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红舒渐行渐远的村庄

　　【康红舒专栏】
　　渐行渐远的村庄
　　原创作者|康红舒
　　序
　　国庆节放了一个长假，就决定回一趟老家，看望一下老父老母。
　　一路驱车，窗外景色不断变换。清空的秋天，还裹挟着未尽的燥热，不时有鸟儿掠过。
　　终于驶入了熟悉的路径，两旁有熟悉的山头、树木、村庄飞过，连空气中的气味，一下子也变得熟悉起来。
　　近了，近了……老远的，就看见村牌挂在那棵路旁的老树干上。而村路口，母亲稍显佝偻的身影一下子就映入了眼帘。猛然，鼻子泛酸，眼中起涩。
　　村庄，母亲，这是我们的生命之根啊！
　　随着母亲进了屋，见到老父亲正在张罗着菜。
　　和两位老人聊了一会身体和生活，问及村里的家长里短，说到一些物是人非，不禁一阵感叹。
　　而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现在村里条件越来越好，但越来越冷清了。
　　一、村貌变化
　　饭后，我就按捺不住回村的心情，信步到村子里转转。
　　天依然很蓝，地依然很阔，阳光写意地洒在小小的村庄。
　　以前的泥巴土路早已换上了水泥路，路旁还装有路灯，家家基本都盖起了小楼房。由于过节放假，很多人也都回了村，小楼房门前也停了不少小车。有的家里传出很热闹的声音，是放假的孩子和电视。大人们都忙碌着。
　　不时碰上村里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笑意中还是久违的乡情。
　　不觉就转到老屋那里。老屋依旧以以前的姿势静静地立在那里，只有两三家还住有人，不少房屋已经开始破败，有的房梁和山墙都倒了，有的房顶破了几个洞，青瓦碎了一地，无人打理。几只鸡突然窜出，惊醒眼前的萧条和老屋的冷清。曾经，这里一直人丁兴旺，鸡猫猪狗成群，现在看到最多的也只是鸡了，连狗养的的人家都很少，而且被拴在家里。以前家家都会养狗的，且大白天从不吠人。
　　在自己老屋门前停了半天，门上已上了锁，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看着门前的几棵树，一霎那，恍惚回到小时候，一大家子人在屋里，我就从这道门窜进窜出，身后跟着只快乐的小狗。而今，人，也如这砖、这瓦、这门、这树，爬满了过往的年轮。
　　慢慢离开老屋，我又走到村前。这里是我们村的门口塘和一大片水田。
　　小时候，在这个季节，应该也是忙碌的时候。田里都应是秧苗正绿。乡人正在薅秧，浇灌水田，侍弄着庄稼。而今，田里几近荒芜，门口塘没有了以前水车咿呀的声音，也不见村妇淘米捣衣，只有几个在外打工归来的年轻人在悠闲地钓着鱼。
　　二、不见孩子欢声笑语
　　转了一大圈回来，也遇到不少乡邻，不免寒喧，颇感亲切。
　　但路面越来越干净、楼房越来越多的村庄，缺少了一样东西——孩子的欢声笑语。
　　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村里的孩子很多，每天除了上学、帮忙家里做些家务农务、捡些柴禾、扯些猪草外，孩子们就都聚在一起，躲猫猫，踢房子，推键子，捡石子……每天有玩不玩的游戏，孩子们在村里穿梭，村庄里荡漾着放肆的笑声和打闹声。
　　春天，孩子们在田野里蹦跳，抽几根茅针，折几根刺芽，偶尔遇到下雨，还能在小水沟里抓几只小鱼呢；夏天，孩子们可欢呢，门口塘里成天泡着一群光屁股的孩子，大点在水里游，小点的在水边打水花，有时窜到菜园里摘根黄瓜，到田间地头采点野果；秋天，正是村里收获的繁忙季节，我们就跟着大人割谷、打谷、收谷。闲时，我们就牵着自家劳苦的黄牛，寻觅一处草丰地肥的地方，让牛自个吃个饱。我们就在一边玩乐，有时，正玩得忘形，有人大声喊：＂谁家的牛在吃庄稼了?＂赶紧一激灵爬起来，跳起一望，不好，自家的牛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庄稼地里偷吃庄稼了。连忙跑去把牛牵回来，还好，只吃几棵……冬天，堆雪人，打雪仗，驮着竿子去打落屋檐上挂着的冰棱子，然后放在口里一唆，好冰冷的感觉。
　　一年四季，孩子们就像村里的精灵，在村里村外野。村子充满了欢笑，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希望。
　　现在，孩子们少了，也不在村里了，偶尔回来，要不在家看电视，要不就在玩手机，不再在村里穿梭了。
　　他们，不属于村子；村子，对他们来说，也不很熟悉，包括人、屋、水、田地和那些野花、草和树木。
