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与互联网环县羊产业发展的内生动力与改进建议

　　【编者按】
　　中国有超69万个行政村、超260万个自然村，如何让如此大规模的村庄实现共同富裕，要探索出一条条不同的路子出来。
　　电商平台的蓬勃发展，正在改变中国农业发展方式，改变农民生活方式，改变农村社会图景。互联网与农业关系的处理，关乎三农的未来，关乎乡村振兴与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值得深度研究和长期关注。
　　2022年，澎湃新闻启动＂农业与互联网＂调研计划，走进全国10个农产品原产地，撰写10份调研报告，10份政策参考，拍摄10部纪录短片，剖析互联网与现代农业发展的关键议题。
　　傅小凡 制图
　　近年来，环县立足实际，坚持将发展养羊产业作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和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主要抓手，＂众口一词念羊经、一心一意兴羊业＂，依托农牧业龙头企业，探索了＂331+＂模式，推动全县羊肉产业发展，树立了＂中国羊谷、善美环洲＂城市新名片。
　　2023年1月，澎湃新闻＂农业与互联网＂课题组前往甘肃省庆阳市环县，调研产业发展背后的运行逻辑与内生动力。
　　环县引入了电商扶贫模式，数字联接实体，正在探索羊产业实体经济发展与电商销售数字经济相融合的道路。
　　一、历史根基与＂羊产业＂链锻造
　　环县有着深厚的养羊历史，1980年，甘肃将环县划为半农牧区，在环县推行包干到户责任制，自此环县拉开了大面积养羊的序幕。但早期＂漫山遍野放牧、家家户户养羊＂的粗放经营，使得环县天然草场的质量严重下降，加之干旱、超载过牧等因素，环县不仅面临土地荒漠化危机，畜牧产业也走入了低谷。
　　近年来，在广泛听取基层意见和充分调研后，环县决心调整结构，挖掘土地资源潜力，从种植抗逆性强、具有＂牧草之王＂美称的紫花苜蓿着手，立草为业、草当粮种，大搞舍饲养殖，把过去的粮、经二元结构调整为粮、经、饲的三元结构，在耕地中扩大饲草种植面积。同时，大力实施肉羊产业＂双百双万＂工程（培育100个养羊专业合作社，发展100个养羊专业村，扶持1万个养殖大户，养殖大户人均纯收入达到1万元以上），催生了一大批养羊大户。从＂漫山放牧＂到＂舍饲圈养＂，从＂玉米秸秆＂到＂饲草配方＂，环县畜牧业逐渐打破传统格局，不断走向规模化、特色化、生态化、科学化。
　　如今，全县养羊专业合作社、标准化羊场及养殖小区227个，养殖大户1.2万户。畜牧业逐渐成为农民增收致富的主渠道。县上每年筹集资金数千万元，用于扶持发展肉羊产业，并拿出数百万元作为担保资金，支持群众贷款养羊。从种植饲草料、建设标准化羊舍、引进优良品种、强化动物防疫及畜牧兽医专业队伍建设等方面全方位进行支持。同时，环县还先后引入了集肉羊良种繁育、规模养殖、屠宰加工于一体的全产业链企业，集种、养、加、运、销为一体的农业龙头企业，不断健全＂羊产业＂链条，为环县肉羊产业的蓬勃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如今，环县养羊专业合作社、标准化羊场及养殖小区227个，养殖大户1.2万户。
　　二、环县羊产业是如何发展起来的
　　（一）政府引领，构建产业发展共赢体系。政府引导是环县羊产业发展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政府以引领者的角色协调各方，促进各方在羊产业发展上合作共赢。
　　首先是通过推行＂331+＂产业扶贫新模式（注：＂331+＂是指以龙头企业为依托，以农民专业合作社为载体，建立＂公司+合作社+贫困户＂的三方合作模式，群众以土地入股变资产、贷款购羊入股变股金、参与合作社分红变股东的＂三变＂改革模式，羊畜采取托管代养的方式，贫困户把基础种羊集中投放到合作社，由合作社统一管理、统一饲养，带动贫困村集体经济、非贫困户等市场主体共同发展的＂331+＂草畜产业发展新模式。），建办养殖合作社，构建利益联结机制，形成政、研、企、社、村、户、服＂七位一体＂的羊产业发展经营体系，合力推进产业发展。
