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父亲的巴掌

　　乡情散文：父亲的巴掌
　　文： 楚牛
　　前几天，我和妻子回家乡小镇去看望父母亲。
　　父亲已上菜市场买回了一大包肉鱼蔬菜，在厨房里忙乎开了。有好几次，我和妻子都劝说他们，不要买这么多菜，他们嘴里答应，但只要我们兄妹几个回去，他们还是乐此不疲的要准备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我也不再劝说了，相反还高兴的大吃大喝一通，那样，父亲母亲的脸上就会灿烂如霞。
　　就在妻子和母亲问长道短拉家常的时候，远在武汉读大学的儿子打来电话，儿子在电话里大声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放下电话，父亲母亲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已是七十五岁老人的父亲身体还算健朗，他让我们陪母亲说话，不让我们插手厨房，父亲一个人硬是将一桌丰盛的午餐做得满屋飘香。
　　我恭敬的给父亲斟上一杯酒，父亲微笑着咪上一口，再咂咂嘴巴，脸上一副很陶醉的样子。一杯酒下肚，父亲的话匣子打开了，父亲一直夸奖着孙子，说这小子聪明，懂礼节，讲道理，原来父亲还沉浸在刚才孙子打来电话问候的幸福之中哩。＂不过，这小子小时候还是蛮调皮的，跟你小时候一样……＂父亲话锋一转，数落起了孙子小时候的一些顽皮的事情来，听起来，父亲字字句句都无不透露着对孙儿的千般疼爱，说着，笑着，父亲的脸上显得更开心了。母亲倒是有些责怪我的意思，说，这么乖的伢，你还说他不听话，在他小的时候还没少骂过打过他，看看，现在比你有出息了吧？我嘿嘿一笑，不敢申辩。
　　望着父亲母亲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感动和感慨，我感谢双亲将我带到这个充满激情充满欢声笑语的缤纷世界，并给了我一个充满关爱的温馨之家。我感慨岁月无情，将我心目中两位风华正茂的青年这么快就带入迟暮。我宁愿时光倒流，回到我清贫的童年，好让我再看看也曾经豪情万丈的双亲……
　　我们兄弟两人在心里是很惧怕父亲的。小时候，当我们在做着＂坏事＂的时候，只要有大人高喊一声父亲的名字，说XXX来啦，我们便会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男孩子大多数在小时候都顽皮，我们兄弟也不例外。比如偷偷到长江里去游泳，比如到农田里去偷挖人家的红薯吃，比如几个小伙伴为了一颗小弹珠大打出手……父亲奉行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那时候，父亲母亲整天都忙于抓革命促生产，很少有时间管教我们。但只要有人向他告我们的状，就会有我们好看了，轻则将我们臭骂一顿，重则用绳索将我们捆上一天，或者用竹棍对准我们的小屁股，一顿猛抽，直到我们鬼哭狼嚎，直到他也大喘粗气。一顿＂竹笋炒肉＂下来，没有十天半月的养息，走路的姿势是不能复原的。那样一来，我们也至少有十天半月会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了。我清楚的记得读小学二年级时的一件事儿，一天中午上学前，我去找父亲要钱买作业本。路过一个维修车间时，我看见一个大钳工台上有两颗闪亮的钢珠，大小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便趁人不备抓在了手里，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想离开。谁知我的举动正好被迎面而来的父亲看见了，父亲瞪我两眼，斩钉截铁地说：＂放回去！＂要知道，那时，我正疯狂的跟同学们玩着一种弹珠的游戏，两颗闪亮的钢珠又会成为我一段时间在同学们面前显耀的资本，我怎么舍得轻易放回去呢？父亲声音越来越大，在他说了三遍＂放回去＂之后，见我无动于衷，他终于抡起胳膊，随之，粗大的巴掌便甩在我的小屁股上。我放声大哭起来，其实，父亲的巴掌并无多大力量，我的哭声有些夸张，大概是心里觉得委屈吧。我终于明白，我的哭声是不可能打动父亲的，只得乖乖将钢珠放回原处。父亲问明我找他的缘由，给了我一角钱，我终于破涕为笑，因为作业本只需要三分钱，剩下的钱足够买一颗嵌有花心的玻璃弹珠了，那可是所有弹珠中的精品啊。我转身飞奔而去，父亲粗狂的声音却追赶我而来：＂小子，记住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莫伸手！＂……
