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逃亡犯罪一直都是困扰中国社会的一大问题。 早在先秦时代,逃亡问题便已成为诸侯王的心病。 秦朝一统六国之后,逃亡犯罪者的数量并没有因此而骤减。 秦始皇 相反,社会性的逃亡犯罪者数量与日俱增,以至于秦汉时期的统治者不得不费尽心机预防、控制社会逃亡。 为什么在大一统的时代,逃亡犯罪者的人数会越来越多呢? 一般认为,产生社会逃亡的原因是非常复杂的。 但究其根本原因,还在于社会劳动方式的改变,引发了一场不同阶级关于土地的争斗。 回顾历史,明晰何谓逃亡犯罪 在现代人眼中,只有人犯了罪,才有可能走上逃亡的道路。俗所谓犯罪逃亡便是如此。 但在古代社会,逃亡本身也是一种犯罪。 秦朝大一统之后,为了更好地管理人口,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登记户籍制度。 因此,如果一些社会成员没有得到官方许可,没有取得合法手续便私自离开自己的户籍所在地,跑到其他地方的话,那么这一举动就违反了秦汉国家的户籍管理制度。在法律上,被称作为逃亡犯罪。 这一律令看似奇怪,实则有其历史渊源。 社会成员的逃亡并不是从秦朝开始的,早在商周时期,逃亡犯罪现象便已经出现。 《甲骨文合集》中记载:贞:我其丧众人。 这里的丧,就是逃亡的意思。而所谓的众,便是当时专属于贵族们的奴隶。 因为种种原因,不少奴隶选择逃离贵族的居所。 但奴隶的离开,对于贵族来说,却意味着极大的金钱损失。 因此,贵族们都会用尽一切手段抓捕逃亡的人。 一旦逃亡的奴隶被抓回来之后,那么他们所面临的刑罚便是断足这类酷刑。 也有些贵族会选择未雨绸缪,给自己的奴隶们戴上桎梏,限制他们基本的活动范围,以达到妨碍逃亡的目的。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逃亡者的类型也随之增多,不仅仅局限于奴隶。 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君主、贵族逃亡。 在诸侯争霸中,不少弱小邻国的君王往往因为封国被灭被迫流亡在外。 就连周王也曾因为各种原因被迫逃亡,想要返回国都还需借助诸侯的力量。 《左传》曾记载,刚继位的周惠王因与位高权重的大臣边伯产生了矛盾,被他们赶出了国都。两年后,出逃的周惠王在郑国的帮助下又重新杀回了国都。 除此之外,公子、公孙、士大夫、家臣的逃亡也不在少数。 相较于商周时期,春秋战国的逃亡者多为政治显贵。 因此,这些逃亡者一般来说不会受到追捕,有些时候还会被其他诸侯盛情款待。 但这并不意味着,逃亡在春秋期时期不是犯罪。 道理很简单,倘若追捕出逃的政治显贵,那么就容易牵扯到不同诸侯之间的利益关系,伤了彼此和气。 更为重要的是,政治显贵尚未出逃之前,是拥有大批封邑、封邑民众。 一旦开始逃亡生涯,这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原本丰厚的政治、经济利益。 而这些无法挽回的损失,往往又被视作政治显贵们逃亡的惩罚。 令人惊讶的是,尽管春秋战国时期战乱不休,但底层民众并未掀起逃亡的热潮。 这股热潮,还要等到天下初定的时候。疯狂逃亡的前提:小农独立耕作的形成 商鞅变法之后,秦朝以小家庭制度为基本模式。 一统天下之后,这一制度更是强制性地在全国范围内执行,五口之家成为社会占主导地位的家庭形态。 小家庭模式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周朝凝聚宗亲力量的宗族模式土崩瓦解。 这一转变,并不是商鞅一人的功劳,准确来说,而是历史的推进。 自人类社会诞生起,人们便是借助集体的力量来获取必要的生活资料。 春秋战国时期,集体耕作依然是社会的主导形态。 尽管提高农作效率的青铜工具已经出现,但由于青铜本身的质料过于硬脆,缺乏韧性,因此大部分家庭还是选择以木石农具为主。 显然,木石农具的效率决定了此时期无法实行个体劳动,只有通过集体劳动才能保持基本的生活。 根据《毛诗正义》记载,参加农业生产的一般是家长和众多的子弟,大家一起劳作,饭点一到便一同回家吃饭。 为了让几代人都聚在一起,此时人们所居住的房子面积相当广阔。 除此之外,在自然灾害面前,个体的弱小也无法承受起其带来的伤害。 因而,集体共存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每一个个体的基本生存。 周朝于此基础上建立的宗族模式,便是希冀血缘关系能够稳固共同体内部的关系。 