　　其次，县委县政府组织全县各乡镇、部门＂一把手＂，深入到部分乡镇、企业、合作社、农户，专题参观调研草羊产业，寻找发展短板，进一步针对性地出台政策，连续出台《持续推进羊产业稳定健康发展十条意见》《环县现代肉羊产业发展总体规划》《环县肉羊产业发展三年规划(2019-2021年)》以及配套40多项支持政策，保障各类经营主体不断发展壮大，统筹推进羊产业发展。
　　再次，积极协调省、市、东西部战略帮扶以及国家项目资金，注入政府基金撬动金融资金，确保羊产业发展各环节都有资金支持，面对养殖风险，环县财政每年列支2000万元保险补贴，全面落实自然灾害保险和全产业链价格指数保险，企业保合作社定价收，合作社保农户定价卖，实现羊全覆盖、户全覆盖、合作社全覆盖，投保不出村、理赔不出户的保险服务。同时，环县财政每年安排防疫经费1000万元用于专业化防疫，确保内疫不发生、外疫不传入，逐步实现环县肉羊全国免检，着力打造产业发展立体化全方位服务保障。不仅如此，环县政府还通过引入甘肃庆环肉羊制种有限公司、中盛农牧有限公司、庆阳伟赫乳制品有限公司等一批农业龙头企业，培育本地甘肃金籽花有限公司、古耕农夫生态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整合县级电商快递发展环县电商产业园物流中心等＂外引内培＂的方式，构建了环县肉羊的育种、屠宰、销售、有机肥处理、乳制品加工等全产业链条的合作共赢产业体系，形成了＂引育繁推一体化、种养加销一条龙＂。
　　（二）科技驱动，激活产业发展要素。环县十分重视科技要素在羊产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积极引资入驻甘肃庆环肉羊制种有限公司，开设基因组实验室和克隆与基因编辑研究室，通过杂交、优势基因选择培育、基因编辑等高科技手段，培育适合集约化、商品化和绿色化养殖的优质羊种，构建＂五级二元＂的生产体系。同时，环县充分发挥＂一院三所＂科研优势，加大科学化、科技化养殖宣传，培训各村产业发展指导员。在饲养方面，环县大力推广科学饲料配方，丰富饲料种类、完善科学饲养。合作社推行空怀期、配种期、怀孕期、哺乳期、羔羊育成期＂五期分圈＂养殖模式，分群精准饲养管理。通过搭建产学研新平台，紧盯国际、国内先进制种技术，着力打造＂国际队＂＂国家队＂＂地方队＂三大科技团队，以科技驱动，提高产业的核心竞争力，形成＂双多双快＂(产羔多、产肉多，赚钱快脱贫快)效应，为环县羊产业发展注入新动能，推动羊产业高质量发展。
　　（三）树强品牌，带动产业提质增效。品牌是农业竞争力的核心，环县十分重视羊产业品牌建设，以市场运作为手段，通过品牌赋能，提升产品溢价，带动产业提质增效。一是持续做强＂环县羊羔肉＂传统老字号品牌。环县加强媒体合作，统筹实施＂环县羊羔肉＂品牌宣传活动，通过品牌效应带动产业提质、产品溢价增效。二是提升＂环乡人＂区域公共品牌影响力。为推动包括羊肉在内的特色农产品标准化、商品化和品牌化，环县推进＂环乡人＂品牌市场化运营，促进产业高品质品牌化发展。三是着力打造＂中国羊谷·善美环州＂城市名片。环县在推进羊产业规模化和品牌化发展过程中，融入地域风土人情和历史人文渊源，通过举办多种活动，提升城市名片效应，带动羊产业全面提质增效。
　　（四）信息化铺路，提升产业发展效率。信息化是农业现代化发展的重要动能。一方面，环县着手羊产业网络、移动端数字化建设，建成＂一网一微一平台＂，即＂中国羊谷·环县羊业＂联盟网、＂中国羊谷·环县羊业＂微信小程序和＂金羊120直播＂APP，促进信息的加速流通。另一方面，环县抢抓国家＂互联网+＂战略和农村电子商务发展政策机遇，依托环县产业资源优势，创新电商扶贫举措，完善产业发展链条：初步探索形成了合作社统一订单、企业统一加工、＂环乡人＂统一品牌、网货中心统一包装、溯源体系统一监管、物流体系统一配送的＂六统一＂电商扶贫模式，数字联接实体，探索羊产业实体经济发展与电商销售数字经济相融合的道路。
