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知青岁月上川纪事（四）队长娘子

　　时间过得真快，专研到了年底。前一阵秋收，掰番麦，敲核桃，大栗子，忙得不可开交，等都入了库，这才闲下来。那几天老队长见人就笑，话也好像比平日多了点。
　　我们和乡亲们也渐渐地熟起来，‘知青娃伙’也慢慢改了口，干脆直呼其姓，为了表示尊敬，前面还特意加个‘老’字。熟了，就少不了走动，于是张家的嫂子李家的婆娘，队里几个灵醒的姑娘小伙有事没事地常来知青点串门。
　　就拿我们队长娘子来说，我们去的时候顶多有五十来岁，听说自打嫁到了柏树台就莫（没）歇下，可能天生性子急，一口气生了九个娃。如今身边还有四个，两男娃叫让保、来保，两女娃叫裂果，九酿。队长娘子虽貌不惊人，但只要你见到她眼睛一瞅一瞥，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你准会说，这是个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女人。文革时期商品匮乏。就拿擦脸油来说，男的抹的是‘凡士林’，女的擦的是‘雪花膏’。有一天早上，我们队上一个姐们，洗完脸正擦‘雪花膏’，站一旁的队长娘子说话了：‘老郭，你往脸上抹的是个啥咧？’
　　‘雪花膏咧。’‘雪花膏是个啥东西？’‘雪花膏嘛……咋说咧……’‘噢，知道咧，就是女人脸上用的好东西。’队长娘子很聪明。
　　我们这位姐们刚想转身，队长娘子又说话了：‘你给上俄点，叫你九酿妹子也抹抹。’咋办？只好忍痛割爱，都给了‘队长娘子’，再咋也不能叫贫下中农说咱小气。
　　还有一次，我们那位爱吹口琴的哥们正在吹口琴，队长娘子和她的几个儿女在一旁欣赏。一曲終了，‘老张，好听咧。’这下遇上知音，那哥们来了劲，又吹了一首。
　　‘老张，你吹的这是啥地方的歌。’‘俄罗斯民歌……’‘俄罗斯是啥地方？’‘俄罗斯是啥地方？’老张一时没了主意，‘俄罗斯就是苏修，’那哥们急中生智。‘知道咧，就是喇叭里天天朔的瞎家伙。’‘对咧。’‘老张，你教来保吹该得成？’‘能成。’
　　当然，口琴队长娘子是不会要的，这玩艺儿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
　　队长娘子挺能接受新事物，知青做什么，她都叫她的儿女照着学。从此，柏树台的清晨，出行了一条独特的风景线：我们知青刷牙的时候，你总能看到队长娘子带着她的几个儿女做着同样的动作。
　　有一天，大家都出工了，我留守。挑水、劈柴，正忙着，队长娘子端了个板凳坐在我的旁边和我闲谝来了。队长娘子很勤快，一边和我闲谝一边还剥着番友。
　　‘老刘，你说知识青年扎根，咋个扎法？’
　　怎么解释呢，我照当时流行的说法讲了一遍。队长娘子似懂非懂半天没有言语。我起身拿起扁担到屋后泉边去担水。等我回来的时候，队长娘子还在那里剥番麦。
　　‘老刘，得是扎根就是男的要在咱这娶婆姨，女的要在咱这寻婆家。’
　　冷不丁听到队长娘子这么一说，把我给问住了，这问题太深刻了，我只得转身给缸里倒水去了。
　　我在上川呆的时间不长，一年后就参军走了。后来才听说队长娘子有一个秘密，想在知青中给老队长最疼爱的小女儿九酿找个上门女婿。这就是我记忆中的队长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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