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职场小说广告部主任第十五章走投有路（大结局）

　　沈明走进，将一份材料放在边七面前。《关于创收工作的几项规定[暂行]》。上边有隋光源签署的意见：我意可行。毫无疑问，这是回天石炮制的东西。什么货色呢？翻看的边七眉头皱了起来，紧皱了起来。这是给广告部念的紧箍咒。那么，毫无疑问，递向回天石的橄榄枝，被当做了示弱的表现。
　　＂恶毒啊。＂他说。＂这个时候抛出这份材料，挑拨我和隋光源的关系。看，他边七根本就不把你隋光源放在眼里，反对的可是你隋光源恩准了的意见，这样的人还能用吗？挑拨我和节目中心的关系，因为我要指责这个管理规定给节目中心留了很大的漏洞。挑拨我和总编室的关系，因为我要对每日都要向总编室呈送报表提出不同意见，因为我认为广告部的日常工作应到广告部主任为止。再说了，广告部的创收和总编室有个狗鸟关系！隋光源怎么想的？这玩意也签署同意的意见。＂
　　一周一次的例会，回天石主持，隋光源没有到会。回天石将那份关于广告创收的材料发放每人一份。隋光源难道在避开这一个场面？他签署了同意意见，而又回避着他人可能对这份材料的指责？回避我边七的指责？回天石说，如果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就将按照这份规定实施对各部门的广告创收管理。
　　＂回台长，我有事，跟您请个假。＂边七站起，准备到隋光源那儿谈意见。
　　＂别，谈完意见再走。没意见？那你就走。＂
　　边七压住火，坐下。＂我有意见。＂他说。＂要管就公平一些。点歌怎么办？《生活顾问》怎么办？＂
　　＂那是节目！＂
　　＂《生活顾问》大家都看到，分明就是广告，凭什么就给定免费？其实就是在收着费，可为什么在这里模糊着？＂
　　回天石手一挥，说：＂就这么定了，免费！＂
　　＂点歌收费，属创收行为。按中宣部、广播电影电视部精神，由创收部门管。我可以不管，只要钱进到电视台帐里。但，钱哪里去了？＂
　　＂你广告部主任一年有上百万活动经费花，我就不可以花几个？各部门就不能花几个？花了！＂回天石又是手一挥。
　　等于承认私设小金库。
　　＂去年给节目中心定的创收任务是最低完成一百万，结果完成不到七十万。就说最近这几个月，你曾经特批增加的四期《快乐星期天》到现在一分钱没进，钱哪去了？＂边七质问。
　　＂花了，我花了！散会！＂回天石咆哮。
　　会议室开会的时候隋光源就坐在办公室。他以有事为由没有参加会议，他想象得到会议室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完全想象得到。回天石和他研究工作的时候拿出那份材料说：＂这个把它落了吧。＂当时隋光源挺愣。有点儿不知说什么是好。宁台长在的时候，回天石抛出那份材料，他签署了那样的意见，有分散宁台长权力的意思，有笼络部门干部的意思，有不愿削弱女友利益的意思。他跟回天石说，再征求一下宁致远的意见。回天石到底有没有征求宁致远的意见他不知道，反正在宁致远还在的时候，那份材料一直没下文。宁致远不在了，回天石这是想对边七下手呀，而且想借用我的手！隋光源用很中性的声音说：＂你看着弄吧。＂会议室和台长办公室一个楼层。隋光源倾听着那边的动静。会议开了不长时间就传来散会的嘈杂。回天石没有到隋光源的办公室。后来专题部主任修才来到隋光源的办公室，说边七和回天石干起来了。
　　随后修才溜达到边七的办公室，说：＂刚才参加会的人看得很清楚，回天石实在太过分！我注意各方反应，一致认为回天石的表演实在恶劣！你就稳住，让他蹦，他再收拾你大伙就会认为是报复！＂
　　边七望着修才，心中在说：有人在看戏，在看好戏，看我和回天石撕杀。当然，希望我把回天石收拾了！可即使我把回天石给干趴下了捞到好处的也不一定是我边七！如果和回天石的冲突被人利用着，那么宁愿不冲突！被人利用，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会议结束之后不长的时间，回天石给边七挂来电话：＂台里表彰好稿的奖品还没有着落，这个事你得办吧？而且，就别算什么任务了！＂
　　＂没有问题。就是再多一点也没有问题。而且，这是我非常愿意做的。甚至我都想，由我去弄钱，对好的稿子重奖！＂
　　＂后面的事恐怕不合适。你先把这件事办了吧。＂电话就撂了。
　　回天石，内心中应该也在挣扎。
　　周天正出溜到边七办公室：＂你可把回天石气抽啦，连北都找不着啦。我在录制部碰到回天石问别人：‘我今天讲话有没有错的地方？’对方说：‘没毛病。’谁能告诉他有毛病？有没有毛病他自己最清楚，怎么可能不清楚！＂
　　＂我听说你把回天石好一顿收拾。在目前的情况下，这种冲突对你非常不利。在目前的情况下，隋光源为了顺利扶正，恐怕要牺牲的是你。不过我想，这绝不会是你智商的问题，你已经不把这个位置看重了，甚至，不怕离开。迷狂，其实不是迷狂。＂别墅，托翁的画前，韩轲道。忽然他问了这么一句：＂穆成林的劝告你没考虑？＂
　　边七一愣：这个穆成林，居然也把他的意思说给了韩轲！当然，是想让韩轲也做他边七的工作。边七摇了摇头，说：＂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何必要用那么个实在实在是太卑鄙的手段呢？＂
　　＂那招儿是挺损的！＂
　　＂我想启动旧典新说工程，让隋光源参与，让他什么都可以不做，但是让他做总头。我想靠这个拉近他和我的距离。在一定的时间跨度内，拉近他和我的距离。＂
　　＂我不明白，你说的旧典新说是什么意思？＂
