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6000里

　　（乌鲁木齐810封城逃离记）
　　退休后，去了南方生活。每看到中央电视台播放大美新疆画面，心里就莫名激动。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今年7月11日，我和夫人来了场说走就走的自驾游。目的地，新疆。
　　在新疆的日子是美好的，有点别扭的是每天做核酸。面无表情的大白，昂首挺胸，善用手臂指挥的社区干部，焦虑，中规中矩排队的市民所有这些，让我担心这场新疆之行能否持久？
　　8月9日夜，得到准确信息：8月10日早8时，乌鲁木齐封城。在新疆生活工作60年的经历告诉我，明天8时前必须离开乌鲁木齐。因为新疆视新冠瘟神如恐怖分子，采取的策略措施远比内地强硬严厉得多。
　　8月10日凌晨6点，我俩整理行装，检查车辆，7点又做了核酸后驾车驶离小区。车窗外，昏暗路灯下，倾巢而出的居民满街抢购食品。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8时前，冲岀乌拉泊，向东，一直向东。路上，连续接了三男一女四个电话，分别是社区的，流调的。都是直呼：喂，XXX吗？你现在哪里？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男声如达板城的石头又黑又硬，女声如可可托海腊月小风，拔凉，拔凉。而且四个人商量过似的，都不用您好，请问，谢谢这类谦词。
　　夫人不会驾车，路上，一会给我递杯热咖啡，一会儿喂水果，一会儿再给我口中塞块馕。不知咋地，我想起日本电影巜追捕》里杜丘和真由美骑马逃亡的情景。
　　下午5时，途经柳园。退休后我数次自驾新疆一内地，每到这里，都会停车休息。进疆，大漠孤烟，近乡情怯等复杂情感油然而生，出疆，总要在这里梳理剪不断理还乱的缕缕乡愁。但这次，我一脚油门，毫不留恋冲了过去。夫人看了我一眼，抿住嘴，没敢吭声。大概看到我眼眶里的泪水。
　　下午6时，行驶1000多公里后进入甘肃瓜州县。出发前我在携程上预订了酒店。沒想到，在城外被关卡拦住。因行程码显示乌鲁木齐，被拒入城。我反复解释，我们从低风险区来，巳做48小时核酸，健康码，核酸码均正常，但未果。检查人员中有个胖小伙儿，瞅了瞅渐渐西下的落日，悄悄走到夫人身边，用只有夫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离关卡2公里处有路边店。我们赶紧掉头前往。这家路边店大门能驶入载重汽车，店内设施破旧不堪。花枝招展的老板娘瞟了我俩一眼说：120元一间。口吻不容置辩。进入房间，没热水，墙上若隐若现的臭虫，发黄有味儿的被褥让我一夜无眠，尽管我连续开了12小时的车。
　　8月11日清晨，继续沿连霍高速公路前行。目的地，四川绵阳。行至甘肃天水境内巳跑了800公里。夫人望着我充满血丝的眼睛说：不走了，找地方休息。考虑到城市进不了，小镇或许能容留我们一宿。查地图，附近有天水市清水县土门镇，果断下高速，行至镇外，又被关卡拦住。这次夫人忍不住了，高声同检查人员嚷起来。一个瘦高个男子过来，自称负责人，态度温和地说：你俩说得对，但我们不执行国务院防控第九版，我们只听县长，镇长的。县长，镇长规定，疫区人员不得入镇。夫人还要辩解，被我劝住了。掉头又驶入高速公路。和一条狗在独木桥上相遇，掉头是最明智之举。行驶200多公里后，进入甘肃天祝县境内。天色已晚，我们决定在天祝安门服务区过夜。半夜下车去卫生间，惊愕发现，服务区停满过夜车辆。不禁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须问东西。
　　8月12日下午6時许，行驶900多公里后，抵达四川绵阳市。在检查站，被拦下。面对一位30多岁健壮的巴蜀汉子（检查站负责人），我俩弱弱的问：国务院防控第九版执行否？望着加起来近140岁高龄的两位老人，巴蜀汉子嘴角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目光满是怜悯。掏出手机，迅速发出指令。完后，告诉我俩：去城里预订酒店，自行隔离3天，放行。谢天谢地，我心中石头落地。
　　从乌鲁木齐出发，一路冷暴力打得我俩几乎怀疑人生，绵阳让我们重拾信心。6000里路，甘肃瓜州胖小伙儿，绵阳英俊，健壮的巴蜀汉子让我感到国之有望，民族有望。
　　2022。9。24于贵州都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