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落月（4）唐歌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回廊落月（4）唐歌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韩雪丽
　　回廊落月---我的事我做主
　　唐歌没太介意父亲关于年纪的说法，她原来没想这么早结婚，可是遇到了合适的人，不能错过，她太明白小沈的价值，自从小沈在学校找过她几回，老师们领导们的态度变了，她不是老教师，资历浅，人也年轻，要不是她着装严谨，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些，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也难怪，她今年刚二十二，如果上本科，现在还没毕业，她去年拿了大专自考证书，因为是成人自学考试，大家对这个证书，还认可，成人自考的份量，还算有些。可是到底比不了正规一本生，和那些名校的师范生，更不能比，不过，那样的学生，毕业不会考虑进小学，所以她的学历，在小学里，还算过得去。
　　可是资历仍然拦在前面，可小沈出现后，马上不同，学校找她谈话了，下学期让她带二年级一班的班主任，这个班的班主任，办了退休，本来机会也到不了她头上，她当时得体的婉拒，我经验少，班主任责任重大，怕不能承担。
　　教导主任马上说，你也来学校三年了，不短了，你带的班，成绩优异，你是一个非常负责的老师，家长们反应很好，我们也要给年轻人机会，谁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
　　唐歌这才表态，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培养。
　　当然，这些事，她不会和家人讲，母亲办了内退，完全是退休的心态，父亲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领导，这哪里成，他们的思想，和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两个妹妹，是学生娃，不懂什么是社会规则。
　　说好了，后天去小沈家，小沈对于结婚的态度，是希望今年能办，现在就看小沈父母的态度了，其实她见过小沈的父亲，完全的领导作派，说话斯文，笑容亲和，可是她明白，越是这样的人，越有城府。
　　她无心过问父母的态度，妹妹们的意见，完全可以忽略，现在关心的是小沈家，应该如何表现，最后决定，顺其自然吧，只要大方得体就成，她的情况，小沈已经和父母讲了，沈家既然同意她上门，应该对她的情况，早就一清二楚，现在看他们的意见。
　　王婉清想说什么，看看女儿，完全没有沟通的意思，就闭口不言了。
　　她不是那种较真的人，她自己的婚事，当年惹起的风波，现在还有余味，和家人的往来几乎断了，只有一个堂妹，半是亲情半是看笑话的姿态，不过二十多年过去了，三个女儿都大了，这笑话似乎也看太久了。
　　她太明白，一个女人，进入恋爱阶段，是什么心态，别人的反对意见，基本无效，除非这个孩子特听话，或者太理智。她感觉，唐歌应该是理智型，虽然她不懂，唐歌看上了小沈什么，不过小沈工作和家庭，的确无可挑剔，如果是这样，她也不能反对。
　　爱情太玄妙，她也解释不清，她后悔过吗，其实是后悔过，尤其是唐大海几十年如一日地把时间耗在车间里，他的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当年对他的崇拜，现在成了最大的笑话，可是她不能离婚，她和他没有矛盾，家里的事，都是她做主，他的收入，在她手里，每月固定的零用钱，他没有任何的不良爱好，老实踏实可靠，仅此也让人羡慕。
　　可是另一个角度，他几十年还是工人，没有任何职务升迁，他不会搞关系，情商不是低，是零。唯一的幸运，他的几个徒弟，在领导职务，对他自然关照，有名的有暗的，所以他在厂子里，也无人招惹，先进是先进，涨级是涨级。
　　唐歌打个招呼，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个女儿，也是十几年如一日，除了吃饭，就是回自己的房间，如果在客厅，就是有事要谈，她的一板一眼，其实像极了她的父亲。可是她不喜欢父亲，感觉他没本事，没出息，只是她不多话，她懒得和她不在一个层次的人讲话。
　　倒是唐曲，进了姐姐的房间，大姐，你喜欢这个小郑什么呀，个子没你高呢，长得也一般般，不如对面单元的田松帅气呢。
