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仨(下) 作者茉莉 我爷爷那一辈是哥仨 ,到我父亲那一辈又是哥仨。听说我奶奶先生了三个女儿,到30多岁才有我伯父,后面接连有了我父亲和叔叔 。由于出身大户人家,哥仨自幼读书习字、吟诗作赋,个个聪慧 。受爷爷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他们先后参军、入党,枪林弹雨、浴血奋战,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作出巨大贡献。我父亲的哥仨和我爷爷的哥仨不同 。我爷爷哥仨走的是不同的道路,我爷爷是共产党、二爷是国民党、三爷是无党派人士. 而我父亲哥仨走的是一条路------革命的路、共产党的路、为人民打江山的路。 先说我伯父,他是我们当地最早的共产党员之一, 最早的党组织成员之一。19岁就担任清风县长,带领县大队抗击日本鬼子,作战勇敢,有智有谋。在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部队转移,所有的人都安全撤离了,唯有在最后做掩护的伯父被俘,受尽酷刑折磨,依然坚贞不屈。听说敌人将伯父关在木笼子里,四周都是尖刀,扎的浑身都是伤,浑身都是血。最后,身为当地知名绅士的三爷,上下左右疏通关系,才用重金将他保了出来。我对伯父了解不多,只是在父亲的回忆里,得知他的一些情况,但可以看得出来,父亲对伯父非常敬佩,他不仅是父亲的亲哥哥,还是父亲的入党介绍人,是他将父亲领上了革命的道路。 听父亲说,小时候,他和伯父在一个学堂上学,有土匪来绑票,将他们兄弟两个都抓走了,伯父对土匪说:"我们是一个家的,他是我弟弟,你放了他,我留下,让他回家报信 。" 土匪果然将我父亲放走,将伯父带走了。伯父在土匪那里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经历了生死的磨难,两个多月后才被赎回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对穷凶极恶的土匪,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保护弟弟,确实值得敬佩。解放后,伯父一直在某省委工作,文革中,因为被俘的经历,还被批斗,被污蔑为叛徒,但真金不怕火炼,事实胜于雄辩,历史终于还伯父以清白。 在那个国难当头之时,父亲十几岁就弃笔从戎,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抗日战场。解放战争时期,父亲所在的部队是第二野战军,也就是刘邓大军,南征北战,参加过无数次的战斗,经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可谓九死一生。值得庆幸的是父亲没有负过伤,也没有被俘过。我曾经问过父亲:"你能记起来你打死过多少敌人吗?"父亲说:"记不清,太多了!在战场上一个手榴弹、或者是一梭子机枪子弹,不知道消灭多少敌人。"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被他亲手枪毙的叛徒、罪大恶极的还乡团就有十几人 。几次前线传来父亲牺牲的消息,在家人的痛哭声里,父亲又凯旋归来。那一枚枚闪亮的军功章,记述了父亲辉煌的战斗足迹。父亲虽然年逾古稀,但只要一提起打仗事,依然记忆清晰,滔滔不绝,讲到精彩处,不觉眉飞色舞,情绪昂奋。看到一些邻国对中国主权的挑衅,父亲常常气愤地说:"要是在过去,我早就去消灭他们了。" 父亲在领导岗位多年,但始终保持老革命的本色,公而忘私、艰苦朴素、平易近人、不骄不躁。离休以后,依然每天坚持读书、写日记、看报、看新闻联播,关心国家大事。从小父亲就经常教育我们要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要有志气、有毅力、有骨气、有正气,要诚实守信,光明磊落,要为人善良。还经常提醒已经走上领导岗位的子女要勤政廉明,严格要求自己,不可有损家风。 经常听父亲给我们讲叔叔的打仗故事,在我心目中,他就好似电影里的战斗英雄,我一直对叔叔非常崇敬。叔叔是第四野战军的,也就是林彪的部队。参加过许多著名的战役,身经百战,功勋卓著。叔叔随部队南下后 ,留在了广州军区工作,从副军级岗位离休。婶婶也是南下的军人,一家人定居在广州,我们很少见面。我年幼时叔叔回来,我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他一身军装,肩章上亮闪闪的,很威风。婶婶很漂亮,就好像电影《柳堡的故事》里的二妹子。穿上军装,更显得英姿飒爽。叔叔离休前,特意来我们家住了几天,我才和叔叔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原来叔叔并非那么严厉,是个很风趣幽默的老人呢。有时候,我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战火硝烟、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的战斗画面,怎么也和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联系不起来。