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明成祖朱棣,大家脑海中往往会浮现这样一个形象:历史上有名的暴君,杀人无数,手段极度残忍。殊不知冷血帝王也有柔情一面,从朱棣身上,我们再次见识了"一个成功男人背后往往有一个支持他的女人"这一真理。喜结良缘 古代人的婚姻一向遵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作为一名皇子,朱棣的婚姻更加不能自主,必然交由他的父皇朱元璋作主。 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朱棣已经长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这一年,朱元璋为他订下了一门亲事,而这位被御赐的燕王妃不是别人,正是开国第一功臣魏国公徐达的长女。 徐达,字天德。濠州钟离(今安徽凤阳东北)人。出身农家,性情刚毅,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郭子兴举义,濠州人汤和率壮士10余人参加。应汤和之邀,朱元璋也投身郭子兴部。至正十三年(1353年),朱元璋奉郭子兴命回乡募兵,年仅22岁的徐达欣然应召。从此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一直支持着朱元璋登上帝位,是明朝首位开国大元帅。当上皇帝后,朱元璋便封徐达为魏国公。 有一天,功成名就的两个发小一起下棋,边下边谈了些国事,尔后朱元璋话锋一转,问徐达:"你看我们家老四怎么样?"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说话一向随便不拘小节,哪怕现在做了皇帝,两人说话还和从前一样,连称呼都没改变。 徐达回答:"那小子一身英气,臣至今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真是……"徐达讲起了朱棣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依然赞叹不已。 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说:"你我布衣之交,何况自古以来,君臣相契便可结为姻亲。你把你家的大闺女许配给我们家老四怎么样?" 徐达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万分激动地说:"太好了,咱家大姑娘有福气了。"继而又感叹:"咱也成皇亲了!" 朱棣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洪武九年(1376年),朱棣十六岁,徐氏小他两岁,只有十四岁。徐氏虽然是将门之女,但自幼贞静文雅,聪明好学,好读书且过目不忘,因而有"女诸生"的美名。明代称考取秀才入学的生员为诸生,因而"女诸生"是形容如秀才一般博学多才的女子。 后人在史书上经常看到,明皇室依例不得与勋臣家通婚。这是指宣德以后的事。在此以前,尤其是洪武年间,皇室与勋臣家通徐达像婚不但不违禁,而且很普遍。太子朱标娶开平王常遇春之女为妻,秦王朱樉娶河王邓愈之女为妻,鲁王朱檀娶的是信国公汤和之女,徐达还有两个女儿后来也分别嫁给代王朱桂和安王朱楹。同样,朱元璋的女儿亦多嫁勋臣之门,韩国公李善长的儿子李祺、颍国公傅友德的儿子傅忠,娶的都是朱元璋的女儿。在这种背景下,朱棣娶徐达的长女也就不足为奇了。 订亲的吉日选在第二年正月二十七日。当天,由宣制官在宫中正式宣布"册徐氏为燕王妃"后,遣使持节至魏国公府,行纳采、问名之礼,并定好迎亲日期。 迎亲那天清晨,朱棣率王府官属来到魏国公府。府内早已得知消息,傧相站在府门一侧,按照仪式规定问道:"敢请事。"但他并不直接与新郎通话,而由一名引进去跪禀朱棣。"我来奉制迎亲。"朱棣也按照规矩回答,引进再将此话传告傧相。等到徐达迎出大门外,朱棣才在引进带领下进入府门。