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张小画窥探富甲东南的虚斋收藏

　　近来，偶得一庞元济设色山水小帧，幸甚！
　　庞元济何许人也？
　　民国收藏圈里面有两位巨擎，被称为＂北张南庞＂，指的是北京的张伯驹、上海的庞元济。对于多数人而言，庞元济这个名字并不像张伯驹那样耳熟能详，但他确是名副其实的民国收藏家之首。
　　大收藏家王季迁先生曾说：＂上海有一位收藏家庞元济，是全世界最大的中国书画收藏家，拥有书画名迹数千幅。＂
　　笔者偶得的庞元济设色山水小帧《仿杨补之笔意山水》
　　庞元济，富甲东南的虚斋收藏
　　庞元济（1864—1949），字莱臣，号虚斋，收藏富甲东南。
　　庞元济是浙江民族工业的开创者，投资领域甚广，包括传统的缫丝、棉纺、典当外，还有新兴的交通、电力、房地产业。王季迁称其＂是全世界最大的中国书画收藏家＂。时人评价庞虚斋藏画，以宋元名迹论，虚斋不及故宫，以明清名迹论，故宫不及虚斋。
　　庞氏家乡南浔，当时按照财富的多少分为＂四象八驴七十二狗＂。其中庞家就是＂四象＂之一。还有一位＂四象＂即张珩（1914—1963）的张家，张氏木雁斋也是古代书画收藏大家，他的《怎样鉴定书画》一书成为我国书画鉴定学科的奠基之作。
　　庞莱臣照片
　　庞元济编著的《虚斋名画录》《虚斋名画续录》著录历代名画七百四十五件，其中包括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宋徽宗《雪江归棹》、赵孟頫《秀石疏林》、唐寅《风木图》、陈老莲《梅石蛱蝶》等；上海博物馆藏的董源《夏山图》、钱选《浮玉山居》、倪瓒《渔庄秋霁》（图五）、王蒙《丹山瀛海》、文徵明《石湖清胜》、董其昌《秋兴八景》、石涛《溪南八景》等。
　　郑孝胥题《虚斋名画录》
　　吴昌硕题《虚斋名画续录》
　　倪瓒《渔庄秋霁图》上海博物馆藏
　　2014年末，在南京博物院举办了＂庞莱臣虚斋名画合璧展＂，全国各大博物馆藏名画汇聚金陵。南京博物院无王蒙作品，上海博物馆无黄公望作品，这次展览元四家悉数登场，嘉惠艺林。
　　吴湖帆日记记载曾在虚斋见董其昌《秋兴八景》、吴历大册十帧、石涛细笔山水、钱选《浮玉山居》、赵孟頫《快雪时晴》倪瓒《林竹字子卷》、王时敏《仿宋元小景册》、米芾《虹县诗》等名作。
　　虚斋收藏之丰可见一斑。
　　庞元济爱画而能自画
　　作为庞元济的门客，大画家陆恢在《虚斋名画录》的序言中提到＂忆予客虚斋今几二十年，谈艺甚款洽，有持名迹至，必邀与赏析。而是录登载，出入间亦兼采刍言，故能习之其性情而津津道之。虚斋爱古人画而自能画，画既精能抉古人之精。浸润涵濡久，遂具此正法眼藏。故书画之来虽糅杂纷纭，真赝歧出，一见能决其是非。迨既归箧笥。复时时重加比对，遇稍不惬意即挥而斥之，致入录者无遗憾焉。既明且决，慎重周详，此何等虚心耶……尝见其宾朋满座，外事棼如碌碌若不可以终日，及宾退而手一编矣，或日不足继之以烛，小楼相对一灯荧然，仡仡至夜分而不知疲矣。《传》曰：知之不如好，好之不如乐。虚斋由知入好循至于乐，手写十余册累累堆几案皆乐之征也。后之同志者就其录，读其画，摩挲展对如见其人。＂
　　陆恢提到了庞元济爱画而能自画，能够吸取古人精华，这样自然对于古代名画的熟悉程度非常人能及。这对于准确鉴定真伪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彼时的一流鉴定家哪一个不是丹青妙手，只不过有人不以此名世而已。书画的临摹是准确理解以致浸润其中的最佳方法，这对于艺术创作也好，对于书画鉴定也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据说，上海博物馆钟银兰刚入馆的时候对书画鉴定毫无基础，老师沈剑知命她临摹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如同上海博物馆陈佩芬刚刚入馆时，对于青铜器也理解不深，老师蒋大沂命她背容庚《金文编》一样。
　　吴大澂致庞莱臣信札
　　近得庞元济设色山水小帧
　　在1915年编著的《中华历代名画记》的自序里，庞元济提到＂唐宋迄今，千有余载，代远年湮，真迹日少，赝鼎日多，若非于笔法、绢素、着色三者辨别精审，易以鱼目混珠。余搜求三十余年，自辛酉庚子之变，内府秘本流落人间者，既获快睹购置。而南北鉴藏之家，间有二三名迹，余皆不惜重值，罗而致之，然必再三研究务求确当。故历时虽久，而所得不多。及考之记载，则大半经前人有名收藏家刊入画录矣。……＂
　　近得庞元济设色山水小帧，庞氏题＂香满疏帘月满庭，风檐鸣铁砚池冰。夜寒人静皋禽语，却忆罗浮雪后登。仿杨补之笔意，为剑龙先生雅正，甲申（一九四四）仲夏，八十一叟庞元济。＂皋禽是鹤的别称，罗浮山是道家十大洞天之＂第七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三十四福地＂，东晋葛洪曾携妻子移居此山，元代大画家王蒙曾有《葛稚川移居图》传世，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这件作品也是虚斋收藏的名品。
　　庞莱臣《仿杨补之笔意山水》（局部）
　　元 王蒙《葛稚川移居图》轴，纸本设色，故宫博物院藏
　　此幅小卷，布局全从四王中来，用笔苍茫，点染老练，得烟客之浑厚，麓台之朴茂，又毫无作家习气。隶家在作家之上，由此可知。庞氏老年笔墨，洗尽铅华，于书于画乃至诗中可见，非沽名钓誉者所能及也。所谓眼高手低全为谦辞，信笔拈来则为实际，画家当从此得教益。麓台有云＂倪黄笔墨借色显真，虽妙处不专在此，而理趣愈出，超越宋法，宜于此中寻铎者＂。此画即是一例。
　　卷上钤狮城文华珍藏（朱文）和精海堂（白文）两收藏印，询问了新加坡的朋友，还未知是何家之物，上款人＂剑龙＂先生何许人也，再询问一友人，他回答＂相逢何必曾相识＂，反正是有福气的人。
　　庞莱臣《仿杨补之笔意山水》（局部）
　　THE END
　　编辑｜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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