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老包头绥西屯垦督办公署旧址，阎锡山主政绥远省的历史见证

　　我的一位朋友，最近迷上了钱币收藏，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到那几个古玩市场去逛半天。
　　一天，他急急忙忙地来找我，说是收到两件宝贝，要请我鉴赏。略带着几分神秘而得意的神情，翻开那本考究的小册子，露出两张纸币，一张豆绿色、一张浅蓝色。咦，上面印着＂绥区屯垦督办办事处合作社支付券＂，还有＂包头＂字样。
　　绥区屯垦流通券
　　＂听说这张纸币是王靖国发行的，现在不多见了，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一个朋友手中接过来的。哦，你仔细看看，上面印着的那座建筑，还在不在了？＂
　　这张纸币，我从未见过，上面的建筑，却是熟悉的。
　　绥西屯垦督办公署（1937年摄）
　　慢慢地，一段尘封多年的历史，逐渐清晰起来。
　　1931年9月18日，随着沈阳柳条湖附近的一段铁轨轰然爆炸，中国东北开始沦陷。
　　国难当头，南京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提出了＂捐弃前嫌，团结御侮＂的口号，并于1932年2月，任命阎锡山为太原绥靖公署主任。两年前，阎锡山曾经联合冯玉祥，发动了轰轰烈烈的反蒋战争，当中原大战的硝烟散尽，他一败涂地，被迫下野。不曾料想，＂天无绝人之路＂，日军侵华的铁蹄，倒给了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重返太原之后，阎锡山再次把山西省、绥远省（今内蒙古中西部地区）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阎锡山与蒋介石一样，都有过留学日本军事学校的经历，对于日本侵华的野心及中日力量的对比，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因此，决定利用眼下短暂的和平时期，大力推行＂自强救国＂、＂造产救国＂的主张。
　　1932年，经过一番考虑，阎锡山打算在绥远省西部地区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屯垦。由此，曾经一度令人瞩目的＂绥西屯垦＂拉开了序幕。
　　绥西屯垦，从一开始就与阎锡山的军队整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为了打造一支精干有力的战斗队伍，应对即将到来的中日战争。阎锡山一改以往的＂招兵买马，多多益善＂的作风，着手裁汰老弱士兵及闲散军官。
　　然而，在那个时代，＂当兵吃粮＂，是许多男人的谋生之路，有不少混迹于行伍的老兵，只懂得开枪打仗，再没有其它技能。如果裁汰之后，任由其自谋生路，社会之上很快就会盗匪横行了。
　　于是，阎锡山提出了＂寓兵于农、开发西北、巩固边疆＂的口号。
　　1932年5月12日，＂绥远垦殖联合办事处＂在包头成立。由晋绥军的王靖国第70师、李生达第72师、傅作义第73师各拨出士兵110名，＂随带服装枪械铜项等，即在包西一带，先行试办……＂
　　同月，又由太原绥靖公署、绥远省政府、绥远垦务总局各派委员，在包头组成＂晋绥兵垦试办处＂。将376名失业军官编成3个大队，每队10个组，每组12个人，犹如军队的作战单位。在逐人发给屯垦执照之后，军官第一、第二屯垦大队开赴临河县、军官第三屯垦大队开赴五原县。
　　1932年8月5日，又在包头设立了＂绥区屯垦督办办事处＂，作为绥区屯垦队的总领导机关。此后，＂绥远垦殖联合办事处＂、 ＂晋绥兵垦试办处＂均归并于督办办事处。
　　此外，督办办事处还有自己的直辖屯垦队。傅作义第73师的419团第3营，编为三个屯垦队；王靖国第70师的407团第2营，编为四个屯垦队；王靖国第70师的409团、410团，全部改为屯垦军，每团各编十二个屯垦队。以上部队，共编成三十一个屯垦队，分别驻在四个屯垦区。屯垦一区在五原县属南牛犋，屯垦二区在五原县西的新公中，屯垦三区在临河县祥泰魁（后改称百川堡）、屯垦四区在包头县河西（今达拉特旗境内）的同兴东。
