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元月,郑发昌所属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六十一军一八二师五四五团,奉命从陕西省西安市出发进入川北,到四川省绵阳地区三台县集结。部队到达三台县境内立足未定,又接到了上级让去四川省江油县驻守待命的命令。于是,五四五团改变行进路线,转向西北经梓潼县入江油,驻扎在江油县中坎镇(今江油市政府所在地)。 江油地处四川北部地区,已于1949年12月22日解放,但还有许多国民党的残余人员控制操纵的土匪,以及乡绅袍哥所养的地痞民团到处流窜犯乱,严重威胁着我新生人民政权各项工作的开展,地方治安形势混乱之极,土匪杀人越货、偷袭地方武装人员、放火抢掠的恶行时有发生,革命干部群众,包括我解放军战士牺牲在土匪黑枪之下的事件接连不断。 为了保卫新建立的地方人民政府,巩固革命政权,我人民解放军开始了大规模的剿匪行动。驻扎在江油中坝镇的解放军五四五团,就担负着青川、平武和北川等三县的剿匪任务。郑发昌时任五四五团一营营长。 三月的一天晚上,郑发昌接到团部一个紧急命令,要他立即抽调精兵强将,星夜赶赴重庆,秘密护送一位上级首长由重庆去贵州。命令指出,一定要绝对保证安全地将首长送达目的地。郑发昌马上选派并带领一个加强连的兵力火速赶到重庆,此时他才得知护送的首长是解放军著名将领杨勇将军。 由于路途艰险,时局复杂,一路上所经过的大部分山区都有土匪出没,郑发昌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很大。第二天,郑发昌率领200多名战士,分乘在几辆卡车上,保护着杨勇将军出发了。 车队共有十几辆汽车,满载着军用物品。杨勇将军坐在第三兵团司令陈锡联送给他的一辆黑色轿车内,行驶在车队的中间。郑发昌和妻子张青君,营教导员王平以及几名警卫员,则每人骑着一匹高头战马,行进在车队的前面,负责开路观察敌情。 当车队行进到一个叫"三道拐"的地方时,郑发昌发现这里的道路非常难走,山路崎岖不平,且七弯八拐,一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边是险峻陡峭的山岩,车队就像蜗牛一样在艰难地慢慢爬行。怪不得古人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除了马蹄的得得声和汽车马达的轰鸣外,偌大空旷的大山谷里显得很寂静,不时有一两只黑色的山鹰在半山腰盘旋着鸹噪几声,使空廖的深山越发落寞,而让人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紧张和不安。 郑发昌骑在马上,望望头顶陡峭的山峰,惊觉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眼前如此复杂的地形,使车队和杨勇将军处于一个非常不利的境况之下,他预感到会有不妙,便拔出腰间的手枪,对教导员王平说,你在前面领道探路,我到后边催车队快行,顺便保护首长的安全。 谁知他话音刚落,一阵排子枪从山上扫下来,只打得岩石上火星子飞溅,土地上噗噗冒烟,有一战士的胳膊受了伤,血把袖子都给染红了。 枪声就是命令。坐在卡车里的战士们立刻开火还击,架在车头上的几挺机枪吐着火舌,向山上躲在石头后开枪的土匪们猛烈地扫射起来。有的战士则跳下汽车,借助石头或汽车做掩体,朝土匪瞄准"点将",一个个土匪在神枪手的"点名下",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快去保护首长!跟我来!"郑发昌吩咐两个警卫员道。三个人快马加鞭来到轿车跟前,将车给围起来,形成了一堵保护墙,并不断地双枪齐放,朝山上还击。在我军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土匪们的气焰很快被打了下去。 