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民饸饹

　　饸 饹
　　文/王树民
　　朋友，你吃过饸饹面吗？你知道饸饹面是如何加工而成的吗？
　　行走在大街上，无意中看到了一家饭店门楣上打出的主食里＂饸饹＂二字，随即如同触及了＂神经线＂一般，从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许许多多与之有关的故事和情形浮现在了脑海里。
　　1.饸饹的前世今生
　　饸饹面，亦称合箩面，是一种北方（晋冀鲁豫陕）五省的传统特色面食之一。其制作工具为饸饹床子，它主要部分是一米长短的或圆或方的硬质木料，多为前粗后细。前部正中凿出一个几公分直径的圆孔，下面用一张钻成密密麻麻小孔的铁皮镶裹。饸饹床子的前头安上支架，连接一根手腕粗细的木质杠杆，杠杆下面装有与圆孔相匹配的木轴。需要加工饸饹面时，先将和好的红薯、玉米、高梁、荞麦、莜麦面，（为了增加筋道和粘合度，掺杂适当的榆皮面）搓成圆形面团，然后把饸饹床子架在开水锅上，将面团塞进圆孔里，手握杠杆，上下用力压轧，饸饹面就直接落在锅里，煮熟后配上卤汤即可食用。比较有名的是山西运城、临汾、晋城地区的＂曲沃饸饹面＂，河北宁晋的饸饹锅，河南郏县的饸饹面和内蒙乌兰察布的荞麦饸饹。
　　关于饸饹面，历史上有许多种传说：第一种是流传于河南郏县一带的民间故事。商纣王听说苏妲己相貌奇美，下诏纳其为妃。兄嫂护送她进朝歌时途经获嘉，下榻驿馆，其嫂颇通玄术，夜观天象对妲己不利，于是下厨做了一碗面，给小姑妲己端去。走到门口，没想到看见了九尾狐狸精正在吸食妲己的元神，然后与妲己的肉身合二为一，当即惊恐万分。这时的假妲己笑问嫂嫂所端何物？痛苦万分和慌乱中脱口而出：＂活啦，活啦…＂后在不断的传说中演变成了＂饸饹＂。第二种传说：西晋时期，在获嘉县的刘伶被罢官，流落到亢村，开了一家饭馆，他为了生意能够红火起来，就将当年妲己在亢村驿站被狐狸精所害，嫂嫂脱口而成的＂活啦面条＂，作为小饭馆特色食谱之一，悬挂于店门口，因此招引来了众多食客。此后，又不断加工改进，增加花样品种，最终竟成为了众口称道的绝世佳肴，一时名噪太行南北，黄河上下，直至传遍全国。从而成了举世闻名的获嘉＂饸饸面条＂。第三种说法：按正统道教所言，广成子是太上老君在黄帝时代的化身，十二金仙之首，住在（甘肃省平凉市）崆峒山的石室之中。黄帝慕名前来拜访，探寻治国养生之道。广成子当时传授给黄帝《自然经》一卷，又与其共同进食。所做之饭正是用野生荞麦面制成的＂饸饹＂，黄帝食后赞不绝口。回宫后，让御厨模仿广成子的方法经常制作荞麦面饸饹食用，从而，饸饹面也就广泛流行起来了。
　　饸饹面不但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承载着优秀的中华文明渊源，不仅是一种饮食文化的改革创新，而且成为了皇家和平民共享的生活佳品。
　　2.与饸饹面亲密相处的日子里
　　饸饹，对我而言再熟悉不过，因为冀西南靠近太行山一侧的老家，六、七十年代时期，吃饸饹面是家常便饭。这种习惯并不说明它多么的好吃，而是在那个时候生活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曾经有朋友提议让我写写六、七十年代困难时期的经历，以期使现在的年轻人和孩子们受到教育，明白如今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从而更加倍地予以珍惜。我沉思良久，微笑着摇头表示了否定。因为心里清楚，不忍再去触碰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不愿再去重嚼一遍浸透生命的苦涩。可说起了饸饹，又无法回避那段历史，尽管有一百个不情愿，只好违背初衷，坦然以对了。