　　＂用戏曲的形式，对旧有的典故加以全新的阐释。创作的事儿，可交给傅洲。录制费用咱们筹集。可以把它做为大地电视广告公司的一项新的业务。＂
　　＂隋光源能感兴趣吗？＂
　　＂隋光源挺在意著作这东西。本子可以先出书。＂
　　＂他要感兴趣还行。＂
　　＂我精力有限，你可以主抓这件事。就以你这儿为据点。在台里暂时还不能公开。他们会说咱们在干份外的事。特别是文艺部，会说咱们在干他们的活！其实，广告公司完全可以干这个活！可以发行到其它台播出。可以带广告。＂后来他总结性地说：＂其实什么都是旧典新说。历史在惊人地重复，历史在踩踏着历史前进。烟嘴是旧典新说，司机清是旧典新说，我边七，也是或者重复别人的命运，或者，另外新说一种命运。＂但是，他还是忽然对韩轲说了句：＂当心我使的是缓兵之计。＂
　　＂你使啥计都行啊。＂韩轲笑道。
　　＂那个事儿是你张罗的呀？＂夜幕降临的时候，作家傅洲闯进了边七的办公室。
　　边七立即就想明白，不是韩轲的安排，是傅洲想认证这件事是不是他边七抓的。韩轲来过电话，说今晚傅洲到他那边儿，让边七通知隋光源，并一同过去。但是傅洲闯到了这边儿。而且边七预料，大鼓书也将到这边儿。正这样想的时候，外边就传来大鼓书的声音。随即，人进来了。
　　＂我在楼上就看见傅老来了。我到光源那儿去了，说了会儿话，有人找他谈事儿，就下了来。光源对这事儿挺感兴趣。我跟光源说了，边七还是能干点儿事儿的，这样的人你得用。＂大鼓书表情夸张。演员的语态。
　　他叫汤一介，叫他大鼓书，因为是说大鼓书的。除了这称呼，还叫他芥菜汤。和他出去吃饭，一到饭店边七就问：＂有没有芥菜汤？＂服务员摇头，边七就说：＂没有那就算了。＂之后才点菜。
　　＂得了，都到这儿吧。＂边七道，就通知韩轲过来，之后通知隋光源：大家都在广告部等他。
　　韩轲到后不长时间，隋光源下了来，在他和傅洲握手寒暄的时候边七说：＂本来心思去韩轲那边，结果，傅老和老汤都跑到这儿来了。我一核计，那就这儿吧，也不折腾了。本来正大光明的事，干嘛弄得像见不得人似的！＂
　　＂行了行了，那是咱们家的事，就别说了。＂隋光源说。
　　边七要把老板台的位置让给隋光源，隋光源说：＂你就坐那儿吧。＂
　　＂这个事儿，是个好事。好事就得把他办好。首先是稿子的问题。当然，傅老就得辛苦了。旧典新说，就得体现个新字。就得有新的发现。一两篇还行，都要求那样，就很不容易。但是还必须得这样。还不能牵强。能弄成什么样子，就得弄着看了。＂隋光源说。
　　＂傅老可以拿第一稿，而后大家讨论。既然把它做为一个工程来做，就不能怕反复。光源台长说得很对，主要是个新字。至于表现形式，可以多种。我看这件事的分工可以这样：傅老执笔，撰稿由光源、傅老和我组成。后期表演方面的事，那就由大鼓书来办了。但是参与前期讨论。整个儿的统筹，由韩轲来办。总监制，由光源台长担任。前期就研究本子。本子搞出来后甚至都可以把书先出了。也是个前期宣传。光源文笔相当不错了，其实也完全可以写一些。可是事务太多，就把关。反正得把事做好。就像光源说的：好事要办好。＂边七说。
　　＂看看吧，如果有时间，我也可以写点。＂隋光源说。
　　＂第一步呢，是搜集资料，得找书呀。＂傅洲说。
　　＂你到书店去，只要是能用得着的书你就买，完了我给你报销。＂边七说。
　　＂怎么样？政策多好。＂大鼓书说。
　　之后宴请。天王星大酒店。之后请全体洗了个澡。沈明跟随并安排了这一切。淋浴的时候，边七站到了隋光源的旁边。隋光源说：＂你呀，要沉得住气。什么也别想，就想办法多创收！＂
　　极可能扶正的隋光源，难道已经换了角度考虑问题？
　　躺在家中的大床，对着黑暗，黑暗的空气中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在念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边七，为自己感到脸上发烫。边七，是什么让你如此？甚至显得下贱。
　　早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办公室，边七在写作，噼里啪啦地敲击着电脑的键盘。如果时间可以成块，就小说。如果时间零碎，就批注《孟子》。孟子的境界中。
　　回天石电话：＂那个创收管理暂行条例什么时候执行？＂问得阴阳怪气。
　　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就挂来了这个电话，说明急不可待。处心积虑，决定了这个步骤。收拾你边七的步骤。＂隋光源不是说大事停办或缓办吗？＂边七压住火说。
　　＂这是日常管理！＂
　　＂我有意见，是不是暂不执行？＂
　　＂上边已有隋光源签署意见！说句痛快话，到底执不执行？＂
　　＂不执行！＂边七火了。
　　＂那好吧。＂可以想象得出，回天石是咬牙切齿说这句话的。
　　不长时间后，回天石挂来电话：＂你把烟嘴广告的广告合同拿来。＂
　　边七携合同上楼，给回天石看合同，并做说明。
　　回天石拿出那份隋光源签署意见的《关于创收工作的几项规定》，说：＂对这个规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都有什么意见你说说。＂语态还挺平和。
　　无疑，他对他自己的心态做了调整。他应该知道，像先前那样干下去对他没有什么好处。甚至，会导致隋光源和他走远。那样绝对是孤立了自己！
