芦,也是我们平时很常见的一个食材,在不同周大生珠宝2021牛年战鼓催征再出发近日,周大生发布2020年度报告,去年周大生实现营业收入50。84亿元,净利润实现10。13亿元,同比增长2。21。2020年净资产收益率实现20。15,保持连续10年ROE超过247岁工厂女工,月薪从2千到3万世界,正在奖励那些默默努力的人有这样一个问题几岁是生命中最好的年龄?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听过,故事姐自己倒是经常听一些姐妹说,几个月大的宝宝最好了,无忧无虑,快快吃饭长大就好了。听的多了,故事姐也时常问自己问身边宝宝生长发育黄金期,吃什么有利于补钙?别再给孩子喝骨头汤了在宝宝的生长发育过程中,对钙的需求量是比较高的。母乳喂养或是混合喂养的宝宝,虽然可以通过母乳或奶粉摄取钙,但是由于宝宝生长发育迅速,可能会引起钙的缺乏。因为钙在吸收后,要经过人体代孩子身材矮小是缺乏生长激素!专家教你1个方法,让孩子安全长个随着我们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那么大家对美好事物和美好生活的向往也越来越迫切了,每一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一个长腿欧巴或者是一个苗条淑女,所以大家对生长没有价值感的孩子比成绩差更可怕价值感指的是一个人觉得自己的才能和人格受到重视,在团体或社会中享有一定地位和声誉,并有良好评价时,所产生的积极情感。人的自我价值感主要是在儿童时期生活学习的互动中,通过父母和老师的
荷兰被性侵少女选择安乐死关于儿童性教育,你还需要知道这些01hr6月2号,荷兰17岁的少女Noa因为在童年期间遭到三次性侵,导致患有严重的PTSD,以及抑郁症和厌食症,最终她无法再忍受痛苦选择了安乐死。根据报道,年仅17岁的Noa曾经在最好的养育,是父母相爱01hr前两天,我在朋友圈看到闺蜜吐槽说,爸爸前几天给她打了一笔钱,原因竟是她的爸爸想给自己的妈妈送上一份七夕节礼物,但由于不知道送什么好,所以要求女儿帮他选购一套化妆品。看到这条除了学习就没话和孩子聊?真正尊重孩子的父母,懂得与孩子沟通在去年的热播剧小欢喜中,童文洁是一位强势的妈妈,但她的儿子方一凡成绩却处于中下水平。童文洁特别希望儿子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所以非常看重方一凡每次的考试成绩。有一次,方一凡考试分数下降提高成绩最大的谎言让孩子上个补习班就行了近日,各地中小学生们纷纷进入了暑假,很多家长们的忧虑期又开始了,这源于一句话暑假不是用来休息的,是用来反超的。真是不怕同桌是学霸,就怕学霸过暑假。于是,假期的各种送孩子上补习班的热少年的你热映被忽视的校园欺凌,正在偷偷毁掉孩子最近上映的电影少年的你,讲述了一段悲伤而美丽的青春故事。坏同学魏莱总是带着一群人欺负校花胡小蝶,她们扒了胡小蝶的衣服,并且打了她,胡小蝶忍受不了这样的欺负,选择了跳楼自杀。女主陈念妈妈我是怎么来的?,你的回答影响孩子一生在一档节目金星秀里,金星讲了对自己女儿的性教育启蒙。在跟女儿讲那些令人有点羞涩的性知识时,她还顺便拜托记者采访了路人,问题不外乎这一个,某某先生女士你好,你小时候是不是有过问父母一四川小女孩轻生不懂倾听的父母,会让孩子一直失望2019年6月13日19时50分许,呼和浩特市武川县第三小学六年级的走读生李某留下6页遗书后,坠楼亡后经警方证实为自杀。6月19日,四川内江警方接到一起特殊的报警,一名11岁的小女大S谈生育观养儿不是为防老,爱孩子才是最高级的养育近日,大S在我们是真正的朋友节目中提及了自己的生育观。大S认为,要孩子并非为了传宗接代,养儿防老的说法则更是荒谬。大S说,那些都不是自己要小孩子的理由,如果真的喜欢小孩,完全可以收魏大勋在家躺沙发,妈妈做家务会偷懒的父母才会教出优秀的孩子最近,魏大勋家的沙发被网友送上热搜,网友纷纷表示特别想要魏大勋家的沙发。在一档名叫做家务的男人节目中,魏大勋和魏爸爸因与沙发难舍难分,成功地融为一体,喜提沙发二子这一称号。因为父子没耐心的父母,养不出优秀的孩子同事儿子上一年级一年,孩子他爸因为辅导作业,摔坏了俩手机和十多个水杯。明明是亲生的娃,智商却像捡来的!不能怨天怨地,只能怨自己基因遗传的走向太离奇。打孩子?心会疼。拍桌子?会骨折。岳云鹏陪女儿写作业被狂赞爸爸,请不要缺席我的成长前阵子相声演员岳云鹏陪女儿写作业,被英语难倒了要为女儿请家教老师的事情,火爆全网。大家的关注点除了在他写的招聘启事上,还纷纷称赞他有时间陪伴女儿。从前讲拼爹这个词意指父辈的经济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