历史证明,周朝的做法的确有用。 但是,这一做法却抵不住社会本身的变革。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进步,劳作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铁制工具逐渐普遍应用于农业、手工业的生产,使得更大面积的农田耕作成为可能。 同时,牛耕技术也得到了推广和应用,人们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原本需要一百号人才能完成的任务,如今只需要五口之家便能完成。 因而,在高能效率的诱惑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个体劳动,主动与集体劳动模式解绑。 然而,个体劳动的效率虽然提高了,生产总量却无法与集体劳动的所得相比。 同时,相较于集体劳动,个体面对自然灾害、社会力量等冲击的承受能力以及内部自我救助能力也被削弱了。 因此,一旦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没有家族负担的个体便能选择逃亡。哪怕是五口之家,也能轻易地走向逃亡生活。 秦朝天下初定之时,社会因长期的战乱发展缓慢,普通家庭的生活本就入不敷出,只能靠家庭副业来弥补空缺。 可偏偏又遇上了横征暴敛的政府,万般无奈之下,底层民众只能选择逃亡。 逃亡现象的推手:与日俱增的土地兼并 小农耕作方式形成之后,个体劳动者便成为了依托土地为生的人。 通常来说,一旦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那么个体劳动者便有自信安排劳动的自由,保有了一定的劳动积极性。 但问题恰好在于,并不是只有个体劳动者才知道土地中藏满了财富,地主阶级也知晓。 从秦汉的历史来看,官方政策在整体上并不控制土地兼并的现象。 秦朝时期,大批个体劳动者因为土地兼并失去了土地,被迫流亡他乡。 西汉初期,尽管商人们也会参与土地兼并的事情,但此时的政治还算清明,加上没有大规模战争的影响,大部分个体劳动者都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奋斗。 等到武帝后期,连年的战争挫败了个体劳动者的积极性,而地主强行兼并土地的势态愈演愈烈,黄河绝提等天灾又成为了压倒个体劳动者最后的稻草。 因此,关东地区出现了数十万的逃亡者,严重威胁到了西汉王朝的统治。 那么,这起逃亡浪潮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呢? 为了平息这场逃亡浪潮,武、昭、宣帝三代皇帝费尽了毕生心力和时间。 然而,日渐壮大的豪强势力,最终冲破政府的遏制,在土地兼并这件事上愈发猖狂,进而导致三代皇帝的努力也付之东流。 遭受天灾人祸影响的破产小农,纷纷走上逃亡旅程,成为冲破西汉王朝这千里长堤的滔滔江水。 东汉时期,流亡问题一直未能得到妥善的解决。大批西汉末年遗留下来的流亡者,到了东汉还在继续流亡。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这批流亡者成了一个成员分散的小王国,以此方式与朝廷抗衡着。 那么,违法的流亡者在长期逃亡的情况下,又如何保证自己基本的生活呢? 方法很简单:继续做违法犯罪的事。 既然已经有了逃亡罪,这些逃亡者也不介意自己的头上多互相罪名。于是,大批流亡者又走上了偷盗、抢劫的道路。 中国地形复杂,各地山林川泽广布,为这群逃亡隐匿者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条件。 同时,由于地势的复杂,政府也不愿意多花人力控制这些地方。 因而,不少逃亡者往往会结成队伍,一道进入山林作伴。 《汉书》记载道:吴有奇士桓楚,亡在泽中,人莫知其处。 奇士桓楚逃亡于吴地的山林之中,没有固定的住所。为了生存,他寻找机会抢劫他人财富。名声逐渐吸引了大批流亡犯,而后这一团体又发展成为了反抗政府的武装集团。结语 尽管逃亡问题一直是封建统治者的心腹之患,然而,不论统治者采取何种措施,逃亡问题始终无法彻底解决。 归根结底,还在于依托土地的个体劳动者承受风险的能力太过薄弱,而封建统治又无法为之建构起强大的保护屏障。 参考文献 《左传》 《汉书》 《甲骨文合集》 《毛诗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