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乡其人其事3。财驴挨打事件

　　财驴，五大三粗，声如洪钟，在我们村是个精膘子好后生。虽然年纪大了，身体还是硬朗得很，能吃，能受。
　　七八十年代，村里人普遍穷，吃饭都要算计着吃，农民嘛，饭吃七分饱，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好多年轻人爱干的事情，就是在供销社里打赌。
　　打赌的结局一是赌输了，请大家吃点啥；二是赌谁能吃，那可是见功夫的事情。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一是吃罐头，水果糖水罐头，糖嘛，容易给人饱腹感，连汤带水，都得吃下去。二是吃细月饼，也就是机制的月饼，那玩意外头是一层面粉，里头都是糖，多少拌一点青红丝玫瑰，不容易下嘴。
　　吃罐头好算账，吃一个是一个，一个一斤二两，吃月饼也好算账，吃一个二两。
　　当时财驴在火车站跌麻袋，也就是扛麻袋包，一个麻袋包装200斤东西，不是好后生干不了这个活儿。财驴和人打赌，能吃五个月饼，五瓶罐头，厉害人。
　　顺便说句题外话，现在的人打赌吃东西，一般吃方便面，煮五袋方便面，搁十个鸡蛋，煮一盆，连汤带水全部吃掉。方便面这个东西，时间长了吸水，越涨越多，吃的慢点，就吃不下去了。
　　当然，现在的人不会赌这个。
　　那时候没什么吃的，大家才对吃的上心。如今，你请人吃饭，还得看人家有没有心情，有没有时间，你的饭值得不值得吃。谁和你赌吃饭？那不神经病么？
　　财驴还是个大孝子，经常念叨一句话，＂尽孝尽孝，活着尽孝，死了早挠。＂
　　这话是他的一个理念，对老人孝顺，要趁着老人身体好，让老人吃好，喝好，好活，农村人常讲＂要吃好的，趁咬动；要看好的，趁跑动。＂
　　老人活的时候尽了孝心，死了以后，宁可一早拉出去埋了，绝不干些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了以后风光出殡，哭天抹泪，假眉三道的事。
　　村里的人谁都知道，财驴是个大孝子，那是真孝。
　　财驴有一样不好，那就是门单势薄。他没有兄弟，孤家寡人一个，尽管他后生好，也免不了吃亏。
　　有一次，他就吃了大亏。
　　那天，他路过我们大门口，不知道咋滴，就和我们院子里的邻居发生了口角。农村人嘛，烂人多的是，走的各溜尿的歪，看人下菜，看人说话，所在多有。
　　你要是厉害，他在你面前低三下四，你唾在他脸上，他都能唾面自干。你要是爽直体面没出息，他就要白欺负你，吃你的，和你的，拿你的，还损你。
　　什么是厉害？楞的，傻的，不要命的，有权的，有势的，人众的。
　　什么是没出息的？胆小的，体面的，怕事的，没权没势，门单的。
　　财驴后生好，是厉害，但门单，就是没出息。不知道是人家惹他了，还是他惹了人家了，总之，两个人就往下三路上招呼。
　　农村人吵嘴打架，两句话就要问候对方的女性亲眷，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财驴当然也不例外，结果，他犯了浑。
　　我们邻居以前是我祖上的长工，弟兄四个，老大生了五个儿子一个闺女，老二生了六个儿子两个闺女，老三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老四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姑娘。这么些人全挤在一个大杂院里头，别看平常自家人三天两头的吵嘴打架，遇上了事，那是外人。
　　财驴一生气，骂了一句＂日你祖宗＂。这句话可是惹了祸了！
　　两人一吵，人家家里人，侄儿男女就跑出好几个来。他一句＂日你祖宗＂，不知道多少张嘴在那里接声，＂倒不日你祖宗，我祖宗也是你骂的？＂
　　大的上来打，小的上来抱，老的拿着锄头照脑袋上刨，无数的人上来打太平拳。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财驴后生再好。架得住十几号人收拾。
　　顷刻之间，打的鼻青脸肿，口鼻流血，躺在地上起不了身，口都不敢开，那帮子人打了，骂了，唾了，最后才散了。
　　所以呀，现在的农村里头，村民选举，家族势力最是厉害，人少斗不过人多，利益纠缠在一起，只要有一个人组织，很容易就弄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