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拉普夫人探案集7。2

　　在他们正要离开戏院的一刻，她看见人群中潜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德拉蒙德。她迅速转过头，坐回豪华轿车的黑暗深处。
　　她应该现在就把那人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她向沃灵顿俯过身子。＂刚才我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男人，他似乎对我们很感兴趣，＂她迅速地说。＂如果他上了出租车，我们就不能开快一点，把他甩掉？＂
　　沃灵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很明显，他认为被跟踪的是康斯坦丝，而不是斯特拉或他自己。康斯坦丝很快决定不再说任何有损斯特拉的话，但当沃灵顿命令他的司机穿过公园时，她发现这些话非但没有吓倒他，反而给她自己增添了一种神秘色彩。
　　他们离开了公园，汽车飞速地在不平的柏油路上颠簸着驶向游乐场的宫殿，在那里，两名高级警卫正在将一张最好的桌子抬进房间，里面挤满了从初出茅庐到驾轻就熟的各阶层男女。
　　＂钻石杰克＂·布莱登是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士，温文尔雅，衣冠楚楚。他在钮扣孔里插了一朵花，精明的小伎俩，看似对风雅的薇拉来说颇具吸引力。
　　康斯坦丝开始审视他，就像研究所有男人和女人一样。＂他的双手出卖了他，＂当被介绍时，她在心里自言自语。
　　事实上当他鞠躬时，他们的视线被挡住了，没看到他的一只手的拇指插在裤子口袋边上，另一只手放在背后。
　　＂他在藏什么东西，＂直觉闪过她的心头。而且，当她进行分析时，仍然觉得这种想法毫不奇怪，只是不经意间收集到的证据。
　　从一开始，歌舞表演剧就进展迅速。当他们进来的时候，其中两位演员者正在激情四射地表演阿帕奇舞（注：男女分别化装成强盗及其情妇的一种巴黎杂耍舞蹈），疯狂程度正如舞蹈名称所暗示的意思。他们刚结束，乐队又开始演奏了，一对用餐者经过他们的桌子滑向舞池，接着又是一对对。
　　＂赏光共舞？＂布莱登弯腰，向斯特拉俯下身。
　　＂好啊，荣幸之至，＂她点点头，深谙此处的精髓。
　　剩下沃灵顿、康斯坦丝和薇拉围坐在桌边，当康斯坦丝认真注视着小演员的优雅体态时，沃灵顿问：＂你会跳舞吗？＂
　　＂不，谢谢，＂她说，试图拒绝他。＂我没有时间学习这些新舞步。另外，今天我在股市操作得很糟糕。钢铁股，雷丁股，都错过了。不是损失太多，而是没有赚到。＂
　　沃灵顿正要向薇拉重复他的问题，突然转过身来。遇到一个像康斯坦丝那样的女人，对他来说是件新鲜事。如果她知道其他股票的话，肯定知道财团的事。他已经感到康斯坦丝周身有一种吸引力，一种成熟的吸引力，某种程度上，这似乎更令人满意，至少是新奇，与他和＂花蝴蝶＂斯特拉的嬉笑调情形成对比。
　　他没有请薇拉跳舞，反而开始调侃起华尔街，五分钟后，他发现她深谙这种游戏的玩法，对某些门道的了解程度和他一样多。毋庸讳言，投机高手阿尔弗雷德·沃林顿，小镇上的名人，已经出乎意料被她震住了。
　　她不时感到斯特拉偷偷盯着她。这位小巧玲珑的女演员和其他许多人一样，也有一些钱可供投资，或者更确切地说，可以用来投机。她的方法往往是从某位华尔街朋友的小道消息中迅速获利。通常情况下，如果小道消息出了差错，朋友会把钱还给毫无戒心的小女孩，并低声道歉说没能及时买入，然后，随着市场的下跌或上涨，进场已经太迟了，同时，朋友还会加上一名祝贺的话——虽然没有挣到，至少保住了本金。
