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有（十九）

　　何有问过师傅，食堂的食材和调料从哪个农贸市场进的货。师傅不知道具体是哪儿来的额，只是知道食堂的食材目前都是配送的，供应商据说是袁老师的朋友。
　　随即师傅感觉自己说漏了嘴，他赶紧跟何有说：你可别去捅娄子，人家学校里的事情，有什么回扣之类的，那是人家的本事。我们只是打工拿份钱，不少我们的就行。师傅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追求，怕惹事，他只是希望小日子只是这样简单和平静过着。
　　何有点点头，他让师傅放心，自己绝不会去对别人说三道四。何有本想告诉师傅，他想去农贸市场进点方便面，私下里想做点小买卖。见师傅这样怕事，就把话憋回到肚子里了。
　　周六下午没课，学校的人少了一大半。趁着活少，何有手脚麻利，一个早上不到的时间就把一天的活都干完了。他中饭都没吃，向学校的自行车管理处，租了一辆破自行车去了几公里外的农贸市场。
　　说是农贸市场，其实就是一条柏油马路。因为处在凉州市的交通要道，人流比较大，两排破屋渐渐自发成了农贸市场。何有在一家粮油百货店里，买了两箱白云方便面，在学校小卖部好像是一块一包，何有进货才五毛一包。这种利润百分之百的生意，让何有觉得比养鸭子卖鸭子，更让人感到刺激，更让人有获得感。他同时还买了几包肉肠，要回校的时候，他看见一家卖香烟的小店，随手也买了几包冰山之类的低档烟。他不抽烟，但觉得做生意了，就得拿点烟去分给场面上的人。这好像是当时社会上，比较流行的拉关系，套近乎的方式。
　　从那天晚上开始，每天晚上何有的传呼机，几乎就滴滴滴，滴滴滴个没完了：方便面三号机，方便面加香肠九号机……原本为了卖方便面时，递根烟好有个说话的由头，这时候也统统变成了游戏厅里最畅销的商品。特别深夜的时候，有些人玩游戏的时候，精力顶不住了，必须来根烟提提神。从原来的两元一包的烟，变成了五毛一根的烟，利润陡升了五倍，而且还供不应求。深夜回来的时候，何有每天的口袋里都是鼓鼓的，全是零钱。
　　这样的日子，即使再累，何有也觉得很快乐。吃完中饭，准备好下午的材料，他得抓紧时间睡半个小时，这样他才有足够的精力，应对晚上的工作。可是这天，他刚躺下的时候，利天就发来了信息：给我送方便面和烟，402寝室。
　　利天躺在寝室里，他的床头挂着一张纸板，上面用水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大字：被被窝征服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利天居然把这狗屁大白话挂在床头当座右铭，何有一看差点把鼻涕都笑出来。
　　利天对何有说：你丫，啥玩意不懂，真要命。这话从古文里说就是＂温柔乡英雄冢＂。
　　何有一听感觉蛮有道理的，眼前的这个跟他一边大的人，真的是不简单。
　　何有给他打开水冲方便面时，问他：你白天都不去上课，你不怕你们班主任袁老师？
　　何有知道学校军事管理，上课点名的制度还是很严格的。袁老师更不是不同于其他的老师，最近一段时间，何有听说，他是凉州大学的师范生，传闻与学校的某个已经结婚的女老师之间暧昧，被老师的丈夫抓了现行。本来要开除，但又据说袁老师的爸爸是冷州人大的官员，结果仅仅受了一个警告。原本无须理会的可这个警告，却在他毕业时，被女老师的丈夫，举报给了冷州市的人事局。结果其他同学都分配到了重点中学，只有他分配到了职业中学。他心里一直愤愤不平，认为自己到职业中学完全是屈才，于是便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了学生身上。
　　本来不是善茬的职高生，遇到了更加不是善茬的老师。这个四肢发达，脑子也发达，身体某些重要部位更加发达的袁老师，他极大地扩展了俗语＂一物降一物＂的内涵和外延，变成了＂一物降众物＂。在学校这个场地，本来可以用知识说服学生的地方，他用了一种见效更快的手段——拳头，没有一段时间，就驯服了众物。
　　利天呵呵笑着说：哥们已经拿下他了，以后白天上课也可以随时溜了。
　　何有说：你拿下他了？怎么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