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老爸的职位升迁

　　官运（上）
　　刚到北京时，老爸任总政群工部副部长，副军职。上级领导是李曼村将军，山东人，一个部队打到厦门的，两人关系不错，工作还算平坦。
　　老爸的嗓门依然很大，依然健谈，但是不再夹带各路＂亲戚＂，用词也比较刻意起来。总政大院不像野战部队，好像所有的人都很平和也淡漠，不像过去在厦门时，叔叔阿姨们进出你家连门都不敲，一嗓子就把人吼出来了，因为家家都不关大门。以至于我们进了北京，都不关门，搞得对门很不习惯，就摔门给我们听，终于我们搞明白了人家的反感，但没想到刚把门关上第一天就出事了。
　　那天老爸上班了，我和弟弟上学了，家里只有老阿姨和老妈，为了省煤气，就生着南方带来的煤炉子，结果，她俩就煤气中毒了！老妈先晕倒，老阿姨挣扎着爬出去，敲开对门，喊＂救命＂，对门的女主人没等阿姨说完就冷冷地把门关上了！阿姨晕倒在楼道里，直到老爸下班。幸亏门已经开了，才算抢救过来。
　　我们一家人才知道，这里不能开着大门，这里邻居不来往，这里窗户不会漏风的，这里…我开始想念厦门的同学发小。
　　刚到黄寺大院，我们住的是副部长楼，这儿级别分明：总政主任，副主任，部长，住城中的四合院，黄寺只有两栋将军楼，副部长是四居室，处长有三居，依次类推，＂瞎参谋，破干事＂住的是比较简单的两居室。还有一大片平房，基本上是人已经调离，家属留在北京的，开始我们以为平房住的级别最低，其实还有老红军呢。也出过名人，比如王中军，王中磊，他们的＂华谊兄弟＂很是神气。
　　当时正在＂打倒阎王，解放小鬼＂阶段，搬进搬出像走马灯，院子里＂新总政＂和＂旧总政＂的孩子都在一个班，学校被进进出出搞烦了，就放在一个班里折腾吧。我来得早，整个班里都是＂京腔京韵＂的，没人搭理我这个讲着＂军普＂的，我还纳闷～我在厦门，当过万人大会的司仪啊？她们说＂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们都是＂老总政＂的孩子，没有多久，他们陆续走了，来了许多＂新总政＂的，贵州的、新疆的、东北的、海南岛的，我们都是＂军普＂口音，融洽了，但是谁也没改口音。结果，直到现在，在北京住了四十多年了，一开口，总是有人问：＂你不是北京人吧＂？我对北京人说，＂我当然是北京人＂！我对外地人说，＂我当然不是北京人＂！
　　老爸的同事也有许多地方部队来的，打过仗，没有坐过机关，有了共同语言，老爸也舒心了许多。
　　没多久，老爸提升为群工部部长，正军了，老爸很是满意，不仅忙，还有点儿膨胀呢！北京老战友多，大家心里其实都较着劲儿呢。老爸总是对我说，地方上那些老战友都是十级，我们军队的十一级跟他们是一样的。那时，十三级以上算＂高干＂，老爸当时是十一级。
　　又过了没多久，老爸操持了群工部改为＂联络部＂了，由老爸的老战友杨斯德叔叔担任了部长，那个被老爸称为＂老特务＂的。老爸被任命为＂总政直属政治部＂主任，别的部都叫部长，老爸从这会儿开始直到改名＂总政直属工作部＂都叫主任，这一干就是十几年，大家都叫＂李主任＂，没有人叫他＂李部长＂。记得我刚刚工作就当上了班主任，得意地对老爸说，我也是＂主任＂了！咱俩同级。
　　老爸管辖所有直属单位，文工团，八一厂，军报社，八一体工队，印刷厂，直到警卫连…我也记不清有多少单位，反正总政大猫和各部部长，走马灯似的换，＂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嘛，无人不知＂李主任＂，老爸熬倒了一批，熬死了一批，熬走了一批，记得张春桥担任总政主任时，死看不上老爸，被训斥了多次，老爸回家说起都气得要命，做好了随时被＂隔离审查＂的准备。但还是他先走了，老爸坚持下来。
　　记得有个大明星出事时，我对别人说，是我老爸批准他进总政歌舞团的，人家说，你爸怎么会让他进来？我弱弱地加了一句，那我爸还批准过＂*妈妈＂入伍呢！大家笑称＂功过各半＂。
　　世态炎凉，官场争斗，老爸以不变应万变，＂任你弱水三千＂，成了大家嘴里的＂不倒翁＂，可是我知道，当年在部队里有名的外号是＂李瘦子＂，五十岁就高血压，糖尿病，小脑梗…都是压力山大造成的，直到终于被挤出去了，他才过上了顺坦日子，没病没灾地活到了94岁。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