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香气，我们的记忆

　　德国作家布克哈德·施皮南在他的《书情书》书中写道，＂假如有一天离开了纸质书，我的生活将失去些什么……我不想挖空心思去搜罗各种新鲜理由为纸质书做辩护，正因为太熟悉，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我们才能意识到它们。＂
　　在网络信息泛滥，电子书风行的年代，回头看看纸质的书和杂志，竟是有许多珍惜与感概。作家喻柏雅为我们归纳了一下，为什么在纸质书还有存在的价值?
　　●一本书如同一座建筑，回忆一本纸质书时，我们会在脑海里依照这本书的物理模样重塑其内容结构，把读完书消化过的内容按照原书的章节顺序依次填充到里面，需要调用书中某些具体内容时，很容易在脑海里按图索骥。电子书却如同完全展开的卫生纸，既没有厚度，长度也不确定，读者难以构建认知地图，无法形成空间记忆，它所承载的内容自然不易提取。
　　●书架上错落有致安放着的书，有着不同的高矮胖瘦和相貌，宛如城市里各式各样的建筑，那些从封面装帧到内文排版都赏心悦目的书，其字体字号乃至纸张油墨的选用，都经过用心的处理。但使用手机里的某款阅读软件，所有文章的字体、排版格式统一设定，除了＂卫生纸＂展开后的长度，它们不存在外观上的差异，我们无法识记某段文字出现在一本电子书的什么位置，也就很难留下感情。
　　●面对纸质书，我们真的是在＂读＂书，视觉、触觉、运动觉甚至听觉在阅读过程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看＂一本书的同时，我们通常也在默默地＂读＂它，用眼睛扫读的过程中，大脑听觉皮层会被激活，而当默读的速度与神经元放电频率保持一致，文字信息就能得到最有效的加工，传递语音的韵律之美。电子书（看网络或微信文章）的另一个问题是读得太快，人们忙于在地铁上花几分钟扫读完一篇几千字的长文，非但无法消化内容，囫囵吞枣中更无从体会文字的艺术。
　　●书的香气可以保存，可以唤醒不同记忆。因为纸张、油墨和装订用的胶黏剂不同，有些书带着巧克力味、杏仁味、青草味，甚至是新鲜出炉的脆饼干味；二手书则有霉味和泥土味。科学研究指出人类对不同气味的分辨，远远高于人眼对色彩（几百万种）和人耳对音调（约五十万种）的分辨。其他其他感觉电子书或可模拟，但让电子书散发各种书香不太可能吧?
　　●便捷是把双刃剑，电子书的确提供很多方便，但也意味着获取知识所付出的成本和精力更少，造成态度上漫不经心，不会对书的内容进行深度理解。网络的便利让一些人误以为自己拥有无限知识，事实上知识只有吸收进脑子里才是自己拥有的，聪明的读者应该善用技术带来的便捷，而不是成为便捷技术的奴隶。纸质书与杂志能够赋予我们的，远远超出了其内容本身。疫情期间让我们体会到了外出拥抱世界的弥足珍贵，如果各种数字终端就能满足阅读所需，三维世界里活生生的人，就被局限在扁平化的虚拟世界中，我们岂不成了网络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