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市场中活过来

　　01
　　今天要带你逛的不是线上超市
　　而是传统的菜市场
　　无论这座城市多么冰冷
　　菜市场永远是你最后的港湾
　　回上海的一个多月
　　是我毕业后在家做饭时间最长的一段时间
　　元宵节前一天从老家回来
　　第二天去菜市场买菜
　　因为疫情的原因，摊贩很少，冷冷清清
　　鱼市关闭，鸡鸭鱼肉也没有，大部分摊位用油纸盖住
　　平时经常光顾的那个大姐的菜摊
　　青菜发黄，土豆软了，番茄看起来不干不净
　　东西也不多，稀稀拉拉的
　　内心顿时涌现出一丝悲凉
　　没想到这座城市给我最多慰藉的菜市场
　　会以这样的景象呈现在我面前
　　正当我非常丧气之时
　　发现市场中间有个摊位开着灯
　　老板是一对夫妻，他们的女儿坐在门口把称收钱
　　满屋子的新鲜青菜，生机盎然，堆到门口
　　感觉这翠绿就要溢出来了
　　瞬间阴霾被一扫而光
　　02
　　菜市场可以治疗我的焦虑症
　　我想大多数人还是喜欢菜市场的
　　可以在城市中死去，又从菜市场中活过来
　　你也许没看过东京筑地市场金枪鱼拍卖，老板用武士刀将吞拿鱼切成寿司吞下
　　你也许不知道巴黎人逛菜市场就像逛摩登市场
　　摩洛哥市场琳琅满目的香料
　　躺在火车轨道两旁的泰国菜市场
　　文佳佳在西雅图城市中心的派克市场购买阿拉斯加帝王蟹
　　还有鹿特丹拱廊市场，市民边买菜边逛艺术博物馆
　　但你一定看过这样的菜市场
　　五颜六色的水果蔬菜，活蹦乱跳的鱼
　　肉质鲜红的猪肉，腥气扑鼻的海鲜，浓郁的香料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砍肉声，鱼吹泡泡声
　　买菜下厨的大多数是大妈大爷
　　他们思绪如飞、口舌如簧、双目如炬
　　在菜市场里钩心斗角，每一单生意都暗藏着杀机
　　称满了或轻了，价钱贵了或便宜了，菜新鲜了或腐烂了
　　买家和卖家都心知肚明
　　市井的混杂，再没比菜市场更磨练人的了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
　　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生活着
　　展现出那种原始的生命活力
　　这种活力区别于在格子间敲打键盘，在工厂机械地操作机器
　　03
　　人生只有到了一定时间
　　才能体会到一菜一蔬的重要性
　　只有到了菜市场
　　才会知道你追求的东西或许不多，不过一菜一蔬
　　年轻人尚且有自己的战场，老年人已经退居幕后
　　很多老年人在菜市场的寒暄和交流
　　是他们一天中说话最多的时候
　　他们每天那么早去赶集
　　不仅仅是怕买不到新鲜食材
　　对于他们而言，菜市场是唯一的社交场所
　　也是他们与这个社会和时代发生链接的地方
　　这就造就了菜市场的烟火气和人情味
　　区别于其他城市空间的特殊性
　　04
　　家附近的菜市场是浦东新区杨家渡菜市场
　　三年前搬过来之后，基本每周末都会来这买菜
　　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摊贩老板
　　这个摊位的老板娘是我见过最聪明能干的
　　可惜今天她不在，只有她弟弟
　　大姐是河南人，一家人都在上海做生意
　　每次来她摊位，她都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拉家常
　　称给的很满，几毛钱从来不收，还赠送一堆小葱香菜辣椒姜
　　买完菜也不催你付款
　　她都说没关系回去用微信发红包
　　给重复了她拒收，忘了给她也不记得
　　上次见她满脸是伤
　　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好意思问