　　边七再次申明意见：＂我认为，广告部是广告创收的职能部门，日常管理应该就到广告部为止。所以说，要求广告部一天一向上边送报表，不能执行！不能陷于烦琐的文牍之中！如果要送，可以一周一送。但是，价格不能写。这是商业机密。不是对台领导不信任。在这个过程中容易被他人看到。合同也是这样。只要是合同，涉及的款额更大，更涉及保密问题。因此，决不能复印！如果要看，我可以亲自上楼送，看完收回！＂
　　＂那就先这么定了：报表一周一送。＂
　　＂我安排沈明办理这件事情。＂
　　回天石站起，去把敞开的门关了上，说：＂我们之间的关系纯粹是恶性循环！以后能不能改变？变为良性循环？＂
　　＂我也希望。非常希望。＂边七说。
　　＂仲文夫的事我本来想置之度外，可你说我能做到吗？＂回天石冒出了这么句。
　　＂办完了。＂望立刚把执照扔到边七面前。也许是喜悦的原因，他没有事先挂电话，直接创到了边七的办公室。
　　边七翻开：金牛市神风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金六十万元。边七点了点头，算是对望立刚的满意。他抬起头，说：＂你去找叶工，把到省里办批件需要咱们市里出的手续办完。他们会说这不行那不行，省里不能批，告诉他们省里我们去跑！＂
　　望立刚领命而去。
　　关于《旧典新说》，傅洲完成了一些段子，拿给边七看。
　　＂千里送鹅毛的典故可以写。＂边七说。＂唐朝，有一个地方官派一位叫缅伯高的人赴京向皇上进贡天鹅。缅伯高爬山涉水，天鹅被折腾得又脏又臭，就在一条河给天鹅洗澡。一不小心，扑楞楞，天鹅逃跑了，只抓了一根羽毛。回去，没法儿和地方官交差；赴京？赴京！他在皇上面前唱了一首歌，唱自己经千山历万水，唱‘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他娘的，地方官为了取悦皇上送天鹅是行贿，是物质上的行贿；而缅伯高在皇上面前搞的那一套是精神行贿！有时这精神行贿更厉害！皇上啥没有呀？啥都有的皇上有时候想要的就是你的忠诚！缅伯高的那一套正好迎合了这种心理。＂
　　＂行，可以写一段。＂
　　边七拿起案上的一本书：＂刘向的这本《说苑》里边有许多典故很好。＂
　　傅洲拿过书边翻边说：＂我去书店买。你的涉猎真是不少，特别是像你这样年纪，更是难得。＂
　　边七笑着说：＂如果我是什么官，你出于什么目的你这就是精神行贿！＂
　　＂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边七道。望立刚和叶工终于把应该金牛市提供的手续全部办完。花的时间比办执照的时间要长。边七翻看望立刚拿来的厚厚的一打材料，知道把这些手续办下来也是非常不容易的。＂需要五万块钱，有问题吗？＂边七问。
　　＂什么时候要？＂
　　＂马上。＂
　　望立刚取来款后，边七把新闻部的金铁英叫了来，把通往外边接待室的防盗门关了上，并插住。
　　看边七这么神秘，金铁英笑着问：＂什么事？＂
　　边七拿出望立刚提供的款，点出五千，很笨拙地点出了五千，扔到金铁英面前说：＂如果你愿意，这五千就可以归你了。＂
　　＂这倒是好事。可没有那么简单吧？＂
　　＂那倒是。＂边七就把需要到省里办手续的事说给金铁英。
　　＂我去找谁呀？＂
　　＂找你的同行。找省台的人让他们帮你跑。你可以从这里再拿出五千发给他们。＂
　　＂要是找他们还真差不多少。行，我给你去跑。＂
　　金铁英从省城回来直接就闯进边七办公室：＂拿下！让一周后去取手续！有的办了半年都没办下来！我请客吃饭的钱怎么办？＂
　　＂报销报销，我让望立刚给你，你报个数就行了。＂边七道。
　　边七去看了厂房。望立刚在一家工厂的大院里租了三间屋子。还什么也没有呢。
　　＂要行买个罐装机。要是钱紧不买也行，可以手工装。＂叶工说。
　　＂头一步能省就省吧。现在，得赶紧把喷雾罐从哪儿买的事落实。喷雾罐定下来之后好设计产品的包装。外型设计非常重要。说多重要有多重要。许多产品就是因为外型设计不好，就打不出去。＂边七俨然公司的老板。＂人家几口大缸造出驰名品牌的葡萄酒，这回看你的了。＂他对望立刚说。
　　＂你也得交往，这个你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袋放在了一位能决定隋光源命运的官员面前。里边是：五万现金！
　　＂你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用这个吧？＂
　　＂我知道。虽然官场上你是我的上司，但是，我把你当做一位老大哥。这么点意思也不算什么。而且，我也希望你更好。而且最近的日子，我会经常不在金牛，减少些目标。＂
　　心旌摇曳。但是，边七就躲在办公室批注《孟子》，一幅沉静的样子。大院，好像和他无关了。广告部好像和他无关了。电视广告产品商店好像和他无关了。一起好像都和他无关了。
　　忽然电话响，盛煜寒：＂咱们国内的一个图书策划人到这来了，住在了万都，我中午请他，你作陪吧。＂
　　＂好的。我请吧，或者说你请客，我付款。＂
　　＂行，那我就占你便宜了。＂
　　边七带了韩轲去。韩轲管付款，可以报销哦。在包房坐好，边七挂通盛煜寒手机，盛煜寒说正在客人的房间，边七说已经在包房，就请客人过来吧。
　　＂这位是咱们国内很有名气的图书策划人单飞。＂盛煜寒介绍。
　　单飞，小平头，花衬衫，牛仔裤，宽边黑框的眼睛闪烁着一种深邃。边七的手和客人的手握在一起，道：＂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我的书橱中至少有两本以上你操作的书啊。＂
　　盛煜寒介绍边七，边七介绍韩轲，宾主坐定。
　　＂这次顺路到你们金牛来，主要是跟你们的盛大作家见个面，他的长篇小说《动迁》很快面世。应该是部很不错的小说。＂单飞道。
