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旅游归来，迷离且缠绵

　　那年去了一趟日本，多年后未能抚平心中莫名的迷离恍惚，想写点什么吧，却一直把握不住该从何写起。
　　赴日旅游的行期好像很诡秘：九月十一日入境，九月十八日离境。
　　九·一一、九·一八，这两个对于人类是个不幸、悲催又容易引起内心极度不安的日子，都被此次行程所包纳。也许因此，归来之后始终未予提笔。
　　本来是计划到欧洲旅游，联系了一家旅行社，说是已经安排到了十一月份——天气太冷，于是连忙转换目的地。正巧，这家旅行社组团赴日本旅游的名额还缺两个，急需赶紧补上，否则将对已经报团的十八个人说声＂对不起，不得不延期了＂。旅行社急招我们参团，也给予我们在团费上享有相当大的优惠。八月下旬赶快递交资料，九月十一日成行。
　　九·一一原来真不是一个特定的预选日子。到了机场才发现，原定二十人的团队，终究还是缺了四人，原因不言而喻。
　　十份虚拟而未知的为难，替代不了一份镌刻着守信精神的契约。一俟成行，便悉心观瞻与体验邻国的城乡人文环境与古朴奇特的自然景色。
　　在富山机场开往岐阜县合掌村的大巴上，导游指着路旁的一侧高楼，问道：你们看到右边大楼玻璃窗上那一排红色的三角形了吗，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人回答辟邪；有人猜测祈福。导游说，都不是，要从日本的国情和日本人的性格来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每扇窗子上都有这种红三角。日本的建筑物密集，街道也很狭窄，一旦有楼房失火，消防队员会首选贴着红三角的窗户进入楼房。贴有红三角的窗户都经过特殊处理，方便破窗而入。而对楼内人员来说，一旦发现火情，无法逃生，也会前往贴有红三角的窗户处集合，因为那里是最先遇到消防队员的地方。
　　日本是个多地震国家，也正是基于避难、逃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人的本能之考虑，日本的高楼并不太多，尤其是中小城市。就纳入眼帘的建筑外立面而言，多采用高强轻型墙体材料。
　　还是赶紧转换一个轻松的话题。
　　金阁寺与富士山、艺妓并列为外国人眼中日本的三大典型印象。在日本的八天中，看到了金阁寺，踏上了富士山，遍览金泽市东茶屋街，言传中的艺妓却始终未曾露面。而旅行社的行程告知单所说＂在黄昏暮色中，您偶尔可以听到日式三弦，小鼓之音让人感受到优雅的古风情趣＂，则在蒙蒙细雨中显得若有似无。据说，在艺妓盛行的年代，逛茶屋街主要是一边喝酒，一边看艺妓表演。而艺妓们个个训练有素，琴、舞、谣曲、三弦、茶道、和歌、俳句，样样精通。所以逛茶屋街，必是有教养、具鉴赏力的人才能乐在其中。
　　假如在日本的城市街头，看到身穿和服的男女，想必绝对是一道不容错过的风景线。没错，倒真是碰到了几次。被誉为东京城隍庙的浅草寺，见到两个脚踩木屐，穿日本和服的女人，有人说这是来自台湾的游客穿上和服逛街拍照。
　　于是，便与导游聊起国内游客在日本自由行，遇到语言不通该如何应急。导游扬了扬眉毛，慢条斯理地说道，要记点日语中的汉字，至少你可以告诉别人你要去哪里，即使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你的印象会更深。
　　导游接着说，＂前年，看樱花的时候，有一位上海老先生单独一人参团，此前他单独去过美国、欧洲。一开始导游还照看着他，在东京上野公园集合的时候，大家等了半个多小时没见到他，所有的人都很紧张，并下车寻找。将近过去一个小时，再等的话会耽误行程，大部队还是正常移动，我们只能走。但是他将自己的包和所有东西都放在车上，行程单和电话也留在车上。老先生和日本人语言又不通，怎么办？他的确很聪明，逛了半天，看到东京大学，便走进去找到中文系的学生，让人家打电话给上海的儿子。后来，他儿子打电话给旅行社上海的公司，公司打电话给在日本的导游。老先生此刻已经叫了一辆警车，直接将他送到大部队抵达的横滨。在国内都没坐过警车的老人，第一次坐上了日本的警车。＂
　　＂要收钱吗？＂有人问。
　　＂当然要收，但比出租车便宜一点，这件事留给他的印象很深，回国以后写了一大堆表扬信。＂
　　再说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件事。
