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城往事

　　十年前人们称呼我牧之中尉，那时候我追随松坡将军，投身革命讨伐国贼，想要荡平这天下的不公，还百姓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那时候我觉得我所做的事情是对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将会打造一个公平的世界。
　　十年后人们叫我麻子，如今的我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打劫过往过往官商的财物。少年心性消磨尽，这个世界会好吗？我不清楚。什么他妈的是公平？我也不知道。
　　我听闻过一个西方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勇敢的骑士，为了拯救受迫害的村民，只身前往城堡与恶龙搏斗。最后英雄胜利了，可是他看着城堡里被困的少女和财宝，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他的背上生出了鳞甲，屠龙者最终变成了恶龙。
　　我们追随松坡将军，护法护国，想让这个新生的国家，不再堕入黑暗。我们响应中山先生的号召，主张共和。这个国家不应该是一个人或是一个姓氏所主宰了，权利应该属于人们。袁贼倒行逆施想要恢复帝制，登九五之位想要这民国变成袁家的天下。不，我们不答应，松坡将军通电各省成立护国军，意欲讨伐国贼恢复民国，将军振臂一挥，一呼百应，各省督军纷纷响应。我们的军队迅速壮大，一路势如破竹。
　　我们胜利了， 我们赢得了这场战争，可我们好像并没有成功。倒行逆施的国贼死了，可他好像还活着。这一路和我们一起浴血奋战的人，在到达胜利的终点后，他们仿佛变了模样，他们好像是被国贼的血所污化了，他们的眼神不再明亮，我看到他们长出了鳞甲，眼中闪烁着贪婪。国贼被我们打败了，可他并没有消失，新的国贼诞生了，自此军阀混战，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好。
　　这些年，我做了许多改变，只是想守护我心中那份不变。牧之变成了麻子，人们相信一个土匪的名字应该叫麻子，人们更愿意相信他的脸上，他妈的就应该长满麻子。牧之想要救这个国家，他失败了。麻子想要让这个小城的人们，得到公平，就这样我走进了鹅城。
　　在鹅城我和老汤逐渐相识相知，不，他是老马，他才是马邦德。他是一个混生活的骗子，他也曾是一个读书人·。什么他妈的世道，军人变成了麻匪，举人变成了骗子。黄四郎就是鹅城的霸主，鹅城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不公平。皇帝都没了，他居然还有作威作福，让百姓跪拜他。妈的办他，公平，我要的就是个公平，这就是我来鹅城的目的。
　　这群跪扶在地上赤膊的人，他们是可怜的，他们平白受人压迫。他们是可恨的，他们甘心跪扶人下。他们的骨子是软的，他们习惯了下跪，我想要拯救他们，我告诉他们没有人值得他们跪。站起来，和我一起打破黑暗，不必等候炬火。
　　我和老汤赴宴黄府，在餐桌上他说曾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我在明处他在暗处，他说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纯洁的光。或许他也和我一样曾是一样的意气奋发少年，或许我们并肩战斗过。可是我们都无力改变这个世界，我依然是那个与天搏命的白衣书生，他却不是那个搏杀恶龙的清白少年。
　　这个世界并不美好，我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会不会好，但我为之努力过。公平，公平，公平，牧之变成了麻子，改变了许多，但心中信念不会熄灭。
　　站起来，不用受人压迫，站起来，做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