　　小女演员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伤害。虽然不理解，但她已经看出来，康斯坦丝并非当初她在查曼特美容院认定的那种投机者。她不想与康斯坦丝在她的地盘竞争，而是加倍施展魅力。沃灵顿是个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刚刚结识的女人而从她的掌心溜走？
　　另一支舞开始了，这次轮到斯特拉和沃灵顿搭档。布雷登在沃灵顿身边完美地充当着绿叶，两只眼睛什么也不看，甚至连薇拉都不瞄一下，只是一个人严肃而孤独地坐着。什么也不说，也没有大的举动，但康斯坦丝身为女人，能品味到空气中飘着一丝比拼的气息。当他们就坐后，沃灵顿接着早先的话题继续和她谈话，她感到有点发抖。尽管斯特拉的礼服剪裁大胆，举止娇俏亲昵，此轮还是输了。
　　当他们兴高采烈地聊天时，康斯坦丝尽情地享受着她的胜利。是的，她能看出斯特拉嫉妒得发疯，但她有意为之。现在这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它已在脑海中成形，因为她已经投入到游戏中，也许更准确地说，她已被拖进了游戏中。
　　伴随夜幕的降临，舞蹈愈发激烈，沃灵顿似乎抓住了洋溢在空气中的狂欢精髓，出言更加放肆，偶尔带着一种不针对任何人的愤愤不平，它在其他人中间传来，如同见多识广者的嘲讽，对他而言，即使是最快的速度都嫌太慢。
　　但对于试图了解他的康斯坦丝来说，这种表现却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解释。例如她问自己，为什么他如此明确而快速地将兴趣从斯特拉身上转移开去？是因为他在道义上挣脱了一条女性纽带的捆绑，便不会介意再挣脱另一些束缚了吗？在金钱游戏中，他是不是如法炮制，置财务原则于不顾，任性妄为，打擦边球？刚入夜时，他就是凭着同样的满不在乎和虚张声势，催促司机一路狂飙，尽管违反了限速规定，却成功地逃脱了交通大队的追捕。
　　沃灵顿是个潜入者。然而在他身上，有些东西不同于她所见过的其他人。也许他是有良心的，即使他成功地摆脱了良心的束缚。
　　还有斯特拉，她也有些不同之处。康斯坦丝不止一次地打算修改自己对这位娇小女演员的评价。她对沃灵顿的态度完全出于唯利是图吗？他仅仅是一个她无法失去的纨绔子弟吗？或者她不过是被抛入了无情生命漩涡中的一只美丽而娇嫩的生物？她意识到这一切正使她处于危险境地了吗？
　　他们最后一批离开，薇拉和布雷登主动提出让康斯坦丝坐布雷登的车，前往薇拉的公寓，而斯特拉则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巧妙地霸占了沃灵顿的大部分时间，以她所希望的方式结束了聚会。在最后的胜利中，她又情不自禁地额外加上一笔：＂希望很快在薇拉家见到你，亲爱的。＂
　　一整夜，或者至少是夜间剩下的部分，康斯坦丝试图将她的思绪漩涡理理顺绪。早上她有了一个主意。现在，当愉快生活的豪情退潮时，她必须去见斯特拉。
　　时间还早，康斯坦丝小心翼翼地打电话到办公室查证，但斯特拉不在酒店。她去哪里了？康斯坦丝开车来到查曼特美容院，希望在那儿找到她。薇拉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态度有点儿冷淡，她想，现在已不是蒙马特的午夜了。不，斯特拉不在那里，薇拉说，但康斯坦丝还是决定等待。
　　＂我都全身虚脱了，＂康斯坦丝倒在椅子上，装出一副倦怠的样子，轻声说道。
　　查曼特仍然显得鲜活整齐，容光焕发，她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给出建议。＂一个土耳其浴，按摩，能让你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