　　大阪的自由活动，上午去了奈良，体验古都情怀。下午我和妻子乘坐近铁（私营铁道）回到大阪，再按着导游头天晚上的关照，在难波站乘坐御堂筋线地铁，便可以回到位于江坂的酒店。为避免发生意外或者差错，我们在写有＂御堂筋线＂的难波车站求教两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递上大阪市交通局印制的地铁路线图，指着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江坂。她们辨认一下，确切地点点头，并让我们与她俩一起上车。大概十多分钟后，两位女孩好像从另一节车厢赶过来，从手势上看，到终点，要下车了。但是站名却是新大阪，离江坂还有两站。女孩执意让我们下车，意思是到了终点（类似国内的掉头车），车厢也在清客。
　　不得已，我们随着女孩下车，她们反复用手势比划并一直陪伴我们，意思是＂还得乘坐两站，不必离开，就在原地等候＂。本以为她们俩也在等候开往江坂方向的地铁，在将我们送进车厢后，两位女孩微微地弯下腰，以表示因她们的失误给我们带来诸多不便的歉意。
　　有时候在思索一个费解的问题，文化是什么？中外文化的差异在哪里？
　　迄今为止对于文化，好像并没有获得一个公认的、令人满意的定义。笼统地说，文化是一种社会现象，是人们长期创造形成的产物。同时又是一种历史现象，是社会历史的积淀物。再确切一点，文化是指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
　　如此庞大而复杂的理论脉络摆在面前，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还是暂时搁置一下吧。
　　那几天，酒店客房、餐厅和大堂的电视上，每每播放中日为钓鱼岛而引起的争端日趋升级，不免也会牵扯到身在异乡的中国游客微微不安的心。
　　九月十五日开始，国内大规模的抵制日货行动达到高潮，河南和浙江等地游客相继接到家乡的电话，有日系轿车被砸坏、因抵制日货发生激烈冲突甚至有人受伤的消息，于是担心，九月十八日踏上国土的那一刻，是否会遭到人为的设限或者报复性人身攻击。
　　在大阪道顿崛的免税店，有人花四千多元人民币买了虎牌电饭煲，还有人花两千元人民币买了象印牌电水壶。抵达机场那天，来自河南的旅友在电话中听说，当地的日系私家车很少有逃过厄运的，于是，携带标有日本产地电器的游客打定主意要将包装纸箱上的＂JAPAN＂字样覆盖。
　　对于购买日货，我也迷茫了一阵。
　　在道顿崛的一家免税店，中国店员介绍一款日本生产的索尼摄像机，凭护照打折后的价格不到8000元人民币。这时，一位自称是另一家旅行社的中年女导游，说刚从官方得来的消息，日本大使馆已通知，自后天起将停止中国大陆游客的所有签证。说起这款摄像机，她说上个月从日本为她母亲购了一台，总的来说这款机器还不错，毕竟是日本生产。我们的导游建议可以到东京的免税店购买。在日本，一家店看到的价格，全日本基本上也都是这个价。
　　到了东京，又听到浙江的驴友说起当地抵制日货、砸毁日系车的消息，又在电视上看到国内反日大游行的画面，心中恍惚迷茫剧增，不敢再轻易购买日货。
　　然而，麻烦还是来了。
　　九月十八日中午，富山机场安检时，我的摄影包被女安检员截下。她示意要打开摄影包，我能不答应吗。安检员逐层翻检，相机、镜头、闪光灯（及其闪光灯上的柔光罩），包括插袋里的镜头笔等等，无一遗漏。安检员很耐心地一件件查看，我则始终不解，难道真的＂躺着也中招＂，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数分钟后，女安检员从摄影包底部拿出两小包干燥剂。我指着豆腐干大小白色小包上的汉字，提示着这是＂干燥剂＂。她明白了，点了点头，但还是在征询我本人意见后，将干燥剂扔在一旁的塑料框内。这就完事了吗？安检员再次将摄影包放到安检设备上，去除疑似白粉或被伪装成干燥剂的白粉，显示屏不再报警。
　　这事原本与文化与政治丝毫无关。
　　富士山上，几个外国游客奔到镜头前，友好、欢快的神情溢于言表
　　京东西阵织和服会馆的和服秀
　　京都西阵织和服会馆的制织老人
　　东京，几位日本老妇人在街头栏杆边写生
　　被誉为东京城隍庙的浅草寺，黄包车夫和他们的乘客
　　日本三大典型印象之一的金阁寺
　　建筑物外立面的红色倒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