　　唐歌皱眉，你多大了，一个学生，对大人的事指手划脚，太没礼貌，你懂什么，结婚不是看脸，咱妈倒看脸，爸爸有能力吗。
　　唐曲不太明白，结婚是讲爱情呀，和能力有什么关系。
　　唐歌挥手，好好学习，心思用在课本上，不要看琼瑶小说，那不当饭吃，婚姻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我告诉你，婚姻要对你有帮助，才有用，要让自己升值。
　　唐曲不懂，升值，升什么值，她要问，看姐姐冷若冰霜的表情，知难而退。
　　她把话学给了唐谣，你说，田松多帅气呀，可是唐歌似乎不屑一顾的样子，什么结婚要升值，是什么意思。
　　唐谣到底上了大学，比妹妹多了解些社会，她似乎懂了。
　　她不好说太详细，只好说，好了，大姐是个有主意的人，很多事，比我们明白，你不要管了，萝卜青菜各有所好，一个人一个眼光。
　　唐曲眼珠转了转，那你呢，你喜欢哪一类的。
　　唐谣有些出神，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前是月下田松的身影，她马上阻止自己，不知道呢，你个小高中生，还是专心学业吧。妈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要考美院，也要拿出些拼搏劲，你的文化课，不是一般的差。
　　提到学习，唐曲烦感，好了，快过年了，让人喘口气吧，我是高一，还两年呢，急什么。我的专业课，可是数一数二的。
　　唐谣还要唠叨，唐曲说，别说了，我烦了，不要惹我生气。她半躺在床上，拿起小说看了起来，唐谣摇头，她想到了田松，唐歌，真的没注意过田松吗。
　　这个小区的人，会有人不注意田松吗，不会吧，就是母亲也说，那孩子又帅气又懂事。
　　唐谣愣愣的。
　　回廊落月---唐歌的震动
　　唐家相对来讲，算是个和睦的家，男主人的时间，都在厂子里，家里四个女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没有闲人，事非少。
　　应该说，除了三姐妹有时候斗嘴，基本上属于无战事状态。
　　唐歌对家里的气氛比较满意，这是她比较喜欢的，她在家里，有一定的话语权，因为她是长女，上班早，工作好，而且，她感觉她有思想有见识，有些方面，超过了父母，两个妹妹更是单纯幼稚的学生娃，她的事，他们只要支持就成了，不必参与什么意见。
　　唐歌去了沈家，她还是有些震惊，家里亲戚不多，有几个来往的，也都是生活水平和她家一个层次，或者不如她家，所以，她的世界里，以为都如此，可是沈家，还是让她惊讶了。
　　沈家的小区，外面看，只是绿化多些，有门卫，来往的人，他大多认识，不认识的登记才能进去，而且，要事先打个电话，和人家确认一下，小沈自然在小区门口等候，带的礼物，也是小沈准备好的，是高档茶叶，他说我家人爱茶，这个品种他们喜欢，我托人弄了来，就是让你上门时带的。
　　唐歌微笑，她笑的时候不多，不过笑的时候，挺漂亮，整个人气质柔和了不少，她笑的时候，和母亲有些像，天生三分妩媚。
　　小沈有些看呆了，你真应该多笑笑，你笑的时候，真美。
　　唐歌就保持了这个微笑。
　　小沈的父母，礼貌而疏离，不冷不热，相比这下，唐家倒算热情。
　　唐歌注意到的是沈家的房子和布置，四室一厅的房子，还有大客厅，相比之下，自家的不叫客厅了。人家这六十多平的，才算厅，自己家那个十来平的，真是寒酸。
　　最亮眼的是客厅天花板上的大吊灯。
　　她的目光，在灯上停留了几秒，不过，唐歌最大的优点，什么场合，也不输阵。
　　她想，小沈另有房子，两室一厅，反正我们以后，不在这里，好不好与我什么关系，没什么可怯场了。
　　几句寒暄，几句客气话，就冷场了，小沈一直找话题，可是有些累，他父母不接茬。
　　唐歌倒不尴尬，她淡定的坐着，并不给自己找台阶，如果去她家，她负责场面，既然到了这里，她要看看小沈，这个中间人，如何圆场。
　　她平静的表情，让沈副局长有些好感，他年前刚升职了，心情大好，对于儿子带女朋友上门这件事，他还是有些高兴，儿子二十八了，总不结婚，人家会说他傲气挑剔，男人嘛，总要成家，只要儿子满意，他没什么指导性的意见。
　　可是老婆不愿意，他们都在教育系统，不过不在一个局，老婆的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多好，价值观一样，她看上了她自己上司的女儿，一个本科生，多好的学历，也分在教育局 ，这多好，他们是教育世家了，可是儿子说，他谈了一个女孩子，打算今年结婚，他们已经认识两年了，好了一年了。