这股土匪是这一带山区的一个大惯团,打着"反共救国军第二师"的旗号不断烧杀抢掠,犯下了滔天的罪恶,自封为"司令"的是土匪头子宋泽。 打伏击的前一日,宋泽安插在下边的探马来报,说有一队共军的运输车队带了大批的物资要在此经过,其中还有一辆高级小卧车夹在队伍当中,看来像是中共的一个重要人物,因为保护他的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个个如临大敌似地高度戒备。 宋泽一听,不由大喜过望:要是能把车队给打掉了,不但可以补充大量的给养,万一能活捉或者干掉共军的高级长官,拿他还能向党国邀功请赏呢。于是宋泽就带着手下几百名弟兄隐蔽在"三道拐",妄想借助天险一举吃掉解放军的车队。 哪知,眼看共军就要进入伏击圈了,大功即将告成,骑在马上在前边开路的一名军官却停下不走了,还拔出了手枪顶上了火。伏在山坡石头后面的宋泽看得仔细,认为共军发现了情况,便下令开了火,使原先制订的"扎口袋"计划破灭了。 此时此刻,郑发昌让警卫员掩护着首长的轿车,自己翻身下马,打开轿车的车门,请杨勇将军下车,到安全的地方隐蔽,而身经百战的杨勇将军却丝毫没有惊慌,只见他镇定自若地下了车,双手叉腰向山上土匪隐蔽的地方望了一眼,说道:"用机枪狠狠地打,把土匪的火力给压制住,车队继续前进,冲过封锁线,再回头收拾他们。" "这样对您太危险了,首长!"郑发昌对杨勇说。"不要紧的,土匪的手榴弹投掷距离有点远,对车队构不成多大威胁。只要把火力给他压住,车队过了封锁线就没事了。一旦耽搁得久了,土匪靠过来,我们反而会有麻烦。"杨勇将军说道。 郑发昌听了首长的话,心中暗自钦佩: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啊,看问题真是一针见血,透里很,也远得很呀! 他见首长从容不迫地又往轿车里坐,便连忙敬礼道:"请首长坐后边的卡车里,这样会更加安全些。"杨勇望望郑发昌,呵呵笑道:"那好吧,就让你坐坐轿车,当一回首长。"郑发昌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车队最前边的张青君及教导员王平,这时都躲在大石头后,向土匪们不断地还击。突然,宋泽旁边的一个土匪,看样子是他副官在宋泽的授意下,冲出掩体,高喊道:"弟兄们,冲啊!" 青君看得真切,她挺身一跃,双手一甩,"砰!砰!"连开两枪,那家伙脑袋便开了花,尸首顺着山坡骨碌碌滚落进了山涧,刚要想往下冲的土匪见状,都又缩了回去。 郑发昌指挥战士们每辆车头上架一挺机枪,凶猛地向土匪狂扫。他挥手命令"同志们,狠狠地打,咱们冲过去"后,便钻进了轿车里。 车队里的每一位司机战士都加大油门,将车开得飞快。路,太难走了,汽车左右摆摇,巅簸得很厉害。山上土匪们的火力都被吸引到了小轿车上,子弹飞蝗般地在车子周围乱飞,有的打在了车身的铁皮上,铛铛直响。就这样,郑发昌带领车队安全地冲出了土匪的封锁钱,杨勇将军安然无恙,连根毫毛也没伤着。 过了封锁线后,郑发昌命教导员王平率队保护杨勇将军前行,他则带领两个排的战士朝土匪们反击,以阻挡他们追击车队。在向上攀爬冲击土匪的过程中,郑发昌的帽子被土匪的子弹打穿了个洞,头发也被灼焦了一片。而宋泽见我军车队渐已远去,又遭到我军的英勇反击,便率领众匪仓皇逃去。 这次战斗前后持续了40多分钟,共击毙土匪70多名,伤若干,虏获机枪一挺,步枪数十支,我军有7名战士光荣牺牲,受伤6名。 杨勇将军顺利地到达了贵州,与主力大部队胜利会师。临别时,他握着郑发昌的手说:"你这个同志呀,作战勇猛顽强,有股不怕死的精神,我很喜欢。好好干吧,为新中国的美好明天,我们一起努力奋斗!"说罢,杨勇将军还给郑发昌行了个军礼。郑发昌边向首长回礼边精神抖擞地坚定回答:"是,首长!" 文:张天惠; 图:郑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