　　晋绥军将领（左起：赵承绥、傅作义、王靖国）
　　从1932年至1937年，整个后套地区，东西长约三百余里、南北宽约百里的广大区域，屯垦队的营盘星罗棋布。
　　绥西屯垦的垦区，集中分布于五原县、临河县，但是为了有效掌控整个绥西局势，阎锡山决定把＂绥西屯垦督办公署＂设在包头城内。屯垦部队之中，以王靖国第70师为主要力量，因此由其担任督办一职。
　　绥西屯垦，不仅推动了晋绥军＂精兵简政＂的顺利实施，还为军队积存了大量粮食、牲畜及资金。此外，屯垦队还修建了多条水利灌渠，修建及补修数条公路，并在驻区设立了不少学校、医院，使五原县、临河县的气象为之一新。就连祸害绥远百姓多年的匪患，也因屯垦队的到来，而消停了许多。
　　屯垦，是需要资金支持的。
　　1932年，阎锡山＂以活动金融，扶助绥西垦牧事业为宗旨＂，任命徐振渭为总经理，在包头设立了＂绥西垦业银号＂。这是一家带有明显官僚资本印记的银行，不但从事存放汇兑及代理等各项金融业务，还拥有发行纸币的权力。
　　绥西垦业银号票
　　不过，我朋友所收藏的那张纸币，并不是由＂绥西垦业银号＂印制的，而是由＂绥区屯垦督办办事处＂所发行。
　　身为绥区屯垦督办公署的当家人，王靖国手下不缺人，却很缺钱。来钱最快的方式，当然是印钞票了。看到＂绥西垦业银号＂的纸币四处流通，王靖国沉不住气了，他也以＂绥区屯垦督办办事处＂的名义发行起了＂合作社支付券＂，强令包头商会认购，通行于整个屯垦区域。
　　尝到甜头的王靖国，收不住手了，＂合作社支付券＂越印越多，刺激了当地的通货膨胀，票子日益贬值。各地商人得到这种＂合作社支付券＂，生怕贬值受损，常常连夜赶到包头，前往屯垦督办公署兑换通用货币。＂七七事变＂之后，＂合作社支付券＂更是一落千丈，一元的票面只能换来一碗羊杂碎汤，被人戏称为＂喝杂碎票子＂。
　　当然，现在的时代不同了，朋友手中的＂喝杂碎票子＂，恐怕要值好几头羊的价钱了吧？
　　有了钱的绥区屯垦督办公署，于1935年耗资5200银元，新建了拥有二百二十间房屋的办事处。院落之内的气派自不必说，单是那座雄伟矗立的门廊，在绥远省内也是屈指可数的。据说，这座门廊，是由王靖国专门请人按照南京国民政府的建筑，精心修造的。
　　朋友那张＂喝杂碎票子＂上所印的建筑，正是绥区屯垦督办公署，那座气派的门廊清晰可见。
　　如今，绥区屯垦督办公署的大院早已拆除，幸运的是，门廊基本保存完好。
　　绥西屯垦督办公署旧址（黄翔摄于2007年8月）
　　绥西屯垦督办公署旧址（黄翔摄于2011年11月）
　　门廊的前侧，立着一块＂包头市级文化保护单位＂的石碑，正面刻有＂绥西屯垦督办公署旧址＂，背面的碑文写着：＂绥西（区）屯垦督办公署办公大楼建于1935年，旧址位于东河区胜利路36号。阎锡山的陆军第七师师长王靖国以5200银元购得广生粮店大院一所，再花20多万元翻修建起＂绥西屯垦督办公署＂。该院为砖木结构，有大门、过厅、走廊、礼堂、办公室和东西小院等建筑20多间。此外，还在包头城内和平路安仁里开设＂垦业银行＂，强行发行垦业流通券，券上印有该公署建筑图案。抗战时期作日本陆军驻包司令部，胜利后改作包头警备司令部。现仅存大门门厦，通高7米，南北4米，东西5.8米，占地50平方米。门厦坐北朝南，形似罗马圆柱式四腿＂骨牌凳＂；外加正门墙，长17米，高2米。＂
　　1937年7月7日，日军侵华战争全面爆发。
　　迫于战场压力，阎锡山数次抽调绥西屯垦部队，奔赴前线抗敌。就此，绥西屯垦渐入尾声，只留下＂喝杂碎票子＂和那座门廊，作为历史的记忆。
　　那么，这处旧址驻扎过哪几任侵华日军指挥官？他们是什么级别？他们又有着怎样的从狂暴到求饶的历程？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黄翔，网名＂阴山小虫＂，包头市本土文化研究中心 秘书长、包头九原博物馆 理事、包头烹饪餐饮饭店行业协会 副会长。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尝百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