他身后跟着一名执雁的随从,这只雁要交给魏国公徐达,再拜过魏国夫人,此时王妃徐氏才由宫人傅姆导出,站在母亲身边。父母在女儿出嫁前的最后一句叮嘱也被规定下来:"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违命。"徐达必须这样说。夫人也只能说:"勉之勉之,尔父有训,往承惟钦。"此后朱棣便可迎王妃回宫行合卺礼了。 当时朱棣肯定没有想到,这位淑媛文静的将门之女,二十余年后竟在他夺位的战争中发挥了将才——她亲自率领女眷们登城战斗,成为朱棣夺位的得力助手。良助贤佐 在半生皇帝生涯中,朱棣多次表示,"济朕艰难,同勤开国"、"朕登大宝,允赖相成"、"朕躬行天讨,无内顾之忧"……这些都是朱棣对徐皇后的肯定,在朱棣的内心深处,军功章里有他自己的一半,更有徐皇后的一半。 据记载,徐氏很早就被养在宫中,早晚侍奉马皇后,聆听马皇后教导训言。徐氏很得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喜欢,马皇后曾多次夸赞她孝顺懂礼。马皇后去世后,徐氏为她守丧三年。后来朱棣问她是否还记得马皇后如何教导她的,徐氏如数家珍一件件回答上来。朱棣听了非常高兴。 徐氏嫁给朱棣刚一个月,朱棣便去了中都凤阳体验民间生活,一去就是好几年,其间二人少有团聚。洪武十三年(1380年)朱棣就藩北平时,燕王妃徐氏正怀着身孕。比起京师南京,当时的北平可谓是苦寒之地,徐氏毫无怨言,男主外女主内,徐氏为朱棣打理着燕王府内的一切事务,包括教育子女, "内助藩国二十余年""嫔于肇封,家政济宁",给朱棣分担了不少责任。 徐氏在"靖难之役"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建文元年(1399年)开始到建文四年(1402年),靖难之役打了三年时间,朱棣在外领兵作战,徐氏协助燕王世子朱高炽守老巢北京。朱棣率军前去袭击大宁,李景隆乘机率大军围攻北平。而北平城内只有一些燕王府守备军和王府护卫以及仆人,共不到千人,形势十分危急。这时徐氏显示出了将门之后的风采。她亲自冒险上城墙鼓励守城将士死守不退。城内百姓看到王妃亲自登城督战,都备受鼓舞,纷纷自发跟北平共存亡,连女人和孩子都拿起武器来守城了。徐氏亲自劳军,和大家一起死守城墙,北平城这才得以保全。 建文四年(1402年)十一月,刚登基不久的朱棣便册立燕王妃徐氏为皇后。册立皇后当天由礼部官员在承天门开读诏书诏告天下,开创了明清两代册立皇后时单独颁诏诏告天下的先河。在朱棣的册后、立后诏书中,对徐皇后的聪慧能干多有夸赞,一再对自己有这样一位贤德和能力并存的患难妻子表示感谢。 新皇即位,本就会面临着一大堆的问题需要解决,以篡夺得皇位的朱棣面临的问题更多更复杂,所以朱棣不得不天天熬夜处理政务,常常忙得顾不上吃饭。每当这时,徐皇后就会跟着挨饿,安静地坐在旁边陪着朱棣,还时不时地出出主意。历经三年内战的大明河山可谓千疮百孔,百业凋零,民不聊生,急需休养生息,徐皇后时常对朱棣说:"每年南北征战不止,兵民都已疲惫不堪,现在应当让他们休养生息。"并建议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发展发生和选拔人才。每听此言,朱棣便会回答:"后所言皆合吾意。"好一幅夫唱妇随的合乐图。 徐皇后和她的婆婆马皇后一样能干且明理。当初靖难之役时,徐皇后的弟弟徐增寿暗中投靠朱棣,常常将建文方面的情报送到燕地,因此被朱允炆所杀。朱棣登基后要追封其爵位,却遭到徐皇后的极力反对。朱棣为此问:"难道皇后想做东汉的明德马皇后?" 徐皇后答道:"我并不敢跟明德皇后比贤德,只是徐增寿的功劳并没有那么大,皇上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而追封他。"不管朱棣怎么劝说,徐皇后始终不同意。无奈之下,朱棣只好来个先斩后奏,悄悄追封徐增寿为定国公,并让他的儿子徐景昌承袭爵位。然后才告诉徐皇后。徐皇后说:"这并不是臣妾的意愿啊。"终归没有向朱棣表示感谢。 徐皇后曾说汉、赵二王品性不良,应当选择廷臣兼任其官属僚臣。有一天,徐皇后问道:"皇上与什么人一起治理国家?"