走在大街上,谁能看得出来他当年在战场上的威风?时光如流水,当年驰骋疆场的勇士,如今已是年逾古稀,感叹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有一次,父亲又给我讲起当年打仗的事,真是枪林弹雨,九死一生。我忽然有个问题不明白,问父亲:穷人是为了本阶级的利益才去闹革命,是为了翻身解放,有饭吃,有房住。你们哥仨出身大户人家,生活富庶,衣食无忧,为什么背叛自己的阶级,抛弃安逸的生活,冒着生命危险参军、入党、上前线打仗?还将万贯家产无私奉献出去。父亲笑着伸出两个手指,说:就两个字!我不解的问:哪两个字?父亲说:信仰!我忽然明白了!老一辈革命家,就是为了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才抛头颅洒热血,不惜战死疆场! 我的老爷爷那一辈是哥仨,我爷爷那一辈是哥仨,我父亲那一辈也是哥仨,到我们这一辈也是哥仨----我的大哥和两个弟弟。再往下一辈又是哥仨,我有三个侄子,大哥一个儿子,二弟一个儿子,三弟一个儿子。也许是受祖辈的影响,我们的下一代似乎都和军队有缘。 大哥是我们家的长子,是父母的骄傲和自豪,是弟妹们学习的榜样。大哥自幼聪慧,学习优秀,高考时以优异成绩被空军某军校提前录取。由于大哥工作能力超群,仕途顺利,从部队转业到国家某大型企业的领导岗位,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大哥知识很渊博,爱好广泛,多才多艺,除去写的一手好文章、一手好书法,还会绘画、篆刻,尤其喜欢文艺,会演奏好几种乐器。最近,已经退休的他,学会了吹奏葫芦丝,学会了弹钢琴,现在又买了古筝和电吹管,正在认真的学习。平时,年纪七十有余的大哥还义务教一些朋友学简谱,学吹葫芦丝,生活的非常充实而有意义。 我的二弟,是我们家男儿里唯一没有当过兵的人 。二弟从小就肯钻研、能吃苦,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有时候为了不打扰家人休息,独自在路灯下读书到深夜。我们经常用他的学习精神来教育后代。二弟原来是一家国有企业的领导,随着体制改革,企业倒闭破产。原本是财务专业毕业的他,通过刻苦自学,考取建筑监理师资格,开辟了一个完全崭新的事业,而且取得成功 。如今,他已经是总工程师了。原先在北京工作,后又到海南发展。因为弟弟对工作一丝不苟,严谨认真,专业技术精湛,成为令人尊敬的技术人才。 我的小弟弟也是个军人出身,他毕业于北京某军校,分配在北京卫戍区。凭着深厚的文学功底,在部队做宣传工作,还是解放军报的特约记者。对于写作,小弟弟是专业水平,我经常对弟弟说:"你是正规军,我是土八路。"弟弟思维敏捷,语言幽默,每次家庭聚会,他都给我们留下许多风趣的语言,令我们回味无穷,越想越可笑。弟弟转业后,在市委某重要部门工作,由于工作能力强,业绩突出,那年他和小妹妹一起被授予五一劳动奖章。当他和妹妹拿着金光闪闪的奖章让父亲看时,父亲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弟弟通稿、主编的一本二百万字的当地组织史,还获得省里奖励呢。 由于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一个家庭很少有哥仨了。 叔伯兄弟就算是亲兄弟了。我有三个侄子,也算是哥仨吧!个个都出类拔萃,他们是我们家族的希望和未来。也许是受祖辈们的影响,这小哥仨都和军队有缘。我的大侄子,谋武警学院毕业,年纪轻轻就升为营职。我的二侄子,也曾经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接受锻炼。我的三侄子,考上国防生,也穿上绿色军装。 去年清明节,我们特意带领他们小哥仨 ,到故乡的县烈士陵园,去给我的爷爷、他们的老爷爷扫墓,让他们接受家族的光荣传统教育,激发他们的荣誉感、责任感和使命感。站在爷爷高大的塑像前,看着大哥仨和小哥仨,我心里真是感慨万千。爷爷,您地下有知,该有多高兴啊 。您牺牲时没有见到一个孙辈,如今我们这个大家族后继有人、兴旺发达,都是托您的福啊。您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遗产,但你给我们留下了千金难买的荣誉。今年,故乡县政府在历史文化公园,为你塑造了高大威武的塑像 ,供千秋万代瞻仰 ,作为您的祖孙后代 ,我们感到无上的荣光。您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打开幸福之门,您的英名将永存在子孙后代心中。 老爷爷那一辈的哥仨已经成为传说;爷爷那一辈的哥仨已经成为历史;父亲那一辈的哥仨已经功德圆满;我们这一辈的哥仨-----我的大哥和两个弟弟已经功成名就;下一辈的小哥仨,肩负着我们的希望和重托,正在茁壮成长。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也许他们会为我们的家族再添新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