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史话38闽浙边区，本为一土

　　陈平书
　　以下说说福鼎移民问题，地处闽浙边界的福鼎，其移民最显著的特征体现在闽、浙之间的互动和交融，因此，本辑的5篇文章就围绕这个话题展开。
　　其实闽山浙水紧紧相连，闽、浙两省及其交界、边区是后来才出现的概念，最早的时候，它们同属一个区域，简单地说，就是闽越边区，本为一土。
　　有福鼎境内的马栏山等古人类文化遗址的发掘为证。闽浙边区的史前文化特征，都有一个共同点，属于百越民族均有的几何印纹陶文化，即指具有有段石锛和几何印纹陶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除分布于浙江、福建两省外，还遍及江苏、安徽、江西和台湾省。但该地区又具有内涵的差异性，除了有别于黄河上游的彩陶文化、长江以北的细石器文化系统外，且脱出浙江北部的良渚文化范畴，而与闽江中下游的昙石山文化粘连在一起。这一现象还可以从福鼎白琳湖尾山、桐山西园，以及温州市郊仰义、瑞安马屿、文成珊溪、永嘉罗浮清水埠、苍南桥墩、乐清白鹭屿、洞头北岙、泰顺狮子岗、平阳山门凤岭等地的新时器遗址得到印证。
　　周瑞光先生《以太姥山古赤岸为中枢的浙南地区移民姓氏源流分布状况及代表人物的祖籍考述》一文（载《摩宵浪语》）认为，大约在黄河流域夏、商两个强大的部落联盟崛起之时，距今约五六千年前，南方的百越土著闽越人和瓯越人，就在现今的闽浙边界地区繁衍生息，继而与中原的华夏人相融合，构成这个地区的汉族之前身。
　　所谓闽浙边区，指的是如今的福建省宁德地区，福州市的连江、长乐、罗源等县市，和浙江省的温州地区，丽水地区的青田、景宁、龙泉县，以及台州地区的黄岩、玉环、温岭等县市。这些地域范围内的地形皆丘陵起伏，境内的太姥山脉、洞宫山脉、雁荡山脉和括苍山脉，海拔都在千米上下，都是由西南到东北走向，延伸到海滨，与海岸线成斜交；福宁湾、沙埕港和瓯江、灵江、飞云江、鳌江皆独自流入东海。由于河流冲积、海岸下沉，海岸线曲折成为利亚斯式，多良港岛屿，故《山海经海内东经》有瓯居海中，闽在海中的说法。如今的浙南温州一带，古时与闽东地区皆属会稽郡，隶扬州荒服，同归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温暖，雨量充足，土壤肥沃，适宜农作物生长，为古闽越人提供了衣食之源和利兼水陆的生活环境，也为人口的繁衍、流动创造了条件。
　　罗健画
　　上引《山海经》瓯居海中，闽在海中之语，可见中国最早的地理书把闽和瓯放在一起，表明二地相邻且地形近似，《逸周书王会解》也说：东越海蛤，瓯人蝉蛇。于是大致可以推断，闽、瓯是周代前后与蛮、越等同时共存的东南地区土著民族。易石嘉先生认为，福建地域之内生活着有七闽之称的土著，相当于商周时期；越是由会稽南来的客族；闽越是七闽与越族融合的产物，是华夏文人根据商周时期已存在闽、越两族族名的叠加。早期民族称谓的改变，也透露着闽越早期土著民族文化变迁过程，体现了越族文化传播和扩散到闽地的过程。（参阅易石嘉：《闽越文化》）
　　毫无疑问，这个过程中，如今的闽头浙尾福鼎地界始终起着桥头堡的地位和作用。《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说：越以此散，诸族子争立，或为王，或为君，滨于江南海上。说的是越国灭亡之后，越人扩散的路径，是沿着海滨陆路南下。有些越过仙霞岭进入闽北山区，有些则占据了瓯江流域，并继续南下，进入闽东沿海。易石嘉先生说，进入闽地的越人带来的先进文化和技术，是土著闽人望尘莫及的，不到百年时间，越人同化了土著闽人，融合成新的以闽越文化为主体的闽越人。（参阅易石嘉：《闽越文化》）
　　到了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了中国，建立了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国家，全国划分为三十六郡，继而征服了瓯越、闽越，增设闽中郡。公元前210年，秦又采取强制手段，将原于越中心地区的居民迁移到今浙西、皖南一带，同时从北方移入部分汉人填补进来。一些不接受强制的越族居民纷纷南逃，时值刘项起兵之际，闽越之民在瓯越人驺摇、闽越人无诸的共同领导下，投入了吴芮、英布的越军，参与佐汉灭秦的斗争。公元前202年，秦灭，刘汉王朝建立，刘邦以无诸、驺摇佐汉有功，乃立无诸为闽越王，王闽中故地，封驺摇为海阳侯，10年后，汉惠帝又加封驺摇为东海王，都东瓯，其时东瓯王国之辖地包括今温州、台州和丽水。
　　可是，这一对友好邻邦、难兄难弟却于公元前138年反目，闽越王发兵围攻东瓯，汉武帝派遣大臣庄助督率会稽军取海道救援，但兵未到而闽越军已引兵而去。之后汉武帝同意东瓯王所请，率其民四万多人迁移到江淮之间的庐江郡聚居下来，此时的东瓯故地置于闽越的控制之下。可以想见，闽越、瓯越两地之民进一步融合了。
　　闽浙界山福鼎山孙新尖摄
　　东瓯内徙虽然迁走了一部分贵族及其臣民，但广大越人仍逃居山林险阻之处，复相群聚。汉昭帝始元二年（公元前85年），因有逃遁山谷者复出（《太平御览》卷17131《吴地记》），西汉政权为了更好地控制，便在东瓯和闽越故地设置了回浦、冶县二县，属会稽郡，此为西汉真正在今浙南和闽北设置地方政权的开始。
　　周瑞光先生的论文指出，当秦汉两朝征服闽越、瓯越之战争开始以后，都加紧开山修道，以利行军和补给。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命屠睢率兵五十万平百越，开辟了一条由江西余干水（今信江）越过武夷山脉进入闽境浦城，折向浙江龙泉、丽水终至温州的道路。秦末，东瓯王率军从鄱阳令吴芮佐汉灭秦，及秦亡后又辅佐刘邦消灭项羽，均走此路。当时除海道外，东瓯惟有这条古道与其他地区相通。到了西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间，又打通了一条从句章（今宁波）到东瓯及东瓯至闽越的沿海陆路，即由今温州、瓯海、瑞安、平阳、苍南越分水岭进入福鼎至福州。（此路即今104国道和沈海高速走向。）以上两条古道在客观上成为汉魏以降的闽浙间人口的大迁徙之捷径。
　　当然，须要说明的是，由于当时的自然条件差，地形复杂，交通困难，加上人口稀少，其人口迁移是相当缓慢的，经历的时间也是相当的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