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外婆的集市

　　村庄还在酣睡，英子和挑着担子的外婆踏着一声声鸡鸣走向集市——方家集。方家集位于刘家庄西北八里之外，据老一辈人讲，方家集在乾隆年间就有了。
　　夜色还没褪尽，英子和外婆低头走在田埂上，前两天下了大雨，路面凹处积满了水，一处处白汪汪的水凼子狡黠地向行路人递着＂秋波＂。外婆叮嘱英子，走灰色路面，白色的是水。英子和外婆走到大路上时候，天空已透着灰，远近几个朦胧村庄里走来三三两两赶集的人。
　　这方圆四五十里有两个集市，一个方家集，一个李家集。这里老百姓阴历单日子赶方家集，双日子赶李家集。他们把自家农副产品和手工产品拿到集市上卖，然后购买家人必需消费品。这种集市贸易中国自古有之，有人说，集市里聚集着老百姓鲜活的烟火气。
　　走到鳞次栉比的集市前时，晨雾里一条古街跳入了英子眼帘。英子恍如进入了梦境，她惊喜而好奇地看着晨光把古街慢慢唤醒。青石块铺成的路面在晨曦里光滑清亮，路两边是清一色古老木板房。每个木板房都是门店，门店里各家做着各家的买卖。做早点生意的摊前，刚出油锅的油条馓子面窝油香四溢，喧腾的馒头又大又白，莜面的面汤在汤锅里咕隆咕隆地冒着泡泡。卖杂货的正在卸门板，一扇扇门板卸下，露出了琳琅满目的商品，针线笸箩纸张干货油盐酱醋茶，应有尽有。
　　忽然，一阵喧哗声从英子身后迅疾而来，英子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就被潮水似的人群淹没了。英子还在挑着担的背着袋的人群里苦苦挣扎，外婆却已被人群裹挟着向古街南头快速地走去，她远远地回头，大声对英子喊：你就在这儿，不要走远，我回头找你！
　　几分钟工夫，洪水似的人流涌向了古街深处，古街又清静了几许。英子想探寻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就好奇地向古街深处走去。
　　英子走到了街尽头，发现那潮水似的赶集人原来都汇聚在了这里的一片空阔地上。那些卖东西的，把箩筐和平铺的袋子当作他们货摊，货摊上是他们刚从地里收获的花生、玉米、红薯、辣椒、萝卜、白菜，还有各家加工制作的豆皮、莜面、咸鸭蛋、腌菜，女人们巧手做的布鞋、鞋垫、小孩们戴的虎头帽、用各色毛线编织的手套等。买东西的一个个在摊前来回走动，精心挑选着商品。英子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外婆身影，她怕外婆找不到自己着急，便寻原路返回。刚落脚，外婆挑着箩筐轻快地走来（货已卖了），手里拿着一根油条，＂给，快趁热吃！＂
　　英子的外婆有一双巧手。每年黄豆丰收的六月，外婆都会精心挑选颗粒饱满的黄豆，把它们晒得干蹦蹦的贮藏好。天气晴朗的日子，外婆把一些黄豆和一点糙米混合，用清水浸泡一晚上。第二天，用手推石磨磨豆浆。外婆左手推着磨，右手用木勺一点点把黄豆和糙米送入石磨里，石磨旋转间，白而细腻的豆浆不断涌出，两三小时功夫，就有了满满一小桶豆浆。
　　厨房间，土灶里，柴火正旺。外婆用稻草刷蘸一点菜籽油和水的混合液，满锅里刷个遍，然后用一个大河蚌壳，舀一点豆浆。河蚌壳沿锅边旋转一圈，正在豆浆快速向锅底流去的时候，外婆用河蚌壳背迅速把豆浆均匀地贴在锅里，只需三四秒时间，一张豆皮就熟了。外婆十指在清水里一蘸，湿漉漉的手指捏住豆皮一角，一拉一扯间，一张黄灿灿香喷喷的豆皮出锅了。趁着温热，外婆把小山似的豆皮切成一公分宽线条，湿豆皮在烈日下暴晒两三天，干豆皮就制成了。制成的干豆皮可以存储二三年不腐。
　　不下雨的日子，外婆轮流着赶方家集和李家集，用一担担干豆皮换来一张张零角钞票，外婆把那些零角钞票积攒在一起，终于给大龄舅舅娶了一房媳妇。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古老的方家集消失在了城市发展中。闲暇时，外婆总在儿孙前提起她的集市。十年前，外婆也去了天堂。星月璀璨的夜晚，英子仰望苍穹，遥想着：外婆终于和她的古老集市又在一起了。天堂里的外婆，一定会挑着她的干豆皮，迈着小脚在方家集叫卖
　　审阅：宋聚新
　　简评：文章采取倒叙的写作手法，开门见山描写了英子跟外婆挑担赶集的情景，引出了外婆手巧制作干豆皮卖，赚钱养家，及为大舅娶上媳妇。文章结尾写出了英子对已故外婆的怀念之情。本文有景物描写、有抒情，前后呼应，结尾画龙点睛，升华了主题。作者行文流畅，语言优美，干净利落，以一个小女孩的视角写出了生活的诗情画意，读了让人有美的感受，有《城南旧事》的神韵和功力。
　　终审：严景新
　　作者：杜爱英
　　编辑：卜一
　　本头条每日刊发作品优选纸刊《中国乡村》杂志，凡上刊者免费包邮赠送样刊
　　投稿必须原创首发，投稿邮箱：zxmtth@126.com
　　声明：本文为中乡美原创作品，未经允许，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