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职场小说广告部主任第十二章晴天霹雳（下）

　　边七回到金牛的第二天，边七的办公室不断有人来，或打探宁致远的病情，或讨论宁致远如果意外了，电视台的领导层将会带来怎样的变化。其实至少得有一半的人是来看边七慌没慌。韩轲也守在沈明的那屋，如果边七的办公室空了下来，他会进里屋和边七说话。有人进来了，他就出去。什么人都往边七的屋跑哦，边七不耐烦了，终于在一位没有斤两的人进来之后没说上两句话，他站起说：＂哦，我得出去一趟。＂他和来人一块走出，到了外面沈明办公的那屋，他向韩轲招了下手：＂跟我走。＂到了外面韩轲正准备去开车，可是，边七坐到了驾驶员的座位。
　　韩轲只好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担忧地问：＂你行吗？这个时候你可别冒虎。＂
　　边七一笑：＂我可是有照驾驶。＂
　　那驾照，交警大队宣传处的处长给办的，主动办的，根本就没考核。
　　边七启动，挂档，二档前进，出了大院，上了大街。依旧是二档前进，西行。
　　韩轲笑了，人家知道自己是半斤八两。
　　闯过了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车辆越来越稀少。这边七索性又加了一档。临近海边，南折，上了一条小路，坎坎坷坷。穿过一个渔村，继续南行。临近中午的时候，开到了墩台山脚下，这才停下，而且边七还下了车，转悠到韩轲的这一侧，指着山路道：＂你，开上去，开到烽火台那。＂
　　那座烽火台很完整着。从一侧的台阶上去，到了顶端，风，急劲着。西边，渤海湾银浪滔滔。
　　＂我这一座山头，是该点燃烽火的时候了。可是，谁是我的援军？＂边七道。
　　韩轲笑了：＂你不会少于两窟。而且，你也不是兔子，你是狼，狼会很在意栖身的窟吗？＂
　　边七一怔，随即笑了：＂就是，难道我会很在意窟吗？知我者，韩轲也。＂
　　这一夜，边七睡得很沉。早晨阳光透进窗帘，而且已经明晃晃了，他都懒得起床。甄妮说她得上班去了，饭菜在桌上，孩子呢，就你送幼儿园吧。往日，边七总是很早就到了大院。当然不能让司机那么早来接，总是坐出租车。今天他忽然觉得每日为之奋战着的广告部其实离他有些遥远、陌生、关联不大。他不知道自己的那颗太阳明日是否依然升起。甄妮走了，儿子也一定被穿戴整齐。厅里的电视开着，儿子在看动画片。期间儿子还跑到爸爸这，说爸你能不能今天就不上班了？爸爸微笑，说你看去吧，爸晚走。但是，忽然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急迫地响了起来，修才劈头就问：＂你在哪呢？＂
　　＂家里啊。＂
　　＂你他妈的真能沉得住气，你知道不知道宁台长已经走了？＂
　　边七吃了一惊：＂不知道。＂
　　＂昨天后半夜两点走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你办公室！＂
　　＂我马上到。＂
　　＂向杰夫马上去接你！＂
　　到了办公室后，修才说，魏云开已经带市医院的车奔往省城，遗体在这边火化。台领导除了留下回天石坐镇，都去了。许多中层也去了。你就是在也不能让你去，你能干什么？还得照顾你。你有心意，回来再尽吧。
　　下午两点的时候，去接宁致远遗体的人陆续回到大院。隋光源和沈明来到边七的办公室，隋光源道：＂你呀，别慌，宁致远不在了，我在着呢。这一摊子给我看住。＂
　　这话呢，边七信也不信。＂治丧的事肯定是你牵头了，沈明归你指挥，还是那句话，任何支出沈明都可以办。＂边七道。
　　隋光源离开后，沈明道：＂你什么时候去？＂
　　＂晚上。这个时候去的人肯定特别地多。我也不想特别在人们面前表演我的感情。感情是表演的吗？烟是一定需要的，你可买些，拿过去。来的亲属住宿、吃饭，你可给安排。你就在那给我盯着。告诉师母，可以就拿你当我！还有，接站的事，你可以随便调动我的车，韩轲的车，广告产品商店的车！赶紧去！＂边七摆手，让沈明立即离去的手势。
　　在宁致远的遗像前，边七跪了下去，三叩首。就在他还没起来的时候，出现了一阵骚动，市委书记曾一凡来了，居然也选择在这个时候来了。边七扶着拐有些艰难地站起，沈明也赶紧上前搀扶他。曾书记向着宁致远的遗像三鞠躬。曾书记同宁致远的老伴握着手，说着安慰的话。后来曾书记被请到另一屋坐。＂电视台的边七吗？过来，过来。＂曾书记唤。
　　边七到了面前，曾书记打量着他，特别，打量了他的拐。曾书记没有同边七握手，打量着他。＂小伙子，我听了些你的事，怎么像听传奇？＂
　　边七笑笑，道：＂书记，我现在是遍体伤痛。＂
　　＂这拐能扔掉吗？＂书记问。
　　＂会的，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
　　书记点头，道：＂小伙子，什么时候到我那一趟，我们聊一聊。＂
　　边七点头。可是就没有认真。
　　望立刚来到广告部，把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扔在边七的办公桌上：＂你拿着吧，你现在需要钱，不能因为宁台长今后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就把事情弄薄了。＂