　　边七已经注意到，入座的时候，盛煜寒将厚厚的一打打印稿放在了房间内的吧台上。边七就让韩轲把那稿取了来，沉甸甸的份量，边七心中暗暗佩服着盛煜寒。＂有个建议，这书名是否改动一下，不如就《动地惊天》。这动迁的事，都是要惊动上上下下的大事。做为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一位干部，盛煜寒同志一定也应该有这样的认识。原来的书名太平了。＂边七道。
　　单飞宽边黑框眼镜向边七这边闪烁。
　　盛煜寒望向单飞。
　　韩轲笑了，道：＂我们这位，专门在鲁班家门口弄斧。＂
　　＂就这名，我应该给你发笔稿费。＂单飞道。
　　＂别忙着发这笔稿费，不会多的，要发，还是发这稿的稿费吧。＂边七拉开膝上的大皮包，拿出了厚厚的一打打印稿，递向单飞。长篇历史小说《清明上河图》。
　　单飞当时就埋头去看，还摆了摆手：＂你们点菜，你们点菜。＂
　　韩轲惊异，向边七道：＂你什么时候写的啊？＂
　　盛煜寒向边七道：＂你没有迷失啊。＂
　　单飞抬起头向盛煜寒道：＂他文笔比你的要好。＂
　　＂那是当然。我对他一直是有所期待的。＂盛煜寒道。绝对真诚的话语。
　　饭后，边七大家去歌厅唱歌，单飞道：＂不去，我会房间看你们的稿。＂
　　单飞带走了边七的稿子，说如果没有意外，将和盛煜寒的《动地惊天》同时推出。
　　隋光源需要钱。做为广告部主任的边七应该知道隋光源同志这个时候肯定需要钱。但是，边七就没事似的龟缩在他的办公室。这种时候这种事难道还要让我们的隋光源同志直接开口？等不来边七的主动，只好——唤来了钟秀。
　　＂手头有多少钱？我的钱全砸进去了。＂他说。
　　＂我折上有八万。你要需要我都给你拿来。＂钟秀没一点犹豫。
　　＂五万就行了。记住，我会让你拿到十万、二十万！＂隋光源说得咬牙切齿。
　　三间厂房灯火通明。都是手工操作，连罐装机都没买。边七知道望立刚并没有太多的钱。＂将来要是有人来谈代理，可不能让他们到这里来。＂边七笑着说。
　　＂就说配方保密，不能让他们来。＂叶工说。
　　望立刚、叶工、边七在存放原料和成品的那屋子坐下。边七习惯地掏出了烟，叶工赶紧制止：＂这屋子可不能吸烟。＂边七就赶紧把烟装回衣兜。
　　＂还有什么问题吗？＂边七问。
　　＂问题倒是没有什么了。剩下的就是打市场了。对了，还有广告片的事。＂望立刚道。
　　＂我已经从交警大队那弄了多张车辆事故的照片，这广告片到安平去做吧。你要打的第一个市场就是——安平。远来的和尚好念经。先不要做金牛市场。以目前的处境，更要集中一个点。打太大的城市，风险会加大。因为，很有可能资金接应不上。把安平平炸开，到那时想搞代理的人就会蜂拥而至。在广告投入上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不挣钱。只要走货，就会刺激一些人。谁能把你的细帐算清楚？细帐只有你自己知道！＂边七道。
　　＂我准备先干出两万盒。＂望立刚说。
　　＂启动市场够用了。这玩意儿要是需要大批量，现赶不是来得及？＂边七问。
　　＂来得及。＂望立刚道。
　　边七走后，叶工对望立刚说：＂你遇到贵人了。＂
　　望立刚仍然一脸严肃：＂我还得张罗一笔款。＂
　　＂多少？＂
　　＂还得五万。＂
　　＂我有笔款准备买房子，先拿给你用吧。＂
　　望立刚望着叶工，眼里湿润了。
　　家中的书房，柔和的台灯前，边七吸着香烟。本来他进了家门是一支香烟也不吸的。但是，现在他吸着香烟。忧伤，小虫子一般地啃噬着他，深入骨髓，而后，吸溜吸溜地吞噬。小小的虫子，好像一时不能把你咋的，但是它们是如此地嚣张着。他的眼角爬上了泪水，爬过了脸颊。《孟子》已经批注完毕，他整理成了一部书稿：《解读亚圣》。现在，他要给这稿写一个后记。后来他迅疾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出了如下一段文字：
　　也许若干年后你还能看到我的一本书，叫做《壶中波澜》。就在我整理《解读亚圣》时这本书已经着手进行。我想要告诉你许多许多事情尽管那局中人感到如何如何惊心动魄但其实都很渺小就如同茶壶中的波澜一样。许多人都自称明晓这道理，但就是仍然玩命地渺小着。普通人都如此何况往昔那些王公大臣何况一国之君！
　　其实地球都渺小是浩浩宇宙中的一粒尘。一粒尘，你懂吗？
　　也许正因为实在太渺小太脆弱，哲人们才说：热爱生命。
　　也许正因为百姓更加那个所以孟子说：百姓是天。
　　天整日被我们顶在脑瓜顶上边这你懂。
　　虽然那时已经有人洋洋自得地在那儿自称天子孟子说：百姓是天。
　　其实我们最离不了天却最易忽略天！正如我们离不了空气却最易忽略空气的存在。有那么个杞人就担心天出什么毛病不被我们嘲笑嘲笑了两千多年？
　　那么我是谁？我读＂王道＂没啥意义我得去完成本职工作去寻找一点悠扬可是，不管啥水准的人都得办一件事：祭祖。
　　祭祖，我用我的《解读亚圣》。
　　电视台中层干部会，回天石讲话：＂我觉着我们做事要讲团队精神，要有凝聚力。隋光源同志负责全局工作，不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到具体事上。我本人深感肩上的担子很重。部主任也一样。我们应该同舟共济。紧迫的问题不会放太晚。关于工作我愿意倾听大家的意见。关于广告创收的监控方案两周前已拿，坚定不移！我这个岁数，没有什么想法了，能对得起全台同志就行了。管理上，要有章有法。骄兵悍将，没有存在的余地！＂最后一句，说得声嘶力竭。
　　我的末日要临头？