　　进入六十年代，国家恰似是一个大病初愈后的＂病人＂，刚刚恢复元气，却突然又旧病复发，虚弱赢疲，陷入了新的苦痛中。三年的自然灾害，将人们的生活又推进了极端贫穷困苦的深渊。严重缺粮缺钱的境况下，活命就成了人们的最大追求。那些年里，为了能够解决饥饿问题，生产队的绝大部分土地都种植的是相对产量较高的红薯，以期可以缓解眼前的窘境。到了秋后收获季节，俨然成了红薯的世界，生产队的打麦场上，家家户户的院中屋里到处堆满了红薯，加工晾晒干后的红薯片大囤小圈里比比皆是。因此，一日三餐多与红薯有关，蒸红薯、煮红薯、烤红薯、红薯面窝窝头、红薯面疙瘩汤、红薯面烙饼、红薯面馍馍、包子、红薯面苦累（红薯面加菜叶熬成的硬粥）等数不胜数。由于太过频繁单调，人人见薯自畏，烧心、吐酸水成了一种普遍的通病。为了增加食欲，减少厌烦和恐惧心理，人们就开动脑筋，变着法地增加花样，饸饹面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饭桌上的＂主角＂。起初全村只有少数人家制买了＂饸饹床子＂，因而出现了一架＂床子＂多家用，甚至发展到提前排位挂号的地步。后来为了方便，满足需求，纷纷仿制，以致成了全村人家十有八九的必备品。
　　记得那些年，几乎是天天少则一顿，有时甚至是中午吃了，晚饭还要吃剩下的。每日放学进入家门，总会怀着一种新的期待，大声问娘：＂晌午吃啥饭？＂＂饸饹！＂娘的回话里透着一种无奈。每每此时，不啻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失望中夹杂着一丝怨气。娘多数时候会解释上两句：＂不吃饸饹吃啥？谁让咱家这么穷来。＂为了能让我们对饸饹少些厌烦，多些适应，她就在汤面卤上下足了功夫，尽量将色、香、味调配得更加可口。可以说，饸饹帮助人们度过了饥荒，立下了汗马功劳。
　　进入六十年代末，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吃饸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了七十年代，饸饹逐步退出了生活舞台。1973年年底我参军入伍，一直到1988年重回故里，这期间再也没有吃过饸饹。大概是2000年右右，才在一家＂山里人家＂饭馆又邂逅了这一＂老面孔。＂惊喜中连续进店吃了几次，图的不是它的美味，而是那份亲切深刻的记忆。
　　3.饸饹，阴影下仍保留着一丝难舍的情结
　　不知你留意过没有？越是吃过的苦受过的难，越是能够在记忆里清晰地保存下来。相反，越是享过的福尝过的甜，越是容易在脑海里淡化和忘却。饸饹，对我而言，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好，从某种角度上说，应该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尽管如此，真要彻底地排斥抹掉，还确实有点难舍的情结。
　　难舍那一丝丝的苦涩。幸福的回味，往往是在诸多痛苦中显得特别的珍贵；而苦涩的回味，却常常在满满的幸福中觉得愈发五味杂陈。
　　难舍那一种不愿重复的阅历。人生的过程，无论是艰难困苦，不管是优越幸运，都无法凭自己的好恶而自由选择。当暮然回首时，每一段不同的经历，均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也许正是这些刻印在生命里的每一个符号，才构成了最应感谢的一道道成长的唯美风景。
　　饸饹主宰生活的那段时光已渐行渐远，可它发挥的作用却永远烙在了生命里。每当路过写着饸饹招牌的饭店时，我仍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或伫立其前，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细细地思量一番，那丝特别的味道仿佛从门缝中拥挤出来，钻入鼻孔，直达心肺。我心里明白：对饸饹的这些情思和不舍，其背后蕴藏的还有对父母和他（她）们那一辈人的深切怀念和感恩。
　　我由衷地感谢饸饹，感谢它的陪伴和滋养，让一个穷困脆弱的生命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作者简介：
　　王树民，笔名山之子。1955年出生，河北沙河市人。自幼酷爱文学，后参军入伍，长期从事文字工作，曾在一些报刋杂志上发表过通讯、小说、诗歌、散文等作品。人生信条：释放自我，陶冶情操；放飞心灵，享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