　　边七没动那钱，抬眼望着望立刚。＂你说得很对。算我没看错人。＂他说，并凄然地笑了笑。这凄然的笑把要涌出的泪水压了下去。他把钱推向望立刚：＂该安排的我都安排了，这钱你留着吧。你马上就要用钱了。而且，你会感到缺钱的。＂他离开座位，把信封拿起，塞到望立刚手里。
　　＂那我就随份人情吧。＂
　　＂不用。别走这个形式。你要是发了财，以后宁台长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再去帮助就是了。先把你要做的事做好吧。＂
　　＂我，不就是卖酒吗？＂
　　＂我想，你应该还有更大的事要做。＂边七意味深长。造款计划，边七现在锁定了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从不西装领带总是穿着工作服的人，那件灰色的上衣，洗得都有些发白了。但是，这人总是很整洁着。
　　《金牛晚报》的记者苏秋来了：＂我刚领报社领导去了宁致远家。他们跟我嘀咕，怎么没看到你。许多人都认为，只要到那儿，就应该看到你。你得在那儿呆着，让大伙儿都看到你在那儿呆着。大伙儿都认为你这个时候该冲在前面。要不是这样别人会瞧不起你。我知道你实际上心里很难受。我知道你不太注意形式。但是舆论很可怕。真的很可怕。涉及到人格。所以我得来跟你说。＂
　　＂我的身体不行。我不能表演。＂边七说。沧桑的声音。
　　家中，甄妮担忧地道：＂宁台长要是不在了你就完了，老回非得收拾你！＂很认真地替边七担忧的神情。甚至显得滑稽。
　　边七挤出笑意，说：＂完了！＂虽然表面镇定，但边七心绪茫然。
　　天空飘拂着的阳光，不知怎么的，有点儿像雪花的晶莹，天地间静悄悄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静谧。在火葬场，迷茫间有人和边七打招呼。是主抓文教的副市长。边七向她点点头，她说：＂小边七，你来了。＂
　　边七无语，忧伤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就走开了。他知道这是一位欣赏着他的才华的大姐。但是，他觉得这位大姐离他很远，很远。他无意借助大姐来对付回天石，对付隋光源。宁可失败他也无意借助上头的人。其实他有很多的机会走近上头的领导。借助什么力量来使自己站稳，他觉得是可耻的。他忘记他夺取广告部的时候曾经借助过上头的力量。他没有弄清楚那次的成功已经说明，即使你才干着，也需要上头的认可。这种认可比起才干来更重要。情绪的低沉，使得他变得不聪明，影响了判断力。
　　边七日记：一位欣赏我、关心我的人离我而去了。我的《访问三国》打印稿送他，他认真地看了，后来不断地打探出版情况。书出版后他不断地催我把书送到金牛的书店。我淡薄于金牛这块地域的知名。通过同学书送给那位抓文教的副市长。一天宁台长兴冲冲地走进我办公室，告诉我他和那位副市长谈工作的时候副市长和他谈起了我的书，副市长大为赞赏，评价颇高。去世前他曾经专门找我谈心，说我脾气不好。他说今后我的前程很大，一定要改变这毛病。他举了个例子。一次随他出差开会，对方单位把与会人员交旅游团出去观光，一次就餐的时候，带队的人饭吃完了在那儿喝咖啡，可我们这边的桌上还啥都没上。我按捺不住，拍案大叫，并斥责带队的人。宁台长说你应该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能那样。他开导我开导得语重心长。关于那一次发火我不一定接受他的看法但知道他的本意是让我遇事沉着，是好意。有人攻击宁台长，说我因为是他的学生才重用。他不平，他说关键要看人家的工作干没干上去，他说边七遭遇车祸拄着双拐上班来完成任务，这样的人你还攻击究竟要干什么？在台务会上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愤怒地敲着桌面。在我的面前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敲着桌面，从沙发上站起来，敲我的老板台，他是真的愤怒。当时他的学生的感觉是：为了支持老师的工作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有一次跟老师说：＂我在背后也讲你的坏话。＂＂什么坏话？＂＂你把我的任务弄得老高，也不知道是爱护我还是难我。＂老师笑了，老师说：＂你这样说我高兴。＂老师总是希望把我的创收任务搞得高一些，他说这样叫人心服。当然这里边包含着他相信我的能力的意思。老师和学生都想用事实证明：金牛电视台的广告创收应该实现统一！实现金牛电视台广告创收的统一是老师和这位学生的目标。那将会为金牛电视台带来全新的气象！与宁台长颇多不和的隋光源假如出任一把台长会怎样待我呢？他应该因为宁台长而冷待我。如果宁台长是退休，他都可能不原谅我。但宁台长是这种情况离开他应该淡薄过去的那一切。何况，就个人感情方面我从来没有薄过他。
　　边七日记：我在考虑如何对付回天石。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所行动。如有所行动，我定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必然牵涉到隋光源。这是我所不愿意的。现在如果发生内乱，必然影响隋光源的前程。但回天石会顾及到隋光源吗？
　　天，有些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