　　会议结束，边七刚回到广告部，隋光源挂来电话：＂我给你挂电话什么意思呢？要稳住！＂
　　市委组织部来人，关于金牛电视台一把手是外派还是内部产生、内部产生谁合适问题征求意见。
　　边七谈的看法：＂金牛电视台比较复杂，应该让熟悉情况的人接任一把手。所谓熟悉情况，一个是工作情况，一个是人的情况。宁台长生前已经有过在机制上做大的调整的想法。市领导也有这个意思。如果外派人，因为情况不熟悉将无从下手。隋光源做过多年副职，业务能力在省内同系统中拔尖。以前是副台长，考虑工作可能带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如果把他放到一把手的位置上，他会从全局着眼考虑事，应该是合适人选。＂
　　隋光源历经一番等待的煎熬，终于正式被任命为金牛电视台台长。
　　＂你以为这对于我是个好消息吗？＂边七向沈明道。
　　临近年底，隋光源紧锣密鼓要把来年的工作做在前头。这一日的下午傍五点，快下班的时候，隋光源挂来电话，让边七上去一趟。一进屋，回天石也在。分明是一种阵势。分明要有严肃的话题。特别是回天石，小脸霜一样。隋光源字斟句酌：＂经过台领导班子慎重研究，决定一九九七年你留任广告部主任，兼大地电视广告公司总经理。也是受领导班子委托，我和天石向你宣布这个决定。希望你把工作干好，不辜负台领导班子的信任。因为你应该知道，对你的留任是有争议的。对于那些非议，台领导班子最终还是从大局着眼做了考虑。这些你应该心里有数。天石，你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边七就明白回天石那张脸为什么霜一样：他不得不接受边七继续留任这样一个事实。
　　回天石：＂我谈点看法。现在是层层聘任，但是你得清楚，是领导班子聘任的你，不是哪一个人聘任的你！因此，在工作上你必须接受台里的监督！这是没有条件可讲的！该请示的，一定要请示！该尊重的，也一定要尊重！决不能独断专行！我的话完了！＂恶狠狠。
　　隋光源：＂边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这分明是下马威啊！这分明是告诉我：你能继续留任你得懂得服从他们！服从眼前的这两个人！＂我已经决定——辞职。我谢谢领导曾经提供给我广告部主任这一个舞台，让我得以发挥。但是，现在我辞职。＂站起，走出。
　　＂边七！＂隋光源喊。
　　边七没有回头。旧典新说，说个鸟！
　　到了广告部，他向沈明道：＂立即跟我走，到韩轲那。＂他知道隋光源下楼准找他。他一直对隋光源有所待。然而，他失望。他和沈明打了出租车奔往别墅。
　　到了别墅，他说：＂我已经做出决定：辞职。＂
　　沈明大吃一惊。
　　韩轲一笑，向沈明道：＂怎么，还有什么意外吗？＂
　　＂我可能奔往安平，承包那里两台一报的广告。我一直跟安平广播电视局的局长保持着联系。先前是未确定状态，我也不能告诉你们。＂边七道。
　　沈明泪当时就下来了，大骂回天石。
　　边七摇头，含泪道：＂症结不在回天石，不在回天石。＂
　　就当着韩轲和沈明的面，边七挂通了望立刚的手机，手机中传来歌声：＂怎么，在歌厅呢？＂
　　是啊，我领着他们唱歌呢。
　　什么情况？
　　开张了。一天比一天多。
　　那就好。也许我很快就能去那边。
　　之前，边七给仲文夫挂了电话，说望立刚将去金牛开辟市场，可就让他使用咱们的专柜，可每卖出一盒司机清从中提成，做为咱们营业员的奖励，和使用柜台的费用。多少和望立刚商定。后来望立刚挂来电话，说仲文夫还让他住进了他们的房间。
　　＂我的离开，大院将会又是一番争夺。北边的人，应该撤回。＂边七道。
　　＂是，你不能就这么把仲文夫和梁子民撇在北边。＂韩轲赞同。
　　＂柜台、烟嘴的代理，甚至营业员，都可以交望立刚接收。烟嘴的广告费，没播完的，可以和望立刚结算。＂边七道。
　　＂这么着行。＂韩轲道。
　　＂你立即通知他们吧。＂边七道。
　　早晨，边七让沈明将周六、周日加班补助立即做报表。而后边七给郞艳挂了个电话：他只签这一天的字了。他跟沈明道：＂这边的费用剩了许多，又是一笔奉献。需要办的，赶紧，我就签这一天的字。书店的款，饭店的款，赶紧。＂而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望立刚挂来电话：＂怎么，你要辞职啊？干嘛要辞职呢？＂听边七说可能要前往安平包下两台一报的广告，他说：＂那还行。＂
　　＂好好干吧，你的最后一个系列，家庭用的，我已经想好了名字：满堂请。总的名称是：醒神露。＂边七给望立刚鼓劲。
　　望立刚说：＂要不，你就到我这，咱们一起干。＂
　　＂再说，再说。＂边七道。
　　康庄电话：＂怎么你要辞职啊？干嘛说辞就辞啊,我马上到你那！＂
　　九点多钟的时候，黎天明应该还是在睡眠中，但是，突然就钻进了边七的办公室：＂哥们，啥意思啊？咱们金牛留不住你啊？我听说还要到北边去！离乡背井了啊！至于吗？＂而后将一串别墅的钥匙摔到了边七的面前：＂哪也别去，做我的顾问！这套别墅现在是你的了，私人产权是你的了，你给我做五年的顾问！我也不要你上班，平时你愿意干啥干啥，有事的时候帮我策划，做我的参谋！＂
　　康庄的宝马风驰电掣。
　　边七望望那串钥匙，望望黎天明，笑了：＂不在别墅，在情。＂
　　康庄风风火火地闯进，看到黎天明在，愣了下，随即二人握手，之后康庄就从皮包中拿出了合同：＂边七，不管你走哪，你不能把烟嘴丢了，我这合同可跟你个人签的。＂
　　边七看俺合同，还真只有自己的签名，而没有加盖公章。
　　黎天明乐了：＂你就坐镇我的别墅卖烟嘴吧。＂