　　她马上查户口，儿子一汇报，她就不乐意了，不般配，他们一家子都是工厂的，我不是看不起人，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是不同的职业，对人的思想和生活方式肯定有影响，就算那个女孩子，是老师，也是那个家出来的，肯定会受影响，而且，这样的人，对你的事业，能有什么帮助。
　　儿子奇怪，妈，我的事业，靠老婆吗，他摇头，满脸的不屑。
　　小沈心想，我靠父母就成了，还靠老婆，在家里，能抬起头吗，母亲提的那个女孩子，他见过，他不会答应，那女孩子，太矮太胖，而且，还傲气的很，哪里能和高挑白皙的唐歌比，唐歌的气质多好，冷艳清雅，像一朵兰花。
　　此刻，他感受到了母亲的故意冷落。
　　他看父亲，沈副局长到底顾全大局，找了几个话题，和唐歌聊了一会儿，唐歌知趣，得体的回答了问题，找个理由告辞了。
　　唐歌的优点是，自信心超强，可能和她学霸的经历有关，她学历是不高，可是从小学到中学到师范，都是前几名，她是班委，是三好学生，她一路走来，都是老师的表扬，和学生的羡慕。她的模样不是美艳型的，可是都说她气质好。所以她有她的自信，只是沈家的气场，还是让她有些震动，那样的家，和她家，真不是一个水平线，可是就是如此，她才要拼一把。
　　她心里明白，要想摆脱自己家的阶层，只能靠婚姻，就算她工作努力，要想出类拔萃，哪里容易，太多的时候，不只是看你的能力，还要看机会，凭什么机会就给你。她是小学老师，小学对升学率卡得不严，不用这个考核，那么她如何出人头地。
　　她选中的是作文，培养几个尖子，参加全国小学生作文比赛，如果有学生获奖，她这个指导老师，自然也有光彩。
　　小沈有些歉意，他不傻，唐家对他的态度，明显强于自家对唐歌的态度，唐家虽然不是那么热情，可是能看出来，他们对他的尊重，自家吧，父亲还算正常，他就那样，母亲是明显的冷淡些，她从头至尾，就说了两句话，那么的轻视。
　　他拉了唐歌的手，不好意思，我爸妈不太会和人相处，我们家，也没什么外人来，他们习惯了。
　　唐歌有些奇怪，你父亲家，不是本地的吗。
　　小沈叹口气，我妈吧，好静，人家一来，她就拉了脸，说头疼，我爸爸不会做饭，也不会招待，客人就只好走了，时间久了，就没什么人来了。我妈来往的，都是她的同事和领导，或者混得比较好的同学。
　　唐歌心里明白，其实，就是说，小沈的妈妈，就是个精明的女人，沈家的亲戚，可能没有她混得好，她就不理睬了，而小沈的父亲，应该是个妻管严。
　　唐歌笑笑，我理解，一个人一个生活习惯，反正，我们结婚后，不住这，也不打扰她，对不对。
　　小沈点头。
　　他没母亲那么势利，他小时候，在爷爷家长大，他们对他挺好，和几个亲戚的孩子，玩得不错，是母亲后来反对他和他们交往，才只能私下聚聚，他不太喜欢母亲把家里弄的和办公室一样，往来的都是谈工作的。
　　他不和母亲冲突，他没那么爽直，他都是迂回作战，他的婚事，现在明白，母亲会反对，不过，他要争取父亲的支持，他和唐歌商议，过年的时候，和我去看看我爷爷奶奶好不好，我们需要他们的支持。唐歌明白，放心，他们会喜欢我的。
　　小沈想，只要爷爷奶奶表态，打个电话都成，他的婚事，只要父亲支持就成了，他的工作是父亲安排的，他结婚，需要钱，他明白，表面上母亲管着父亲的工资，可是父亲有他的私房钱，只要父亲私下照顾些，他可以不用母亲的钱。婚礼还是要的，总要给唐歌点衣服首饰钱，不能太寒酸了。
　　想到和母亲的作战，他就心中欢喜，他让母亲管制了二十八年，他要结婚，要成家立业，以后，他要独立自主了。
　　母亲越反对唐歌，他越兴奋。
　　回廊落月---这是一场战役
　　对于唐歌来说，没去沈家时，对于这桩婚事，还有些无可无不可，可真进了沈家，她到下定决心，一定要做沈家的儿媳妇，她心里想，现在的沈家妈妈不喜欢她，对她看不起，可是她只有一个儿子，沈家的一切，都是小沈的，将来就是她的，或者肯定是她孩子的，想到沈家的客厅，想到沈家的灯，她夜里失眠了，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人和人的生活品质，相差那么大。
　　小沈的房子她去过，户型和唐家的一样，还是全阳面两室的，楼层还不错，是个四楼，阳台挺大，毕竟是小沈的婚房，装修不错，可是面积小，没有那种阔大的感觉，只是吊了顶，有个灯池，没有那么豪华的灯。
　　她当时就有些陶醉，可是今天，看了沈家的一切，她才明白，她从前的观念错了。
　　她半夜起来，到阳台上看月亮，意外地看见在阳台上坐着的唐谣，她吓一跳，轻声说，你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唐谣的声音，有些低哑，看月亮。
　　她看看天空，又不是十五，哪里有什么月亮，你抽什么风。