朱棣回答说:"六卿管理政务,翰林的职责是研究问题、草拟文告。"徐皇后因此请求召见所有这些人的夫人,赐给她们冠服及钱币,并对她们说:"妻子侍奉丈夫,哪里只是为他准备饭菜、衣服而已,应该还有别的帮助。朋友的话,可以依从,也可以违背,而夫妇之间的话,则委婉顺耳,容易听进去。我朝夕侍奉皇上,惟以百姓生计为念,你们也要鼓励你们的丈夫。"徐皇后还摘录《女宪》、《女诫》,写成《内训》二十篇,又类编古人的嘉言善行,写成《劝善书》,颁行天下。 还有一次朱棣忙到很晚才回后宫,徐皇后问:"皇上怎么忙到这么晚呢?"朱棣回答:"今天朕亲自考察了二十多个地方官,他们都是按资历鉴别的。"徐皇后听到"资历"二字,感觉不妥,便建议朱棣说:"地方官是与老百姓最接近的官员,怎么能按资历区分呢?应该按能力来考察。"朱棣闻言深以为然。 徐皇后对子女教育非常严格,朱棣不太喜欢太子朱高炽,徐皇后就劝说朱棣:"太子是国家根基,皇上要让大臣兼职东宫,这样才没有隔阂。"徐皇后对汉王和赵王也是该严肃的时候非常严肃,他们恭恭敬敬的聆听教导,后来汉王和赵王多有违法,但是在徐皇后在世他们始终不敢过于造次。每次从封国回京时他们母子之间又非常融洽,都舍不得走。徐皇后经常跟朱棣说要善待宗室,"九族咸承于慈爱",古代圣君尧舜都是从亲人开始。 永乐五年(1407年)七月初四这一天,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日子,年仅四十六岁的徐皇后与世长辞了。病危之际,朱棣前去看她,已处于弥留之际的她声若游丝,说:"皇上,臣妾十五岁被册封为燕王妃,四十二岁当皇后,跟随皇上整整三十一年,也没帮上皇上什么大忙,留下三个孩子,请皇上多疼爱他们。"朱棣闻言,禁不住落下泪来,忙道:"朕有今天,有你的功劳。朕早就说过,你好比是朕的长孙皇后。"徐皇后道:"现在太子已立,炽儿勤奋能干,臣妾没什么挂念了,只有煦儿,因为太子之事,愤愤不平,请皇上多行约束,避免兄弟相互倾轧,自相残杀。"朱棣宽慰她:"皇后考虑周到,有朕在,你放心吧!""皇上要爱惜百姓,广求贤才,恩礼宗室。""皇后放心。"朱棣一再保证。然后,徐皇后又交代了后宫之事,让朱棣再立后,以管束后宫。交代完诸项事宜,徐皇后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纵使冷情狠辣的朱棣也痛哭流涕。徐皇后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有生之年回一趟北京,亲自犒劳当年靖难之时一起守卫北京城的将士和老百姓及妇女们,特意交代朱高炽替她完成心愿。后来在永乐七年朱棣北巡到达北京第二天就按照徐皇后的遗愿犒赏当年保卫北京城的有功之人。 徐皇后去世后,朱棣情难自抑,恸哭垂涕,群臣久劝不住。朱棣将徐皇后比作明德皇后和长孙皇后那种贤后,每次想到徐皇后都会伤心不已,经常感叹"从此朕在宫中再也听不到皇后的直言了。"朱棣为徐皇后上谥号曰仁孝皇后。自从徐皇后去世后,朱棣再没有立后,虽然朝臣们建议过,被朱棣拒绝了,他认为没有人能跟徐皇后比,导致永乐朝后位空缺十七年。本来朱棣皇宫是没有册封过嫔妃的,就徐皇后一个人有皇后的册封。直到徐皇后去世丧期满了,于永乐七年才正式册封嫔妃。 朱棣为徐皇后举行了十分隆重的葬礼,并辍朝百日,白衣素服一年,不御正殿一年,日常只在西角门等地听政议事。 徐皇后去世后一直停灵未葬,就是在等北京城建成葬到北京去。永乐十一年(1413年)二月长陵地下玄宫落成,朱棣命令次子汉王朱高煦护送母亲梓宫送往北京下葬长陵,到此时徐皇后的灵柩停在南京已经六年了。朱棣自己也决定北巡,亲自护送爱妻。此后朱棣频繁巡幸北京,动辄逗留数年,原因之一就是惦念徐皇后,因为朱棣迁都北京是在永乐十九年的事情,因此徐皇后也是入葬明十三陵的第一人。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七月十八日,朱棣于征蒙古漠北的路上驾崩,同年十二月,朱棣与徐皇后合葬长陵,升祔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