　　＂可我要继续碰这烟嘴，我这一世英名可就葬送了，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当初忘记加盖公章是故意。＂边七道。
　　黎天明腾地站起，指着门槛道：＂你迈出这一部，就是江湖中人了，一个义字，在心中便可了！＂
　　＂我给你配车！说吧，你要什么车？要我的宝马，我今天就把车撂下，我坐出租回去！＂康庄道。
　　边七悲哀、愤怒：＂你们如此待我，如果大院你们这十分之一的热情，我何必如此！天明，你形成协议吧。至于康庄，我不喜欢你的宝马，你给我弄辆越野车就行。而且，我不要新的。＂
　　＂一两天到位。不会叫你失望的。＂康庄表态。
　　边七抓起钥匙：＂我要去看看我新的据点。＂
　　一看房子，边七吃了一惊：已经装修完毕。＂天明，你掌握的一些东西，需要我掌握了。＂边七道。
　　＂当然。＂黎天明得意了。
　　＂你们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吧，我忙我的。＂边七道。
　　＂这房间的设施我管了。我立即就去办，你就在这等着。＂康庄道。而且立即就去。
　　他叫了韩轲，一同去买了沙发、茶几，一张大床，而后，去电子市场，买了个笔记本电脑。
　　晚上，边七在新的据点将韩轲、沈明、萧影、叶尔根召集了来。他说：＂这是我新的据点，我不会常到大院去，你们没事的时候过来看看我，不然，我会想你们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角已经带上了泪花。
　　只有韩轲没有掉泪。
　　＂其实我还是舍不得金牛。要是就为了钱，我会北去。＂边七道。
　　那晚，边七请他们去吃了饭，而后去了歌厅。很少唱歌的边七也唱歌了，和萧影同唱了一曲《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边七向沈明和韩轲预言：钟秀可能提升为副台长；回天石的女儿可能进入电视台。
　　两天之后，康庄带了个司机，将一辆沙漠风暴开到了边七的新据点。＂我听你说过，你就喜欢这车。＂康庄向边七道。那是一辆八成新的车。
　　正在运做的时候望立刚抓住了一个机缘。正在宾馆餐厅吃晚饭，望立刚和仲文夫边吃边谈论打市场的事。望立刚和邻桌的一个人目光相遇，相互点点头。那人近五十的年纪，身著交警服装，身材魁梧。眉毛少而黑，黑而长。有一种威。一看就是个当官的。他住宿在望立刚的隔壁，出入的时候见过面。见面的时候也是相互点点头。还有两个人和那人一同吃饭。他们先吃完了饭走了。望立刚忽然瞥见紧挨那人刚才座位的椅子上放着一本书，很显然是那人忘记的。望立刚把书拿了过来，说：＂我一会儿给他送去吧。＂那书名叫《国画》，是一本已经被查禁的书。是一本写官场的书。望立刚曾经买过一本。
　　＂这书只要一禁就火。出版社不让出了，盗版书商使劲印。＂仲文夫说。
　　望立刚叩开隔壁房间的门那人瞧见望立刚手中的书立即连声说：＂谢谢，谢谢！我是不是给忘在餐厅了？＂
　　望立刚说是。
　　对方就盛情让望立刚进屋坐一会儿。
　　坐下之后就唠。
　　对方说他是与安平相邻的一个城市的交警大队的。
　　他同来的人就说：＂那是我们大队长，一把。＂
　　望立刚自我介绍了之后就说自己是到这边儿来开拓市场的。
　　对方问搞什么产品。
　　望立刚说司机清。
　　对方说是不是正做广告的那个司机清？
　　望立刚说是。
　　这时望立刚注意到那人有一种陷入沉思的表情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望立刚脑海他觉得他似乎获得了一个机缘他得抓住紧紧抓住。＂大哥，如果我到你们那儿开拓市场可能要给您添麻烦。＂他试探地说。
　　＂那倒没有什么。如果我能帮上忙是可以帮的。我去看看你们的产品。＂
　　大哥就到了望立刚的房间。望立刚把韩轲介绍给大哥。大哥看了样品并听了望立刚的讲解。＂这东西不错。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的忙？＂大哥问。其实他是明知故问。怎么帮忙？还不是要利用你手中的权？跟随大哥的人当然不能跟过来，这叫知趣。
　　望立刚迅速地完善了思维：＂我今天遇见贵人了。这家公司是我个人的，我想和大哥联手打你们那儿的市场。我可以也在电视台启动广告，也租柜台卖，价格就是五十八。但我的点子不打在那儿。至于其他的，就靠大哥了。我每盒只收二十就行了。＂
　　大哥很注意地听望立刚说。听了之后他仰靠在沙发，眯缝着眼睛，沉思了会儿，他睁开眼睛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什么时候都行。听您的，大哥。＂
　　＂你把你该做的做完之后隔一周你去找我。＂
　　大哥把他的一切通讯方式给了望立刚。而后告辞。
　　大哥一走仲文夫对望立刚说：＂你小子真走点儿呀。我看这人是真要和你合作。而且合作之后肯定行。你给的口儿也行。就看他黑到什么程度了。其实他每盒得十元就够可以的了。＂
　　望立刚挂通边七的手机，听到手机中传来歌声，乐了：＂唱歌呢？＂听到肯定的答复更乐：＂你高兴，我也高兴呢。＂告诉了这边的消息。
　　歌声弱了，显然是边七走出了房间：＂策划这个产品的时候我倒是也想到了这种方式。可那是产品上市一阵子之后。没想到人家送上门来了。好事，好事，干！＂
　　这期间，金牛电视台招标广告部主任。据说有五、六拨人马。沈明不时来看边七。谈到台内的情况，边七说：＂我得离他们远一点，别溅身上血。＂
　　金铁英跑来了，让边七做他的参谋。
