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手摇辘轳把园浇

　　乡情散文：手摇辘轳把园浇
　　文：张宗龙
　　近日在某古村偶遇一古井和架在古井上的辘轳，看着这个老物件，一下勾起了乡忆，激起了乡愁，思绪回到了儿时老家菜园旁的那口老水井。
　　儿时的记忆中，老家村东南就有一口古老的水井，不是用来挑水吃的，而是专为浇灌菜园子的。四方的井台、圆圆的井口，磨的光滑的井口上架了一副古老的辘轳，每天从早到晚吱吱呀呀响个不停，汲取着清凉的井水，浇灌着新鲜的菜苗。这种古老的提水工具，是利用轮轴原理制成的从井里汲水的起重装置，也是从古代就传下来但到了今天已基本消失的重要农具，这种古老的辘轳我们老家有个土气的名字，叫轲耧。
　　轲耧的应用是古人智慧的结晶，它起源于3000多年前的农耕时代，到春秋时期已广泛使用，改革开放后近30年时间内逐渐消失。轲耧看似简单，其实挺复杂，它有头、有手、有脚，有肚子。头就是一根圆圆的中空的木头，穿在木轴上，抹上机油，上绕绳索，这也是轲耧的重要部位。手就是按在头的外侧的摇把，是Z字型的，利用杠杆的原理转动摇把，就能把水提上来，省力省时。脚就是支撑轲耧的三角架，由一竖两斜三条腿作支撑，三点成平面，稳妥地立在井口，闪出最大的活动空间便于摇轲耧。肚子就是系于绳子下方的漏斗形半圆桶，通常为柳条变成，遇水膨胀，有韧性，耐磨耐磕，盛水多，用铁环连接在绳索上。轲耧是人的好朋友、好帮手，在那个机械化程度极低的年代，摇轲耧浇水就算是先进的半机械化了。
　　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之前生产队时代，村里的土地是集体的，人们集体上工、集体劳动，实行工分制，收的粮食除了交够公粮、留够集体外，再由生产队按工分多少分给各家各户。那时哪块地种什么、何时种、如何种、何时收，都要听生产队长统一安排。但在靠近村子的东南方向，却划有一片专门种菜的菜园子，张家2分地、李家3分地，按人口多少分给各家种了辣椒、茄子、豆角、黄瓜等各种蔬菜。家家的菜园里种什么菜、何时种菜，都由社员自己说了算，收了也归自家。这在大集体时代是难能可贵的，那时由于粮食产量低，农人们在地里忙活一年，倒有几个月过着缺粮少米的日子，很多人家的菜园里秋天收的萝卜、土豆，夏天收的晒干存放的豆角干、茄子干等，就成了冬天熬冬的辅粮。
　　菜园子虽然小，但却是社员的＂副业＂，人人珍惜，都像侍弄孩子一样宝贝着。我爷爷常常在天黑了以后扛起小镢到菜园里一干半晚上，把地里的土坷垃捏的象面一样细软，家里的农家肥上了一遍又一遍，不让有一棵野草，不让有一点浪费，一畦畦的喜煞着人，带给我们全家希望。最主要的是菜园旁边这个老井的轲耧给力，一年四季从这口老井里用轲耧汲取甜井水浇园，从不让菜苗缺水，那青菜能长不好么！
　　摇轲耧可不容易，既是技术活又是体力活。浇菜园子要掌握时间，中午太阳太毒，地温高，这时浇菜容易把菜浇死。早上和下午又要干生产队的活计，所以浇菜一般选在晚上。爷爷常常在吃过晚饭后浇园。他走到井台边，双手成圆形叉住轲耧的头，把漏斗型的水桶放到井里，借着水桶的重力，欢快地自然滚动，旁边的长长的摇把撒欢似的跳动着，＂咕噜咕噜＂哗楞楞地将水桶送到水面。水桶亲吻水面后，就漂浮在水面上，不用外力是打不到水的。这时就要一只手悠着井绳，往前一摆、往后一拉、往下一扣，那木桶就口朝下打一个旋，水就趁势进入了木桶。这动作看似简单，没有功夫却不行，有些人拽着井绳乱晃，木桶却只在水面打转，就是打不上水。爷爷摇轲耧象个高深的乐队指挥家，一会儿只用手势，一会儿手脚并用，指挥并转动那轲耧连续地不间断地打起一桶一桶的清水，欢快地流向菜园。
　　小孩子调皮好动，模仿力强，跟着爷爷浇了几次菜园，我便跃跃欲试了。在爷爷的指点下，我站上井台，站在轲耧的内侧，左手摁住轲耧头，右手把木桶放到井里，然后左脚站在内侧，右脚站在外侧，双手对套筒做合卡之势，掌握水桶下井的速度。水桶到了水面，右手抓住井绳一推一拉一带，木桶趁势往下一翻，满满一桶水就装满了。然后收回左脚，两脚在水池右边的井台石上站稳，右手转动轲耧把，左手不时地辅助添一把力，同时还要修正撸直井绳的走向，防止绞绳。等盛满水的木桶到了井沿，左脚收回站稳，右手死死地掌控住摇把，弯下腰用左手拉住水桶的铁环，把水桶拉到和接水池相吻合的卡口处，右手放松摇把和井绳，一桶清澈的井水就倒进水池里，顺着修好的泷沟欢快地流向菜园。打水成功，我受到了爷爷的夸奖，心里很高兴。
　　用轲耧打水浇地是不能偷懒的，必须连贯起来，一桶接着一桶不断溜，这样才能保证泷沟里的水一浪赶一浪地流进园里。否则，由于水头小，如果接不上那水往往只洇了泷沟，浪费了水，流不到园子里。摇轲耧看似好玩，实则很累人，打了几桶水我就摇不动了。爷爷说摇轲耧还是危险的活儿，稍一松懈，那盛满水的木桶就会自然下坠，摇把就会反转，打破头也是常有的事。我听了吐吐舌头，不再逞能，跑到菜园里看沟子去了。
　　夜晚的菜园充满生机，喝饱了井水的青菜伸展身姿，摇手摆尾，土里的蟋蟀啾啾地唱歌，远处的青蛙也不时＂哇＂一声相喝。天上的月儿正明，几颗明亮的星星在偷看着我，我专心地看着水头，一垄到头了，就要改到另一垄去。清凉的井水滋养着鲜脆的青菜，各种青菜发出阵阵清香，不远处的爷爷吱吱呀呀摇着轲耧，不紧不慢，多象一首动听的乐章。我想起了鲁迅的文章《少年润土》，我多想我们的菜园里也跑出一只猹来，我也拿起叉子去叉，可我们的菜园离村子太近，别说猹了，连一只野兔也没有。清凉的夜里，我和爷爷一块浇着菜园，向往着远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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