　　（五）延伸产业链条，实现产业多元价值。发展羊产业以来，环县不断延伸产业链，补齐供应链，提升价值链，打造循环链、生态链，实现多产融合和生态化发展，打造＂三羊开泰＂的产业体系，为乡村全面振兴和农业农场现代化提供支撑。一是通过一二三产业有机融合，实现产业多元价值。在现有羊肉产品基础上，开发环县羊肉新熟食品类，对羊毛进行深加工，制造皮革产品，深入挖掘地方传统文化、红色文化资源，建成国家3A级旅游景区＂环洲古城＂。作为当地的主导产业，环县的羊产业不断延伸产业链，提升价值链，带动了信息、技术、餐饮、旅游、文化、服务、机械加工，销售，电商等产业的发展。二是通过草羊一体实现可持续发展。环县以＂漫山遍野种草、家家户户养羊＂的方式为羊产业发展解决了养殖模式问题，破解产业发展的制约瓶颈，化解了产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矛盾；也通过农业多功能拓展，实现了＂种草—养羊—羊粪—还田—种草＂的农业循环链、生态链，实现草羊一体生态发展。截至目前，全县羊只饲养量突破315万只，产值突破55亿元，全县出栏羊只190万只，养羊农户人均来自羊产业收入达到7000元以上。被列为全国63个农业全产业链典型县和全国100个农业现代化示范区之一，＂环乡人＂区域公用品牌影响力指数位列全国第17名，羊产业发展迈入全国第一方阵。
　　澎湃新闻＂农业与互联网＂课题组调研后认为，除了加强互联网销售之外，环县羊肉产业还要在精深加工上下功夫，提升羊产业的附加值。
　　三、促进环县羊肉产业进一步发展的建议
　　（一）深化改革，激发产业发展内生动力。在特色农业发展过程中，要充分发挥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企业以市场为导向，将土地、资金、劳动力、数据等生产要素整合，通过＂公司+合作社+农户＂的形式不断延长产业链，将农户嵌入产业链中，实现企业利润与农户利益的联结，提高了农户应对市场风险的能力和参与市场活动的积极性。政府要继续为产业发展创造良好条件，招商引资引进企业，为产业发展构建平台，使产业链完整配套。在积极推进县域特色农业发展过程中，政府要推进科技服务平台服务下沉，引导科技资源更多地配置到农业和农村领域，将外部帮扶资源转化为内生发展动力。
　　（二）推进羊肉精深加工，充分利用拼多多等电商平台，缓解生鲜销售压力。目前环县的羊肉产品主要是生鲜羊肉，这类产品对物流时间及保鲜能力有很高要求，调研中部分电商反映，疫情期间因隔离防疫等因素影响，客户下单到收货时间过长，部分生鲜羊肉出现了发臭、腐败情况，导致客户退货、商品受损。因此，环县羊肉产业发展不仅仅在销售渠道上下功夫，还要在精深加工上下功夫，提升羊产业的附加值，实现差异化、增值化发展。一方面，加快发展一批羊肉精深加工龙头企业，大力开发羊羔肉系列产品，配套实施肉羊分割包装生产线、羊羔肉深加工等项目，研发推出快餐食品、休闲食品，进一步提升羊肉品牌影响力和产业发展水平。另一方面，积极推进＂互联网+＂和羊肉产业的融合，充分利用拼多多等电商平台，在网上开设专卖店，在平台上进行直播带货，借助农展会、社交平台等多元化多渠道推广和宣传环县羊产业品牌，提高产品的认知度，拓宽市场销售渠道。
　　（三）强化宣传推广，扩大品牌影响。持续加强与顶级主流媒体的深度合作，统筹实施＂环县羊羔肉品牌十大宣传活动＂，提高知名度，扩大影响力。依托肉羊营销协会建强＂产销联盟＂，深挖线上线下销售渠道，与农户、专业合作社、规模养殖场等建立紧密的利益合作机制，加快谋划在北京、西安等城市配套建设冷链配送中心，开拓新疆、山东、内蒙等地种羊市场，促进产销衔接。充分发挥好品牌优势，持续推进品牌带动战略，提升市场竞争力和占有率，推动环县羊产业高质量发展。
　　（四）抓好服务体系，夯实产业发展基础。落实好草原生态补偿和奖补制度，强化草地的建设和养护，确保牧区牧草生产的饲料供给充足，并积极争取国家财政拨款。创新服务机制，引进优质羔羊品种，加强品种改良，加强绵羊改良点和人工授精工作站的建设；建立健全肉羊养殖标准化管理、健康养殖模式，加强技术推广、定点指导。健全检疫防疫制度，进一步完善动物防疫社会化服务体系，加强小反刍兽疫、口蹄疫、布病、包虫病等重大动物疫病防控，切实做好肉羊疫病程序化免疫和程序化驱虫、病死羊无害化处理、养殖环境消毒、肉羊调运检疫监管等工作，确保肉羊养殖安全。
　　[本文执笔人：喻珍珍（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课题组成员：南储鑫（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韩仲德（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樊盛涛（澎湃新闻）。课题统筹协调：田春玲（澎湃新闻）]
　　海报设计：傅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