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暴的2020天

　　窗外暴雨倾盆，雷声一声高过一声，我急忙从椅子站起来，想把把窗帘拉好，生怕闪电混着冷气钻进来。
　　外面灯火通明，在大雨里闪闪烁烁，房间有暖气，却感觉冷得令人心里发麻。
　　＂妈妈，睡觉吧，很晚了。＂
　　身后传来女儿稚嫩又惶恐的声音，我赶忙把窗帘拉好。
　　回头看见女儿红通通的小脸，这孩子总是懂事的让我心疼，她抱着几个月的弟弟，在她怀里甜甜地酣睡。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刚经历了一场家暴。
　　可是现在那个打我的男人正在家里鼾声如雷，没有一点愧疚。
　　我现在真想骂他个破天荒地，骂他个狗血喷头，只要他打电话来。
　　尽管他打电话来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我爬上床，身上的淤青因为摩擦十分疼，我只得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女儿轻轻地给我掀开被窝，钻进去，一阵阵的暖意涌至全身，让我有前所未有放松。
　　妮妮这个孩子从小就太委屈了，但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乖巧得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
　　＂妈妈，你还有钱吗？可以给我10块吗？＂ 女儿温柔地抱住我。
　　＂嗯？你要钱干什么？＂ 女儿从来没问我要过钱，我有点奇怪。
　　＂妈妈，你受伤了，我想去给你买药，你手臂那里要发炎了＂
　　我呆住了，喉咙被什么哽住我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不要回去了好不好，我已经五岁了，我们可以去捡破烂买，听别人说饭店给别人洗碗50块钱呢＂
　　＂妮妮，你……你还小呢＂
　　我抚摸着她的头，眼睛发酸。
　　＂妈妈，你不要回去，爸爸改不了的，还是会打你，你把我们送去乡下，妈妈你和我说过祖奶奶很疼你的对不对＂
　　＂祖奶奶是很疼妈妈，可是祖奶奶和妈妈吵架了，妈妈……＂
　　＂不会的呢妈妈，你和爸爸离婚，我和弟弟可以跟着你吗？＂
　　＂妮妮，妈妈对不起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河水决堤，女儿用手轻轻擦干我的眼泪。
　　＂好妮妮，我们睡觉觉吧，妈妈永远爱你，妈妈会保护好你的……＂
　　＂妈妈，晚安。＂
　　妮妮在我额头吻了一下，整个小小的身子埋进被窝里。
　　我把灯关上，黑暗的房间夹杂着窗外断断续续的雷声，压得我透不过气来，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个男人面目狰狞的脸。
　　六年多前，那时候我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我遇见了黄宁。
　　他温柔，包容，无微不至，让年少的我心思悸动，心怀感恩。
　　在我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离婚后都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我被送到奶奶家。
　　这一送和爸爸见面就只有一年一次的春节，爸爸新娶的阿姨在印象里总是和爸爸如胶似漆，可是一见我就不笑了。
　　爸爸总教我叫她妈妈，可是我从来没叫过，我也知道她不喜欢我这么叫。
　　终于我读完了初中，和所有农村孩子一样出去打工了，做过很多工作，后来我做起了生意，生意稍有起色，我遇见了黄宁。
　　他给我送饭，洗衣服，送花，和每对谈恋爱的恋人一样甜腻，他求婚了，也许太缺爱，也许太孤独，我答应了。
　　黄宁说她妈妈身体不太好，彩礼就给3000，婚礼从简，奶奶知道了坚决不同意，我怪奶奶势利眼贪财，吵了一架，执意嫁进了黄家。
　　婚礼那天，没有一个亲戚到场， 可是那时的我仍然相信他会爱我一辈子。
　　结婚第一年，节日没有礼物，家务我做，但我挺开心的。
　　就好像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归宿，天黑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不久我怀孕了，回家做起了家庭主妇，日子平淡游走，我生下了妮妮，可是我明显感觉到老公有意无意地疏远我。
　　我生下妮妮后95斤到了130，肚子上一圈肉，看着油腻臃肿，黄宁回家越来越晚，也很少和我交流，我不开心，但我有什么情绪都不会表达出来，只会默默消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妮妮一岁多，那天我带妮妮和她妈妈去街上，他妈妈要去拜访一个亲戚，妮妮有点感冒，我就把妮妮带回家了。
　　结果他妈妈为了省钱打了一个无照摩的，在一个滑坡的地方发生了车祸。
　　本来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造成双腿瘫痪，他怪我让他妈妈一个人去，如果我也去的话就不会打摩的，也不会走那条路，也就不会发生车祸……
　　他开始很晚很晚回家，提出分房间睡，我每天照顾黄宁妈妈，孩子，家务，我尽我可能地做好一切。
　　有时候准备点小惊喜想逗他开心，可是他总是敷衍了事，甚至因为菜咸了，辣椒放多了，喋喋不休。