　　我跟父亲聊起前些时的一件事来，那天，儿子发来信息说，他们系里有一名男生，因为就业难和女友分手的问题，想不通而从三楼跳了下去……虽然儿子稍后打来电话说，经过医院抢救，那名男生的生命保住了，但我心里还是有一种刺痛。一场招聘的失利，并不代表全盘皆输，一场爱恋的落幕，并不代表人生的黯然失色。短暂的失败，就真的让你这么垂头丧气，让你这么痛不欲生吗？十多年寒窗苦读，让对你寄予厚望的父母亲多年的心血和你自己十多年付出的辛劳，就这么轻易的付诸东流了，你的行为和上了战场而临阵脱逃的士兵有何分别？
　　父亲对学生跳楼事件表示出极大的关注，我们的话题也自然转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来。现在养一个孩子并不比您们那时养三五个孩子轻松啊，我感叹说，父亲严肃的点了点头。
　　据报载，某地一名十多岁的男孩子迷恋网吧，其父在苦口婆心的教育无效的情况下，狠揍了孩子一顿，结果孩子离家出走了……据报载，某地一名小学生，因为考试不理想，被其父训斥了一通，便赌气跳楼身亡……据报载，某地一名中学生，因为学习成绩不好，便逃学，在被其父狠揍一顿后，索性脱离父母，浪迹社会，终沦为抢劫犯……
　　究竟是父亲的＂暴力＂让现在的孩子的个性和人性产生了异化，还是现在的孩子太过幸福而使其心理承受机制发生了变异？我以为，后者的因素大。
　　我也爱读一些军事题材的文章，我常想，那些训练有素，无往而不胜的虎狼之师，仅靠教官们的苦口婆心的文明教育，就能让每个士兵都能做到军力如山吗？我看难！我又想了，要想让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培养出独立自强的人格，培养出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培养出完美的社会亲和能力等等，仅靠父母和老师苦口婆心的文明教育，就能做到吗？我看同样难！
　　应该说，现在的独生子女的教育问题，是令父母最头痛的问题了，正所谓，一个人所有的成功都抵不上子女教育的失败。人们把现在的独生子女称为＂小皇帝＂、＂小公主＂可见一斑，好吃的尽他吃好穿的尽他穿，父母大都成了皇帝、公主们的惟命是从的老奴才。因为啥？孩子少，宝贵啊。父母不仅仅要让宝贝一般的孩子吃好穿好，还日夜心惊胆战，生怕孩子有啥闪失，所以，真正是视孩子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而这种娇生惯养状态下的孩子能顺从父母的意思生活和成长吗？实不尽然，而对那些＂大逆不道＂的孩子，很多年轻的父母也是毫无办法，犹如一块白净的豆腐掉到地上，拍也拍不得，打也打不得。
　　我曾经在电视上看见一则报道，某地一位年轻的父亲，带孩子去动物园看老虎，孩子当然很高兴，便有些忘乎所以，将小手臂伸进铁栏内去逗老虎，没想到，在饲养员看来，一向温顺的老虎一时间兽性大发，向孩子张开血盆大口，将孩子的一条胳膊硬生生的咬了下来……
　　我们人类常常把自己称为高级动物，而在我看来，在某些方面，比如野性，人类和其它动物没什么两样，虽然经过千万年的进化，我们磨掉了尾巴，但骨子里的野性并未消失殆尽，在合适的环境下，还会原形毕露。
　　虽然我们现在提倡文明教育，但我并不否认我们的老祖宗总结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格言，还是有一些道理的，对一些＂野性＂不改的孩子，适当的施与体罚又有何不妥？我曾经与一位园丁有过交流，每年春夏时节，他总会用一把大剪刀，将正生长的小树苗的一些枝枝桠桠毫不留情的剪去，他说，如果任其疯长，看似枝叶发达，实则没了主干，终是成不了才的，至多也就是成了农户的灶下之物……
　　所以，我对一些深受顽皮孩子＂折磨＂的家长的建议是，在其不听劝告的情况下，骂他一顿又何妨？揍他一顿又何妨？有家长不放心的问：＂打坏了怎么办？＂我笑说：＂你家孩子是泥捏的？还是纸糊的？＂在此，我得申明一下，我并非虐待狂，也不是暴力狂。我说的打孩子，是以让其痛定思痛为主，而摧残其身体者戒；是以触及灵魂为主，而以施暴取乐者戒。而且，不要经常施暴，否则，孩子的痞性就会增加，结果也就适得其反了。
　　我再次给父亲的酒杯斟满酒，我从父亲慈祥的笑容里，终于读懂了＂打是亲骂是爱＂的含义，普天下，有哪个父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呢？父母对孩子的骂或打，其实是打在孩子身上，而疼在父母心里的啊！
　　望着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我心里有一种冲动，我真想大声对父亲说，不论我多大岁数了，我依然还是您眼中的小孩子，在我犯迷糊了，或者做了糊涂事，我真的很想您能随时在我的耳边棒喝一声，或者，用您曾经有力的大手狠狠抽打在我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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