　　只记得她之前有提到过自己的老公脾气不太好
　　她妈妈脚不方便也来上海帮他们兄妹两带孩子煮饭洗衣服
　　生活肯定不容易，但在她脸上从来没表现出来
　　菜市场卖猪肉的摊位有七八家
　　但我一直在这对夫妻这里买肉
　　夫妻俩不是很聪明，反应很迟钝，而且非常计较
　　不管买多少猪肉，末尾的几毛钱他们都不会谦让
　　有一次我跟老板娘说起这事
　　说来你们这边买了这么久的肉，你们算的怎么这么精
　　其实也不是想占你们便宜，但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老板娘很无辜地跟我说
　　我们做生意也不容易的呀，这猪肉进价很贵的
　　我知道别的老板肯定不会计较这几毛钱
　　但一直没有换摊位
　　因为如果我不来光顾他们的话，他们就更少了一个生意
　　相比猪肉摊，市场上唯一的牛肉摊位就淡定多了
　　老板娘是个上海人
　　每次过来看到她都在刷抖音听戏
　　兴致起来了还会哼出声来
　　同样是市场唯一的蛋类摊位
　　老板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他们现在线上线下的生意都展开了
　　每天忙碌着打包给快递小哥
　　经常跟老公在菜市场吵架
　　挑鸡蛋时她会帮我避开裂开的蛋
　　我说这些破蛋要怎么处理
　　她说自己吃呗
　　自己的坏蛋，总不好给顾客嘛
　　而这唯二的家禽摊位
　　是我最不喜欢的
　　老板娘态度很差，每次光顾着追剧懒得理我
　　问她问题没有回应，多问几句要看脸色
　　说话语气也不友善
　　砍肉的凶狠会把你吓到退缩
　　……
　　05
　　我对菜市场的特殊情感，可能和我从小混迹于菜市场有关
　　我们家做小生意的，卖过菜，卖过水果，卖过木炭，卖过鱼，卖过鸭子……
　　还没上学开始，就充当了小摊贩老板的角色
　　可以独自一人负责一个摊位
　　我们对时间特别敏感
　　凌晨四五点就得出摊才能拦截到第一波顾客
　　什么蔬菜保质期比较久什么蔬菜保质期比较短
　　一方面想要用新鲜的食材吸引顾客，
　　另一方面又不想让不新鲜的食材滞销
　　时间变的特别重要
　　特别是夏天卖鸭子，一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你焦心
　　对重量也特别敏感
　　一斤青椒有几个，两斤鸭肉要怎么下刀才能不偏不倚
　　秤砣用手轻轻托住，就能让秤看起来满满的
　　没烧熟的木炭比烧透的木炭要打称多了
　　这些经验，让我在之后的人生中变得精明不少
　　怎么挑选食材，怎么购买当季蔬菜，怎么不被商贩坑蒙
　　都熟稔于心
　　可是随着电子秤的普及以及多年没碰秤砣
　　这些技能已经慢慢在退化
　　06
　　其实那段时间我是讨厌菜市场的
　　起早贪黑的守着摊位
　　数着硬币生怕亏钱的焦虑
　　从早到晚泡在水里生冻疮的双手
　　被扁担磨破皮的双肩
　　常年吃不新鲜的菜烂掉的水果发臭的鸭肉
　　风吹日晒雨淋的折腾
　　以及掌握了察言观色缺斤少两的技能
　　菜市场成为我早熟的快速通道
　　让我过早地步入了成人的世界
　　可是啊，当我在这个社会摸滚打爬了这么多年之后
　　却怀念起那段混迹菜市场的日子
　　马未都曾建议，选一个菜市场，每年拍一组片子
　　当然现在可以拍成影像了，存上几十年再看
　　就会发现，它的变迁是一个国家变化的缩影
　　我在菜市场完成了我的成长
　　在菜市场看到了家乡的变化
　　在菜市场看到了生活全部的面貌
　　07
　　当我在看《姨妈的后现代生活》
　　久石让的背景音乐响起
　　姨妈穿梭于上海的菜市场，戴着老花镜摘芹菜
　　我知道这个女人对生活还没死心
　　于是，我在这市井的烟火中
　　得到了温柔的治愈
　　如果你此刻并不开心，生活并不如愿
　　那就去菜市场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