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费收据的方寸之间

　　孙立/文
　　我收藏稿费收据有三十多年的历史。这正好伴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三十年的发展，从中不难看出时代留下的痕迹。
　　上世纪80年代初，国家规定的文字的稿费标准是每千字20至50元，对发表书画作品的稿费并没有作具体规定。当时的报刊也不像今天这么多，能公开发表就是令书画家很高兴的事，所以稿费就成为水中月、镜中花。
　　到90年代初，书画家开始认识市场，维权意识也觉醒，国家对发表书画作品的稿费标准出正式出台。但具体到每个报刊发多少，如何发并没有统一的要求。从我收藏的第一张稿费收据可以看到，当时发表著名书画家王企华先生的一幅作品才发二十无钱稿费。王老当场还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张收据。我发现在方寸之间，印章、书法、签名俱全，这不就是一幅小小的艺术品吗？对王老写的第一张收据爱不释手，从此开始了稿费收据的收藏。
　　这一收藏带给我很多乐趣，也发现许多老书画家的不少趣话。魏启后先生是最有趣的一位书画家。他是做银行工作的，写起收据分外认真。不论是用钢笔，还是毛笔，都是漂亮的行书。有时他的学生故意提意见说：＂百儿八十的稿费，还不如一张稿费收据值钱，别那么叫真了。＂魏老总是认真的教育他的学生：＂公家的事，一分钱不能差的，得让人家回去好交差啊。＂
　　篆刻大师左黄先生则像一个老小孩儿，他每次都嘟着嘴，一边老大不高兴地说：＂真麻烦＂，一边写着稿费收据。那字写的也有点潦草，不过章还是盖的蛮认真的。自然显露出一代篆刻大师对印章的偏爱。
　　最有修养的是蒋维崧先生，他总是微微笑着，对要求写稿费收据的事心里很不情愿，但他并不直接说出来，而总是笑着问：＂我不要这稿费行不行？＂我也笑着回应：＂那会计会认为是我贪了这点小稿费。＂蒋先生便微微一笑，拿出一张稿纸，用油笔认真写好收据，然后仔细地撕下一缕小条交给我，剩下的稿纸他会小心地放在书桌上，敬惜纸墨的知识分子形象跃然纸上。
　　最有意思的是书画家王仲武先生。他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喜欢用栽下的边角宣纸写收据，而且写的行书非常漂亮。认识王老的时候，稿费标准已提到每幅上百元了，但他心里可能还是觉得稿费有点偏低，又清高的不好明说出来，所以，他有时就会用笔名＂老鹤＂落款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小小不满。
　　还有些有趣的故事限于篇幅不再一一列举，现提供几幅收藏作品与读者朋友共享。但愿你能喜欢，但不可能模仿了。因为现在的报刊发表书画作品不仅不付作者稿费，而且往往还得书画家倒贴钱去买版面费。时代向前走了一圈似乎又转回去了，＂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这不能不说是书画文化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