　　唐家的阳台，收拾得不错，王婉清是一个讲究的人，阳台上平素除了晾衣服，没有什么杂物，她在靠东墙的地方，安放了一个小茶几，放了两个椅子，上面还有个小茶壶。阳台上种了不少花，都不是名贵花种，是好养活的，比如芦荟仙人掌吊兰绿萝，都是此类品种。
　　为了迎接小沈而来，购买的几盆君子兰，都在客厅里，唐谣不理姐姐，目光看着阳台外面的天空，唐歌看看腕上的手表，她有带表的习惯，时间指向了零点一刻，她了无睡意，也坐下来，你有心事，你想什么呢。
　　唐谣摇头，没有，就是下午睡多了，走了觉，一会儿就睡，你呢，怎么不睡了。因为小沈的事。
　　唐歌幽幽叹了口气，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多少事，小沈，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小沈，以后要叫姐夫。
　　唐谣不服气，你们没领证呢，你去沈家不顺利吧。
　　唐歌敏感地看向唐谣，你听谁说的。
　　唐谣不看姐姐，不用听人讲，看你的态度，就知道不顺利，如果顺利，你不是这表情，这几天你特别安静。
　　唐歌鼓舞自己，还好吧，过年的时候，去他爷爷奶奶家拜年。
　　唐谣马上懂了，他父母态度不好，所以要绕一下是吗。
　　唐歌有些惊讶，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唐谣，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通透，唐歌点头，还好吧，他爸爸态度还可以，他妈妈很冷淡，不过小沈不会听她的，他听我的。
　　唐谣看着姐姐，其实我和唐曲，都不明白，你看中小沈什么，他长得不帅气，人也不是开朗，有些沉闷，你喜欢他什么。他家人还这样，你这么出众的人，他妈还挑剔，这个人多难相处。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唐歌听到你这么出众的人，心里舒服些，在妹妹眼中，她是出众的，在小区很多人眼里，唐歌都是出众的。她的目光有些迷离，小沈不错，他在乎我，他追的我，你们不知道，他家有多好，你们没见过，才会这么说，他家值得我选择。
　　唐谣听不太懂，小沈追的唐歌，小沈家特别好，可是她没提，她的想法，她爱小沈吗，还是因为小沈，是沈家的小沈。
　　姐，其实，小沈要搬动爷爷奶奶，可知他家是他妈妈做主吧，这事不那么容易吧。
　　唐歌点头，没关系，我把它当作一场战役，我唐歌想要的，没有要不到的。她起身，好了，你什么不懂，不要乱说了，不许和家人提这些，我的事，没有搞不定的，我有这个自信，小沈的价值，你们不懂。
　　她要走，突然想到什么，你有笔奖学金是吗。
　　唐谣点头，怎么了，我要买自行车的，怎么了。
　　唐歌说，先借我，我给小沈的爷爷奶奶买些东西，以后还你，放心，我不会白用你的钱。
　　唐谣不太情愿，嘴里唠叨，你是女的，哪里第一次上门，还给他们东西，这多低三下四。
　　唐歌大怒，你懂什么，孝敬老人，是美德。明天上午把钱给我，我要马上置办。
　　唐谣嗯了一声。
　　姐姐进去了，唐谣看看阳台上的小闹钟，快一点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阳台外面，不一会儿，田松骑车的身影，从楼前经过，唐谣发现，最近几天晚上，田松都是这个点经过，她要看了他经过，才回去睡觉，田松明显很累的样子，唐谣想，他的工作这么累吗，销售员这么辛苦吗。
　　唐谣走回了房间，安稳入眠。
　　这个年，唐家还和从前的新年一样，热闹而和气，过年的时候，只有唐歌，进进出出不在家，她新做了发型，人显得洋气不少，衣服也左一身右一身，唐曲私下问唐谣，她的工资，是不是都买了衣服。
　　唐谣心想，恋爱中的女人，是不是爱打扮。
　　她说，你不是成天看言情小说，女为悦已者容。
　　唐曲叹口气，可我们吃亏呀，前两年她还给我们一个大红包，说是她上班了，今年就没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和小沈要，如果小沈来拜年，我就和他要。
　　唐谣说，他不会来吧，现在来，算什么。
　　唐曲叹口气，那我们的红包，哪里讨。
　　唐歌在小沈爷爷家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她的礼物，沈家爷爷很喜欢，奶奶很热情，还给了唐歌一个大红包。
　　唐歌后来打开，发现比她的礼物，还贵重，是两千元。她和小沈说，我收下合适吗，这么多。
　　小沈说，这说明什么，我奶奶接受你了，你看，来这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