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麦收，在生产队

　　转眼间，牛年的小麦又要开镰了。昨日，我看《滨州日报》知悉，邹平山区的麦收已开镰了。此时，我又无意中看到书架上的《艳阳天》。那是作家浩然的小说，书里描写麦收的情节十分精彩。看到这书，我想起了儿时在故乡生产队参加麦收的情景。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故乡没有多少农业机械，遇到麦收，基本上靠手工的。俗话说 ＂一麦顶三秋＂，这时候，大家一个个憋足了力气，大显身手，以便＂虎口夺粮＂。麦收时间短，也就是几天的事儿，但这几天是拼命地干，不分白天黑夜地干，不分场里场外，忙了场上忙坡里，忙了坡里忙家里。总之，村里无闲人。后来我想，古人为啥叫这时节为＂芒种＂，是有道理的。
　　一到麦收，学校就放麦假，那时的放假不像如今城乡学校的寒暑假，而是农村特有的麦假和秋假，为啥？这就叫＂乡村特色＂吧。农村孩子上学与休息是根据农村的＂闲＂与＂忙＂决定的。这时的放假，一来学生可以帮助队里收麦；二来家里也确需人手。所以麦收放假也算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专利＂了。
　　那时我小，干不得重活。于是就参加拾麦子。这时候，天气很热，那＂麦熟一晌＂的气候确实够温度的。因此，不论场里场外，干一会活儿就口渴得很。这时，我们在坡里干活已是既累又渴了，我是多么盼望送水送饭的四爷爷快来。当有人眼尖，看到四爷爷大老远的推着独轮车进入视野时，一人惊呼引得众人欢叫。四爷爷来了，他给我们送来了水和饭菜。此时，队长一声＂令＂下，我们一个个停了下来，找个小溪洗洗手，准备吃饭。吃饭前，每人发一包仁丹，一包仁丹有十几粒，然后，每人碗里放上点糖精，也就是一两粒吧，多了很苦的，其实也没有多，这么多人就那么一点糖精，那是生产队买的。虽少，但我们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
　　吃饭时，有在麦个子上吃的，有找个土岭子边吃的，有的找点干草坐下来，或脱下布鞋、解放鞋坐在屁股下面；把饭篓子放腿边，饭碗菜碗也摆到泥地上，一个个抓起地窝头或饼子，夹着菜或咸菜疙瘩，便吧唧吧唧狼吞虎咽吃起来。有人嫌热，就到不远处的一棵小树边，找个树荫凉，坐在地上或蹲着吃。此时，沙尘、树叶、草叶不时会乘风而来、光顾饭碗里凑热闹；各种虫子蜜蜂苍蝇等也时常飞来或爬到碗上、抢饭吃。
　　饭后，大家一齐出动，开始装车，我们不论再忙，只要拉麦子的车一到，大家就先帮着装车，因为拉麦子是个硬任务，麦子割了，必须运到场上，不能放到坡里。这是即将到口的粮食，大家十分珍惜的。洼地离村子远，一个上午只能拉两趟。这时，麦田里是一个个忙碌的人，路上是往来拉运麦子的一辆辆大板车。大人们忙，小孩们也没闲着，一方面帮助大人们捆麦子，一方面进行小复收—拾麦子。在这些活儿中，譬如捆麦子，虽不是重活，但我仍感到害怕，为啥？那是因为麦芒穿透衣服扎在胳膊和大腿上，很快就布满一层红红的疙瘩，又痛又痒的滋味实在难受。
　　午饭时，我和姐姐吃着着娘给我们放上的饭菜，说是饭菜，也就是一人一个咸鸡蛋。然后吃黄面玉米饼子，虽是粗粮面的，但比平时吃得好，平时大多吃窝头，收麦了，娘怕我们累，就是再难，也让我们吃好，吃上饼子。这些已很不错了。我和姐吃的饼子，在这些人中算是中等的吧，只有极少数人在吃麦面油饼，比我们好一点。
　　在麦地里，不能穿凉鞋，锋利的麦茬会把脚扎得血淋淋的。短裤也不能穿，不然到了晚上浑身刺挠，瘙痒得不行。还不到麦收的时候，娘就从床底下找好往年穿过的布鞋，每人一双刷洗干净，就等着我们下麦地时候穿了。
　　这时候的天气也易变。刚才天还好好的 ，突然，狂风大作，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只刮得人们眼难睁，站难立。一阵狂风过后，没捆的麦子全乱了，这里几堆，那里几缕，满地都是。于是，我们只好先把刮乱的小麦，抱成堆，捆好。这时，天已黄昏，劳动了一天的我，口咽生烟，又干又渴，疲累交加。我是多么希望找个地方歇歇啊，但那是奢望的。
　　晚上，生产队得考虑打场了。那时，队里只有一台195柴油机，拉着脱粒机打场。由于机器少，这台机器得连轴转，由于没有时间保养，经常出故障。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最佳的歇息时间了。
　　麦场上，那个庞大的脱粒机蹲在那里，柴油机带着几个皮带轮子，麦个子一塞进去，烟尘四起，震耳欲聋。现场说话根本听不见，只能打手势看口形。大家在场上跑动忙活。机器大口吞咽麦个子，后尾喷云吐雾、麦秸翻卷，麦粒在旁边哗哗地流出；它很快吃掉眼前一道麦岭、又在身后吐出一座草山……
　　打完场，开始扬场。扬场是个技术活，轻铲高扬散得开。手腕一抖向天空。麦皮、碎麦秸随风飘走，麦籽呈一溜线均匀散开，洒落在地上。扬场时需有人配合，你扬一锨，不远处的那个人用大扫箒扫一下，把没飘走的散碎麦头、麦秸秆，还有小土坷垃、石头子扫到一边去。
　　麦收时节忙，但又是喜悦的；麦收时节紧张，但又是美好的。因为这是收获的季节，庆丰收的时节。
　　如今，时代的脚步前进得很快，收麦时用镰刀，累得腰酸腿疼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繁重的体力劳作早已被先进的联合收割机所替代。可儿时麦收的记忆仍在我的心底挥之不去，成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回想，终生难忘！
　　审阅：丹桂
　　简评：作者有时下收麦联想到年少时生产队忙碌劳作往事，再现了集体化时期的劳动情景和难忘岁月，讴歌了形势发展时代进步。
　　终审：严景新
　　作者：纪象启，男，汉族，1957年3月生，山东广饶人，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乡村杂志社、中国乡村人才库认证作家，并受聘为中国散文网名家委员会副主席。已出版散文集《淄水清清》、诗歌集《春风秋月》。
　　编辑：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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