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榴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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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教室外，一股臭臭的味道就从洞开的门窗里涌出来。我狠劲翕动鼻翼，快速走进教室。天气不热，但教室里电扇飞转，臭味被旋转的风搅动，直往鼻孔里钻。靠近窗子的同学，已把窗子开到了最大限度。
　　自从中途接任这个班级，总发生一些令自己意想不到的情况。刚刚接受这个新的教学任务时，就听说，这个班级的学生思维特别＂活跃＂，得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听到大家介绍，我曾私下忖度：教学近四十年，什么孩子没遇到过？只要自己倾心付出，总会得到孩子们理解的。
　　因为学生面临毕业，时间紧迫，我极力缩减＂磨合＂程序，希望在快速的复习过程中，做到师生相知。可自己的愿望又往往与初衷相悖，教学中还是遇到了种种情况，让自己少了淡定。今天教室里的特殊臭味，要不是前一节上课的老师提前告诉我，有学生吃榴莲糖，我会以为是哪个孩子又弄出＂动静＂，与我这个＂后老师＂过不去呢。
　　我不想因为榴莲糖的臭味耽搁时间，还有三天就一模考试了，就赶紧布置了复习任务。这个班因一年换了六次语文老师，影响课程进度，我着实着急，往往生出一些不耐心。但看到此时孩子们情绪高涨，显然不是因为功课，我不得不改变想法，放下课本，提到了榴莲糖的臭味。大家立即喊起来，几个学生还争抢述说自己在家吃榴莲的感受。最后排的一位男生问我：＂老师，你喜欢吃榴莲吗？＂我观察着孩子们的表情，他们面带兴奋，没有丝毫恶意。我也没有任何心理防线，欣然告诉他：＂我喜欢吃榴莲。＂
　　喜欢吃榴莲，这不是假话。榴莲那特殊的味道立刻出现在我的脑海。
　　榴莲刚刚进驻这个小城超市的时候，要不是从标价牌上认识它，我真不会把＂榴莲＂这个极富诗意的名字与那个满身长刺十分丑陋的大家伙联系在一起。听人说，这个东西闻着很臭。而我，不敢问津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它臭，而是它与我们北方廉价的水果相比而言的＂昂贵＂身价。那时候女儿尚小，曾指着榴莲问那是什么，我告诉她，那是臭水果，不但臭，长得还丑。我边说边夸张地掩住鼻子，怕她吵要。
　　女儿没有要过榴莲，我也未曾尝过榴莲的味道。转眼孩子长大，去了上海读书。有一天，孩子给我短信，说同学请客，请她们吃了榴莲。她在＂榴莲＂之后，连加几个叹号。我想象得出她的兴奋之情，便回信息问她，榴莲到底臭不臭。她说，闻着臭，吃着甜，她好喜欢这种味道。当时，我心里酸酸的，告诉孩子，喜欢吃，以后自己买。
　　次年的国庆节，我去上海看望女儿。女儿带我逛了一些景点，晚上带我去了七宝古镇。七宝是老上海的印记，是江南古镇的符号，人文内涵丰富，自然景色优美，风味小吃更富特色。女儿精心为我挑了几样小零食，说在老家吃不到。她让我坐在水边的石凳上，一边观夜景，一边品小吃。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保鲜盒，哈哈一笑，轻轻捏住了我的鼻子。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立刻将一块糯糯的东西填到了我大张的嘴巴里，然后松开手，说：＂妈妈，尝尝这是什么？＂一股从没有过的甜味，随着我的味蕾传遍了全身。我吃惊地望着女儿，她嘻嘻笑笑，又用了同样的方式，给我填上了第二块。她说：＂妈妈，这就是你说的臭榴莲！＂我明白了，这就是榴莲的味道，我咋了咂嘴。她看我喜欢，把仅有的几小块都喂到了我的嘴里。她说，自己已经吃过几次了。也许，那是在人群熙攘，夜风习习的七宝古镇，我并没有闻到榴莲强烈的臭味，只感觉一股甜甜的暖流涌遍我的全身。
　　现在，只要女儿在家的日子里，还喜欢买榴莲。她依然习惯捏了我的鼻子，用牙签挑了榴莲肉，喂到我的嘴里。我也喜欢看她那因此乐开怀的样子。屋子里，会溢满臭臭的味道，正如今天教室里榴莲糖的臭味。
　　我的思绪很快回来了，看着大家按照我的要求在复习功课，我很感动。突然萌生一种想法，人是不是像水果？有的人如富士苹果，闻着香，吃着也香甜；而有的人，却如这榴莲。
　　我深深思虑自己这些天来的做法。为了赶教学进度，便少了与孩子们的情感相融，这样下去，他们在还未理解你初心的时候，便走出了校门，谈何效果？或许，当拥有了如今天这份喜欢榴莲的共同情感，这个被定位思维特别＂活跃＂的班级，会释放出榴莲肉一般最美的香甜＂味道＂。那正是自己的期许，又何尝不是孩子们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