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参加会计集训班

　　参加乡集训。
　　一九五四年下半年乡里组织会计集训，全乡有六七十名会计参加学习，父亲领着我一同前去，主要培训会计的建章立账，明确规范和样式，我跟着父亲一起上课，课后讨论学习，我没有参加，因为我去学习钢版油印技术了。
　　第一步刻钢版， 在一块有着密密麻麻小方格的钢版上面紧贴上一张蜡纸，用钢针在上面刻写字或者画表格等，钢针所到之处，划掉了蜡纸上的蜡，留下透亮的字迹或表格。第二步刷油墨， 把刻好的蜡纸放到油印机的纱板上，纱板下面也是硬钢板，板上摆了一摞整齐的白纸，将蜡纸和纱板紧紧压在白纸上，用油滚器蘸适当的油墨，按压在放着蜡纸的纱板上，来回拉滚，让油墨均匀实在，移走纱板，最上面的白纸就印上了刻画好的字迹表格。第三步油印， 对第一张油印的效果进行观察，白纸上的油墨深浅，清晰度，均匀度是否合适，对油滚器上的油墨进行调整，就可以按照所需要的张数开始油印。有几点注意事项：一是技术一流的刻印者，受到材料限制，一张刻纸最多印一百张左右，技术稍逊的，油印张数相对减少。二是油墨味道刺鼻，油腻味熏得头晕眼花，沾到手上后，水洗不掉的，只能用汽油清洗。
　　一天晚饭后，父亲领着我遛弯儿，迎面走来一个人，跟父亲打着招呼，还热情的询问我的情况，父亲大概说了一下，那人直接竖着大拇指夸我道：＂原来是我们的小会计啊！小小年纪有出息了啊！＂我听了也不知道该说啥，腼腆的笑了笑。父亲告诉我，这位叔叔是乡里党支部书记，就是大家口中的潘书记、潘支书。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在会上作报告的领导。从此，我的＂小会计＂称号走出了杨庄，在乡里也小有名气了。
　　我们参加集训的地点在潘庄，距离杨庄十多里路，位于两个岗地交汇处，中间穿过一条河沟，河沟常年有水，蜿蜒向前，村子周边树林茂密，小河流水人家，风景别致。集训期间，我每天都想家，有空就往东南眺望，那是家的方向，我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长时间，想家，想母亲，也想哥哥。参加县培训。
　　一九五五年初，县里在丁岗乡政府举办全县会计集训班，父亲也带着我去了。丁岗在杨庄东南方向十五里左右，位于一个高地上，所以叫丁岗，与杨庄隔河相望，附近滩涂沟壑颇多。在家的时候，远远就能看到丁岗乡一排排红色的新房，特别是三座红顶青墙的巨大粮库，格外显眼。县里的培训规格高，要求严，讲的内容和乡里培训差不多，我每天按时听报告，依然是从第一天就开始想家，这次是朝着西北方看。除了想家，还有几件事对我有所启发。
　　一是大粮库。 父亲看我想家，带我去看三座大粮库，大粮库在我心里是神秘莫测向往已久的，站在大粮库下，仰头望去，既新奇又羡慕，这要装多少粮食啊！粮库大门紧锁，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父亲带着我用步子丈量，长二百多步，宽六十多步，我心里计算着，一步按六十公分算，长一百二十多米，宽三十六米，面积有四千多平方米。发现一个粮库比我家大五六十倍！
　　我特别好奇大粮库里究竟存放了多少粮食，有时间就跑过去看，大门总是关的严严实实。一直到集训最后一天，我远远看到几个人走过去把门打开了，赶紧跑到门口想进去看看，被他们拦下来，不让我进。我伸头大概看了一下，里面有好多粮垛，都是用麻袋装好的，层层码放着，一个个粮垛之间留着过道，可以过小车，显得干净有序，宽敞明亮，完全出乎我意料，大粮库让我大开眼界。
　　二是大饭盆。 吃饭的时候，稀饭都是从一个高四十公分，直经八十多公分的大饭盆里盛出来的，大盆子放在一个支架上，挺高的，我个头小，需要踮着脚盛粥，再拿上两个馒头，打一勺菜，就三五成群的蹲在旁边开吃了。大盆子上写着的两个大字＂征集＂引起了我的好奇，我琢磨不透为什么要写上这两个字呢？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清楚，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这事儿。我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一个明白人，他说这些大饭盆是往年招义务兵时使用的饭盆，所以都标有＂征集＂，是鼓励大家积极参军的意思。我当时心中闪过一个年头，等我长大了也要去当兵，还记得小时候解放军在我家留宿，从我家门口路过，他们整齐划一，纪律严明，穿着军装特别好看，解放军在我心里是大英雄，是大好人，不过我才十四岁，还不够入伍年龄。
　　三是打电话。 晚饭后，我闲来无事就到处转着玩，路过乡政府办公室时，看到有个人把电话从办公室窗户拽出来，站在窗外打电话，声音很大，远远的就能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唯恐大家不知道谁在打电话，路过的人被他的声音吸引，驻足观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人丝毫不收敛，而且口无遮拦，看到有人围观，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板起面孔，一会儿点头哈腰，一会儿摇头晃脑，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电话挂上。我听有人在说，他是乡长秘书，姓张。＂乡长的秘书＂在老百姓心中是个很重要的领导干部岗位，我打小一直觉得能当上领导的人都是素质高有文化的，但是这个人改变了我的看法，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干到这么重要的岗位上。打电话是一件小事儿，却能反映了一个人的素质高低，我暗自告诫自己，时刻记住这个 ＂反面教材＂，以后打电话一定要注意影响，不能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