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与火，一个时代的印记走进四川省大竹县竹园锅厂

　　11月23日，参加四川农信摄影年会的一行几十人走进四川省大竹县竹园铸锅厂摄影采风。只缘于这家铸锅厂至今仍然保留着传统的人工铸锅工艺。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好多传统的手工作坊，已渐行渐远。在去铸锅厂的途中，我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出儿时关于铁与火的记忆：红红的炉火、黑黑的煤块、壮实的铁匠汉子，还有那萦绕在耳畔的叮叮当当的锤打声以及记忆里四射迸溅晶晶闪闪的火花。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我老家石桥镇上有一家铁匠铺，就在鲁家坪场口上。铁匠铺的主人姓陆，方圆几十里，陆师傅的名气有如那铿锵的铁锤声一样响亮。小时候，每逢赶场天，路过铁匠铺，我总要在那驻足一阵，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一番。在我的印象中，那个年轻的小徒弟总在拉风箱，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要煅打的铁器先在火炉中被烧得通红，然后师傅再将烧红的铁器用铁钳夹到大铁墩上，站立的徒弟手握大锤用力煅打，坐着的师傅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一边用特定的击打方式暗号指挥着，一边用小锤修正关键部位。
　　那随着风箱推拉而上下跳跃的红红的火苗、那随徒弟抡上抡下的铁锤而迸发四射的火星、那伴随火星飘逸而出的叮当之声、那随师傅铁钳入水的铁块倏然散发的一缕白烟、那炉膛之上悬吊的用来煮饭的铁罐和丝丝扑鼻的饭香，对我来说，一直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在我国，铁锅铸造工艺有着悠久的历史，铁锅是国人烹饪食物的传统厨具，几乎是每户人家必备的烹饪用具。然而，到了今天，随着时代的进步、现代科技材料的研发以及人们烹饪方式的变化，传统的铁锅已难以进入城市家庭，人工浇铸铁锅的传统手工艺，正走在市场边缘。不过，在广大的乡村，仍旧有人坚持使用铁锅，这正是铸锅工艺得以坚守并代代传承的源头。
　　从大门外进入铸锅厂院子里，好像走进了废品收购站，到处堆积的都是废铁。唯有那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还有那镌刻着时光印记的砖墙、四面透光的老厂房，提醒着远道而来的摄影人，这就是远近闻名的制锅厂。
　　然而，当我们进入车间里，眼前呈现出一片红红火火的场景，通红的铁水在炉中流淌，装入桶中倒在模子里压制成型，火红的锅被钳子钳起摔在旁边，地上有刚放下还透着红色的锅，有晾了一会没有了红色却还发烫的锅，也已经凉了不再发烫的锅，走在其中，稍不留神就会踩上＂地雷＂。空气中充满着热浪和铁屑的味道，满面烟尘的工人师傅们一直不停地穿梭，各司其职，忙碌中却自有内在的井然秩序。
　　在现场，我们了解到，手工制作铁锅的主要工序有＂熔铁-浇铸-脱模-涮模-打磨-验收＂。
　　下面请跟随我们的镜头来观摩一下铁锅的制作流程（以下有借用四川农信部分摄友的照片，由于分不清是谁的作品，没有标注摄影者姓名，特此致歉一并致谢）：
　　铸锅模型制作很复杂，对工艺的要求严格，精细。主要材料包括水泥（起粘接作用），焦碳（起骨架作用，耐高温，透气），铸铁，耐火泥（抗高温），石墨粉水剂涂料。
　　师傅们在高温环境下将生铁块送到炉里经过高温熔化。把铸锅所用的碎铁等材料运到炼铁炉的顶端或侧面入口，投入炼铁炉内，在1300—1350度高温下被熔化为铁水。
　　将铁水运送倒进制锅模具。一个工人一天要反复运送数百趟，铁水的勺很沉，倒铁水的确是很不轻松的体力活。
　　注入铁水，光芒映照在劳动者的脸上，炙热的铁水前，那敬业的姿态令你对劳动者无法不充满敬意。
　　机器压下，铁水溢出，火星飞溅，像星光般闪耀。
　　脱模，起锅了，刚刚取出的铁锅，通体红彤彤的。
　　涮模，高温打磨，有条有序快速循环逐个打磨。
　　对铁锅毛胚去除毛刺，打磨锅边等修整。
　　质检。最后一关成品的检验，仔细检查，不让残次品出现。厂子虽小，但质量第一，诚信为本。
　　点上一支烟，惬意地长吸一口，暂时释放劳作的疲惫。
　　这些每日都在烟火里打滚的人们，也有其乐融融的间隙，他们脸上绽放着纯朴而真实的笑容。
　　离开锅厂时，简陋的厂房，火红的铁水，飞舞的烟尘，挥汗的工人......久久停留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而我要特别致敬镜头下这一群淳朴、憨厚的劳动者，他们对职业的尊重与敬业，又一次让我对这个烟火尘世有了更多的认知与感动。
　　回望那升腾在天空中的烟云，让我想起老家屋顶飘起的袅袅炊烟。此时，在无边的空旷里，一抹尘世的温情在我心中荡漾开来。也许有一天，这铸锅厂和那几千年来飘散在中国乡村上空的炊烟都将成为永远的记忆。
　　惟愿，在没有炊烟飘荡的未来，我们还能找到回家的路，找回安放心灵的故乡。
　　2019.11.26于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