　　三、年轻人不爱走动
　　这次回来，在老家一住好几天。
　　每天我都会到村里村外转几遍，到邻里坐坐聊聊，甚是融洽。
　　不过，我看到村里回来的年轻人，包括我的孩子，都不爱到村里走动，哪怕是邻居隔壁，也不主动来往。
　　这些同姓同根的年轻人，每天就是刷刷抖音，玩玩游戏，看看电视，根本就不愿走出大门。
　　想起以前的时候，家家都敞开大门，吃了饭后都出来走一走，凑在一起唠唠嗑，天南地北。有时候吃顿饭，还跑了几家。那时候，村里的人，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夏日一起乘凉，看星星，说故事，冬天一起烤火，喝几口浓茶，说说家事。老老少少，其乐融融。
　　是村庄不再有来往的氛围，各家都在忙着自家的事，还是手机隔断了年轻人的交往？
　　一个村子，同姓又同宗，相见却不相识，不禁让人叹息。
　　四、曾经农忙互帮互助
　　记得小时候，在夏秋农忙时，村里都是互相帮忙的。
　　农村的很多农活是有季节性的，什么时候下秧，什么时候插秧，什么时候收割，都要按照时节，否则误了农时，就会收成不好或者耽误一个季度。所以在农忙时大家都是要抢时间的。
　　我记得在插秧时，就是谁家的田先整出来，然后大家都会来帮忙插秧，这家忙完再忙下一家，各家都有安排，都在最快的时间里把秧插下去。那时候，一大片水田里，一排人一起插，说说笑笑。有时候，还会搞个比赛，汗水、笑声洒满田间。到了收割的日子也是这样，有的家里女工多，就帮忙割，有的家里男力多，就帮忙挑。然后就是整道场，打谷。当打夯的号声响起时，当金黄的稻谷颗粒归仓时，你能感受到村子里浓厚的乡情，生活的甘甜和不息的希望。
　　五、红白喜事齐上阵
　　在那个时候，村庄里只要谁家里有个红白喜事，大家都会自觉前来参加并帮忙的。
　　不管是谁家里有结婚，生小孩，过大寿还是有谁家有老人，村里就会自动组织，都会到家里来。
　　我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可能刚上初一。村里的一个哥哥娶亲，每家都会出一个人，因为一早要到女方村里去，有抬嫁妆的，有拿小件的，有放鞭的。当时我哥不在家，就让我去凑个热闹。一大早，二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进女方的村里，一时，鞭炮齐鸣，热闹非凡。新郎在门口唱了两首歌，最后漂亮的新娘就出来了。我当时就提了两个火炉，一路屁颠屁颠高兴地随着大队伍迎亲而回。我们村热闹了好几天。
　　如果有谁家老了人，大家就会自觉地去帮忙张罗，每家还要有男丁去坐夜，出殡的时候村里的老老少少都会自发地参加，一直送到山上。
　　那个时候，谁家有事只要吱一声或喊一嗓子，邻里村人都会过来，大家都会出份力，也不要什么工钱，因为各家的事就是村里的事，红白事都是大家的事，这是村风乡俗。
　　六、逢年过节气氛浓
　　在那个物质贫乏，民风淳朴的年代，村里每逢过节都是特别重视的，特别是过年。
　　家家户户早早地在准备，缝制新衣新鞋、洒扫房屋、打糍粑、磨豆腐、杀猪宰鸡、打年鱼、炒花生瓜子、写对联、剪窗花等，孩子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满心期待。
　　终于到过年了，父母早早起来煮年饭，这天的菜一定是全年最丰盛最多的菜了。等到饭菜差不多好的时候，孩子们也陆续起来。接着放鞭，上香（这个时候要虔诚，全家人都不能说话，先给先祖上供敬香），大家才开始上桌吃年饭。
　　到了初一，孩子们欢天喜地地换上新衣新鞋，到各家去拜年，回来时兜里就装满了糖果瓜子。接着几天大家都会忙着到亲戚家拜年，一般到了初五初六，就会有舞龙灯的队伍来表演，村村都会去接，因为这是接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泰民安。孩子们就跟着舞龙灯的到处看，人山人海。那真是快乐的节日！
　　几天长假就快结束了，看着村里的变化，看着老人的寡清，看着年轻人的孤独，不禁有点辗转反侧。窗外月亮正悬在高空，照在这静静的小村庄。突然想起＂月是故乡明，人是家乡亲＂这句话，可是在条件越来越好的村里，老人如何度过晚年（后人基本都在外面打工），年轻人的记忆又从哪里生根？乡村要如何振兴？
　　村头的龙刺树一直静默在那里。
　　作者简介： 康红舒（1974——），男，汉，本科，副高，阳光教育集团，校长。研究方向：教育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