　　＂你知道你最大的敌人在哪吗？在院内！院内分散出去的广告会置你于死地！＂
　　＂我要把一些东西跟领导讲清楚。＂
　　边七冷笑，说：＂那等于你与大院为敌了！＂
　　纪晓伟夺标，成为新的广告部主任兼大地电视广告公司总经理。沈明做了广告部副主任。韩轲依旧为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经理。萧影去了专题部，叶尔根去了新闻部。梁子民、仲文夫留在了广告部。
　　沈明专门跑来告诉边七这个消息，边七当时就乐了，拍着沈明的肩道：＂好好配合，好好配合。＂
　　不一会韩轲就跑来了：＂烟嘴的全国总代理你立即接过来吧，要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本来边七是不忍心接的，让韩轲继续做。他叹了口气：＂我是得接过来了。＂
　　＂那两个人你也可以接纳，你总得需要忍受啊。＂
　　＂谢谢你的美意。这再好不过了。＂
　　望立刚去见交警大队的那位大哥。＂广告我看到了，弄得很好。＂大哥说。
　　＂往下的事就靠大哥了。＂
　　＂行，没有问题。你对他们三十结算就行了，至于他们卖多少你就别管了。＂
　　＂行。剩下的我办。＂望立刚就明白，大哥每盒想挣十元。
　　大哥当时就操起了电话，叫一个人到他办公室来一趟。很快那人便到了。是负责车辆检测的头儿。＂这是金牛市交警朋友介绍来的，他们有种产品让帮助推一下。你那产品叫什么？＂大哥把头转向望立刚问。
　　＂司机清。给驾驶员用的。＂望立刚边说边从皮包中拿出了一盒样品。
　　那人拿过样品看了看说：＂广告不是正打着吗？＂
　　＂是。我们在柜台上每盒卖五十八元。你们要卖对我结算三十就行了。＂
　　大哥说：＂你们也别卖五十八，卖四十就行。五元你们做奖金，另五元你们给队里谋点福利就行了。别强推，推荐就行了。你们也不用先拿钱，卖一批结一批。＂
　　＂四十这价位还行，能承受得了。＂车辆检测负责人说。
　　＂那我什么时候给你们拿货？＂望立刚问。
　　＂现在就行。领导同意的事还有啥说的！＂
　　司机清就摆上了车辆检测线。哪辆车不是或多或少有点儿毛病？就全当拿四十元钱买个好吧，就积极买司机清。毛病大的就多买。司机清在那儿卖得热火朝天。头批望立刚给送去了两件，二百四十盒，两天就卖光了，让望立刚送货的时候当时就把卖出的货款给结清了。
　　当晚，望立刚去了大队长的家。临告别的时候扔下了一个信封，里边装着：两万元。
　　司机清在那个城市打响。有的司机专门开着车到交警大队的车辆检测线上去买，因为那里的价钱便宜。甚至，有车队的单位成箱买，捧交警大队的场，图办事方便。
　　司机清光在大哥的那座城市就已经销售近万盒。大哥看望立刚做事非常够手，说：＂我领你到其它市跑一跑吧。我看你挺不容易的，帮一帮你吧。＂
　　望立刚大喜，这是他早就渴望的。
　　大哥领他去了另外两个市的交警大队，很容易地就达成了合作。而且还受到了盛情款待。
　　＂大哥，你搭桥的外市每卖一盒我给你五元。＂望立刚对大哥说。为什么是五元呢？因为大头儿得给直接合作的对方。
　　＂望老弟，你就好好干吧，你一定能发大财的！我不会看错人的！＂大哥说。
　　开始有人要做代理。广告上的热线电话就是他的手机号。当有人去和他谈代理的时候，望立刚就去好的宾馆开房间。他不能让对方怀疑他的实力。如果人家对你的实力发生了怀疑当然就要疑问你的产品了。平时他住最便宜的旅店。有几个城市有了总代理。
　　边七得到消息，在电话中对望立刚说：＂还没到数钱的时候。你应该考虑在省级电视台台上广告，让人觉得你这种产品权威。打十五秒就行。这样，找你做代理的人会更多。你想进军哪个省份，先选一个城市自己干，用它钓鱼！广告一定要铺天盖地！＂
　　＂我的明白。＂望立刚诙谐地说。他已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叶工给望立刚挂电话，有几个人赶到金牛，要谈省级代理。望立刚坐夜车赶回金牛。上车的时候买的是硬座票。为了到金牛能有一个好的精神状态，他一咬牙，塞乘务员五十元小费，添了钱弄了张卧铺。下车后他就和叶工去宾馆见外地客人。临去之前他给边七去电话，想让边七参加洽谈。边七谢绝：＂你永远要记住，你是总经理，不是牌位！我坐在那儿，即使我不说什么，你老兄要是总望向我会给人什么感觉？＂接着，边七的语态和缓下来，他叮嘱了一些要点。但是随后又说：＂有些东西是需要见机行事的。＂
　　望立刚开出条件：首次提货不能少于十万元；市场押金二十万。
　　对方的头儿一摆手，随从把一个皮箱放在了望立刚的面前。＂这里边就装着二十万，但有十万是首次提货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们马上点钱。＂那头儿说。
　　望立刚望着皮箱略微发了会儿呆，随即缓过神来，他迎向那头儿的目光：＂虽然是你们要挣钱，但你们也是在替我们开拓市场，厂家也应该尽可能地支持你们。要风险金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你们把市场搞起来。何况，你们还需要许多资金投放广告。就这么定了！＂
　　中午，望立刚宴请来人。临去酒店的时候望立刚又想让边七来，来一同吃饭。但是他耳畔响起边七的话，只好作罢。
　　望立刚给边七挂电话，说了洽谈的结果。＂可能应该谈得更好，但是实在是怕这二十万跑了呀。＂他说。
　　＂你没有错。这结果已经非常好了。晚上我给你接风。＂
　　＂不，晚上我请你！你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吧！＂