　　黄宁第一次打我是我们的三周年纪念日。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回来就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我很委屈，歇斯底里地吼他，又好像在自顾自地发泄这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压抑。
　　他一个巴掌过来，接着拳头，脚踢，我毫无还手之力，任由他的拳打脚踢。
　　＂我当初怎么就会和你结婚呢？＂
　　＂我妈说你是值得共度一生的好女孩，可结果呢？＂
　　＂你最后让她在轮椅过往后的半辈子啊，我也想慢慢接受你，可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你永远不理解我，我是魔鬼吗？我是你的丈夫啊，你到底在和我划清什么界限＂
　　头很痛，喉咙很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嗯，他喝醉了，明天酒醒了好了，他会来和我道歉的，会道歉的……
　　后来他酗酒，赌钱，三两天不回来，一回来就打我，甚至当孩子的面也打。
　　我默默收拾好伤口就继续做好家里的事，我不敢离婚，怕孩子的童年和我一样，因为内疚，都是我害了他妈妈，所以我不能走。
　　那他为什么不离婚？也许怕他妈妈，也许他已经习惯了我这只听话的羔羊来承受他的无理发泄。
　　我想，就熬吧，和时间作作对吧，他会有觉悟的一天的……
　　婆婆想再要个男孩子，不久小儿子出生了，他消停了几个月，我出了月子，家暴也随之而来。
　　我精神开始恍惚，女儿一天天长大了，最近总是悄悄帮我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不过她很乖，很懂事，你看到她永远不会联想到她鸡飞狗跳的家。
　　婆婆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劝说我离婚，我说我不走。
　　晚上外面下很大的雨，周末他不上班肯定又是喝酒去了。
　　门被踹开，他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拖下来，我穿着单薄的睡衣，他把我甩在冰冷的地上拳脚相向。
　　儿子在床上哇哇大哭，女儿冲过来，把我挡在身后，他骂骂咧咧地去另一个房间。
　　＂贱女人，你别指望离婚了，这辈子我不会离，我要折磨你一辈子＂
　　女儿拿来大衣披在我身上，小手擦干我眼泪。
　　＂妈妈，我们走好不好，你今天就带我们走，我们会听话的＂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妈，你不要哭，我长大了，会保护你的＂
　　看着懂事的女儿，床上哇哇大哭的儿子，我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走吧，可是去哪呢？
　　去哪也好，只要离开这里，我从抽屉里拿出100块钱，那是这两天的饭钱。
　　顾不得收拾东西，简单带了几套衣服，抱着儿子，牵着女儿，我们就这样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义无反顾地冲进雨里。
　　现在身上只有剩五块，我该何去何从，心里乱得很。
　　可是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回去了，我决定先把女儿和儿子送进奶奶家，等我安顿好了，就来接她们。
　　一大早，我拉开窗帘，金黄色的光一下子充满房间，金灿灿暖洋洋。
　　我拨通电话，老人家在电话的一头声音激动得发抖，老泪纵横，以前健壮的奶奶如今也六十多了。
　　至于黄宁，我告诉他我现在不想追究过去了。只要女儿儿子归我，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要我的孩子。
　　他最终答应了，没有告别，电话一挂，或许这辈子就再也不见了吧。
　　清晨的阳光混着楼下肉包子的香味悠悠飘来，好几年了， 第一次发现熙熙攘攘的街上那么热闹，街头嬉闹的孩童那么可爱。
　　这是我的故事，过去的过去，未来会来，受过的伤会随时间淡忘，但经历时却痛苦万分。
　　希望你面对亲人爱人的暴力时勇敢地反抗，
　　遇到家暴，不要害怕，我希望你能正视家暴。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冷暴力，语言暴力，身体暴力都不能忍受，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在想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时候，看看细节，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比如对你下意识的关心，比如对你的重视程度。
　　如果你问我离开了后悔吗？
　　以后日子会怎么样？我敢确定地说：不后悔。
　　至于以后怎么样， 我们要做的不是天天忧心忡忡，而是应该努力工作，热爱生活，过好每一天。
　　生活不会容不下一个努力乐观的人，愿所有女孩子都能被温柔以待，并懂得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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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