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棵杮子树
妈妈因为工作忙,在我出生3个月后就将我送到了外婆家。外婆家在渭北县城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有我童年的快乐。
从我记事起,去镇上必经路上的那棵杮子树就长在了我的记忆里。若干年后,不管是带着老公第一次经过它,还是带着女儿去看外婆时,都会给他们介绍这棵长在我心里的杮子树。
即便这棵杮子树现在已不存在了,但我依然清楚它生长的位置,它不但依然耸立在那儿,更是永远长在我的记忆里。
这棵杮子树是去外婆家的路标,它让我永远不会找不到家。
没有上学前,走出村子最多的时候就是去县城里看妈妈。那时候交通不便利,去镇上的汽车站要步行10多里路,外公背着一大包东西,还要牵着我。走出村庄,再走过旁边的一个村庄,才可以到达去镇上的大路。
就在要拐上大路的旁边有一棵杮子树,每次到这里,外公就会放下背着的大包让我坐上。他自己则会蹲在旁边掏出烟袋,一边抽烟一边告诉我, 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回家,看到这个杮子树就要拐进去,千万不要走过了。
开始我会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但后来次数多了,也就嫌他啰嗦了。
在我工作后的一年,外公去世了了。可每次经过那棵杮子树时,依然感觉外公就蹲在树下,边抽烟边叮嘱我。现在想起来,那是怕我忘记回家的路。
到了上学的年龄就回到了妈妈身边,但是寒暑假必然是在外婆家度过的。也就开启了自己坐车回家的模式。
坐上去小镇的班车,再换乘去另一个小镇的班车。司机会在杮子树边停车,放下需要走回家的我。虽然要走很多路,但是丝毫没有减弱我回家的迫切心情。
每到这时,外公外婆也在计算着放假的日期,坐在家门口等着我。另外等着我的还有柜子里的积攒的好吃的。
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三轮车拉人,班车到达镇上的车站后,坐上三轮车。但是三轮车不会送到村子里,只是路过。所以下车的地点依然是那棵杮子树下,再走路回家。
就在我升初中的那年,外公被车撞了。为了不影响我考试,全家人选择了隐瞒我。直到暑假时,我才见到了躺在镇上医院的外公,外公已经失去了半条腿。整个暑假我和舅舅基本都奔走在家和医院之间,匆匆走过杮子树旁。
假期结束时,送我的人换成了两个舅舅,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行车。他们会将我送到班车上,看着车开远才回去。
再后来,妹妹也上学了,我们一起在杮子树旁走回家。
记得外公去世的那天,接到舅舅的电话,冲去车站,下车坐上接我的自行车,飞奔着扑进外婆的怀里痛哭。
送走外公,舅舅送我时,看着杮子树,仿佛看见外公蹲在那里抽着烟袋。
结婚前,第一次带老公回家,我带着他走过杮子树,走过田野。他从小在城里长大,对农村充满了好奇。
岁月变迁,杮子树粗大了,开始有了出租车。虽然司机知道这个村庄怎么走,我依然会告诉他们,在那棵杮子树下拐弯。
外婆来到县城住了好长时间,妈妈每天照顾她,女儿逗她笑,老公用自行车推着她去打针,也算是尽了孝心。
但是老人终究是要回家的,有一天,舅舅把外婆接走了,我又开始了杮子树边的路程。
记得那年外婆去世时,女儿只有2岁多,她看着我哭,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衣角。回去路过杮子树时,又仿佛看见外公蹲在树下抽着烟袋。
没有了外公外婆,回家的次数也少。再路过杮子树时,已是开车回家了。
杮子树也长成了参天大树,每次开车路过时,我依然会让老公把车开慢点,多望几眼。
两个舅舅住到了省城,表妹表弟也已成家立业,但这条回家的路仍然没有忘记。
现在那棵杮子树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回家的路我依然记得很清。每年都会去外公外婆的坟头,告诉他们,我会经常来看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