　　边七那头儿静了片刻，说：＂行，你请我。但，不许铺张。＂
　　望立刚、叶工、边七去了天王星。没有进包房，就三个人，不可能消费到哪去，何必要占人家一个包房呢？点的都是小吃。啤酒。进来的时候边七就想起盛煜寒先前经常坐的那位置，就自然地选择了那个位置。果然感觉挺好，可以俯瞰大厅，进进出出的人尽收眼底。下边，一位小姐弹奏着钢琴。应该说是一位女士在弹奏着钢琴。小姐已经有了特定的含义，已经是一个接近妓女的称谓。大厅富丽堂皇。琴声悠扬。难怪盛煜寒迷恋这个地方。
　　＂你还没到家吧？＂边七问望立刚。
　　叶工替望立刚回答：＂哪倒开工夫，一回来就洽谈，完了就请人家，之后又去了厂里，得落实下一步的事。马上还得走，和交警蔫捅咕的事换别人去也不行。＂
　　＂就创业来讲我已经够走点儿的了。＂望立刚说。
　　＂不过，你瘦了很多。而且，略微有些憔悴。＂边七说。
　　＂就全当减肥了。＂望立刚笑着说。
　　也把边七和叶工逗乐了。
　　＂我们都痛恨腐败，但是，现在你是腐败的受益者。就是这样，人们一边痛恨着腐败一边却希望腐败能够赐给我们机缘。几乎人人都想得到利用腐败的机会。你获得了。而且你利用得很好。所以你将加速你的成功。好好干吧，立刚，有了大钱你就有能力为这个社会做好事。否则，你即使一腔热血也白扯！＂边七娓娓地说。
　　＂边七，你知道我有了大钱之后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望立刚问。
　　＂不知道。＂
　　＂我想把金牛电视台买下来！＂
　　望立刚花五万多买了辆旧桑塔那轿车。自己开。他原来就会开车。坐镇金牛的时间开始增多。来谈代理的人源源不断。南方的一个老板甚至和望立刚谈想只买司机清的液体完了他们重新自己包装。望立刚拒绝。他心里明白，配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对方稍微醒过神来就会自己配制了。望立刚跟叶工说：＂这倒提醒咱们，咱们的包装还是不行呀。＂后来他又和边七提起这话，边七极为赞同。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杂务中，望立刚开始招兵买马。他开始稍稍超脱些。
　　韩轲忽然跑到了边七那：＂我也辞职啦！＂
　　＂你辞什么职？＂
　　＂纪晓伟把他弟弟弄我那去了，做副经理！＂
　　＂这世界，什么奇妙的事情都会发生。＂
　　不久，韩轲被调入文艺部做了副主任，而文艺部的杨岚调入办公室接替纪晓伟做了主任。
　　边七曾经开着那辆沙漠风暴，东去，东去，停在儿时生活过的那红砖大瓦房前，一字儿排开的七幢大瓦房，紧北边的那幢。田野肃杀，等着雪的覆盖。红砖蚀出深深的沟痕，耳畔响着遥远的呼声：＂七儿！七儿！……＂一声声。他泪流满面。
　　就在那幢别墅，边七创建维尔企划工作室。揭牌仪式那天，来了好多的人。
　　手下悄悄地把他拽到一边，让他看一只招财进宝的金色大蟾蜍，腹中，五打百元大钞。＂五万！＂手下说。一个神秘的小伙子，撂下东西就走。那人的特征嘛，脑袋有点扁。别的礼品，都写着赠送者的名字。但是这一件礼品，什么没写。什么都没写。火光一闪，双耳轰鸣。病床上的折磨。边七当然立即就知道是谁送的。当然立即就能知道。边七忽然感到很辛酸，辛酸地落下泪水来，他说：＂收下吧。＂
　　一双迷茫的眼睛。他觉得，忽然已经身在了江湖。眼前再次浮现病房白灰抹的屋顶裂纹的走向。那裂纹，预示的是自己的命运吗？
　　春节前夕，边七的长篇历史小说《清明上河图》与盛煜寒的长篇小说《动地惊天》同时出版。春节过后，回天石在税务系统工作的女儿调入节目中心。七月，周天正、钟秀提升为副台长。八月，创收崩溃的金牛电视台引起市领导重视，市纪律检查委员会派出有欧阳菲在内的工作组进入，隋光源、回天石被免职。隋光源被调入市委宣传部，为正局级调研员。九月，中流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汪大厚深夜被勒死于他的凯迪拉克之中，警方在深查当晚与汪大厚一起赌博的包工头大金包时，掌握到了汪大厚以古画行贿回天石事，回天石被拘留。后凶手抓获，乃汪大厚一保镖所为。因财起意，拿走了汪大厚皮包中和凯迪拉克后备箱中存放的现金合计四十六万。回天石被以受贿罪判刑三年，缓刑两年。
　　九月，黎天明开发建设的位于槐河岸畔的御景住宅小区竣工，首先住进了老住户葛云发。这位老渔民先后从槐河中搭救落水者达八人，是金牛市的英雄人物。新住宅一百余平方米，而此前他的居室只有五十余平，差价被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全部减免。同时，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小区内立铜雕一座，展现老英雄于碎冰中奋力救人的感天动地情景。市委书记曾一凡亲自为铜雕揭开幕布。这是维尔企划工作室为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所做的企划。私下里，黎天明对边七道：＂我这大款形象被你重新打造呢。＂
　　国庆节大假的前一天，一辆轿车停在了维尔企划工作室的门前，下车的，只市委书记曾一凡一个人。他走进了工作室，找边七。在边七的办公室两个人唠了很久。关于那场谈话的内容，边七对外秘而不宣。
　　2008年10月1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