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省丰宁县城向北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乡镇叫土城,这个地方深处燕山山脉腹地,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时因为驻军特别多,简直就是一座兵城,饭店、发廊、小卖部等遍布大街小巷,经济繁荣、热闹非凡,当地人号称小香港。也难怪!土城镇的西北方约两公里的地方是北京军区的守备五师师部驻地,后来整编为守备五旅,紧邻着镇驻地的最北边是步兵70师209团团部,两支部队的各个营区绝大多数分布在镇的西北及北面的大山脚下或山沟里,离镇中心都不是太远,因为部队的驻扎而带动当地经济的繁荣与发展也在情理之中了! 一个小小的塞北小镇居然有这么大规模驻军,也足见其军事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了。没错,从北京怀柔方向通往塞北坝上草原的唯一一条公路就穿过镇子的中心,在当年中苏交恶时,这里及其相关区域正是我们抵抗侵略的预设战场之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算是咽喉要道,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 后来,随着苏联解体,我国北部边境面临外敌入侵的军事压力也逐渐减轻,因此在1992年时驻扎在该地的部队进行了整编、移防,由此遗留下了许多闲置的营房。 我于1994年9月份去土城北边的原209团团部所在地看守营房时,那里大部分营房设施还是完好的。我在那里呆了两年多,期间几乎转遍了土城的大街小巷,也跑遍了周围的大部分营区,还迎接过许许多多在此当过兵又故地重游的老兵们。 老兵和当地老乡给我讲述过特别多的关于部队的轶闻趣事,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团部的所在地以前是和尚的坟地,老乡问的最多的是你遇见过鬼吗?虽然当时大部队已撤编或移防两年了,但当地老百姓对部队的感情依旧在,我与他们打交道时还能深深地感受到他们对军人的那份热爱和信任。 虽然说我的兵之初并不是从这里开始的,但是我依然对土城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心怀景仰,充满感情!我觉得吹过他们吹过的风,喝过他们喝过的水,看过他们看过的山,睡过他们睡过的营房,我的心就与那些老前辈、老兵们的心是相通的,情是相连的! 我们在这里看守营房,不足十人,属于标准的小、散、远单位,但师、团各级领导对我们的工作、生活、安全都特别关心和爱护。师里的郑师长、杜政委,营房科长、保卫干事,团、营、连首长等,经常来检查工作,有时还会半夜来查岗。特别是冬天来临时,还会专门来检查我们取暖用的烟筒是否通畅,安装是否合乎要求,屋内空气是否流通,严防煤气中毒。让我们觉得虽然远离大部队单独在外值勤,人员虽少,但各级领导和机关的温暖依旧,关心依旧。 尽管看守营房的工作是轻松的,可是时间久了大家仍然会觉得枯燥无味,有时还觉得孤独寂寞,但我们苦中作乐,自得其乐,大家也都不甘寂寞,不断学习进步。那时,有的战士在练习书法,有的在备考军校,有的在钻研厨艺。我那时也在自考法律,还订阅了《北京青年报》、《读者文摘》等报刊杂志。 做为带队的排长,在大家情绪低落时,我就用名言警句来激励、鼓舞大家,把报纸杂志分发给大家看,开阔眼界,陶冶情操。为了更好地做好同志们的思想政治工作,我有时组织大家出跑步,爬山,练习三大步伐。俗话说得好:官怕集中,兵怕散!就得让大家有事干才行。 可以说,艰苦无怨、生死无畏、青春无悔这三句话,就是当年我和战友们真实的生活和心灵写照,也是我们坚持下去的精神动力! 越是艰苦的时候,越能留下难忘的回忆!在看守营房的每一个日子,对于我来说,处处都是一笔难得而宝贵的人生财富! 在这里,我曾陪着从内蒙古包头市远道而来的老兵们一起去寻找他们曾经住过的宿舍、就餐的食堂,聆听老兵们讲述在这里训练、生活的点点滴滴!把酒言欢、情至深处时,也曾与他们一起欢笑与哭泣!尽管我未曾与他们一起训练、生活过,但穿过军装、一生为兵的心是相通的!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叫军人! 在这里,我曾去守备五旅的大礼堂看过电影,那里的电影放映员是山东滕州的小老乡叫董红军,他一笑起来便会露出两个白白的小虎牙。我曾去那里的澡堂子里洗过澡,曾去那里的总机给老部队的战友打过电话 在这里,我曾经在潮河河畔寻找过春天的踪迹,在夏天的潮河里嬉过水、扔过石头。更有,在秋天里,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看金黄的杨树叶,去采摘鲜红透亮的沙棘果,野山枣 在这里,我也曾惆怅过、失落过,想过家,想过战友,看着天空发过呆,那时最大的幸福便是写信、收信、拆信,奋笔疾书,诉说着对远方亲人和家乡的思念 在这里,还结识了许许多多的纯朴善良的当地老乡!帮他们去地里收玉米,去老乡家里做客,一起喝酒,谈天说地 在这里,还去过、听过许许多多不曾常见的村名、地名,三间房,六间房,洞上,波罗多脑,大滩,黄旗 那时,与我一起看守营房的战士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有老兵也有新兵,有来自内蒙古科右中旗的,黑龙江双城的,辽宁黑山的,甘肃武威的,山东梁山的,河北大城、曲阳的,陕西蒲城和大荔的,安徽庐江的他们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我们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意!在此,我也要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歉意!因为他们许多人退伍时,当年因为交通不便我没有从土城回炮团驻地为他们返回家乡时送上最后一程! 在这里,我也经受住了组织的培养和考验,个人的职务于1996年4月也得到了提升!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1996年12月初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让我立即返回连队工作!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下午,寒风裹挟着雪花在天空中飞舞,返回的命令是与接我回去的解放141卡车同时到达的,命令在耳中,车子在门口 我没有来得及向看守了两年多的营房作一个庄严而正式的告别,只是默默地简单收拾好行李后便匆匆乘上了归队的汽车。 当汽车驶过营房门前的柏油路,右转驶上公路时,我从驾驶室扭过头来回望风雪中的营房,只看见了在夜色中还站在大门口远远向我挥手告别的战友,还有从窗户中透出的浅黄色的灯光 那时,泪水也不争气地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后来的后来,进入我梦境最多的,居然就是这座营房,还有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们! 何时再回这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啊! 我与战友们,后为209团大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