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本不一定非要总结,刚好某日午睡前有些反思,结果觉没睡着,倒想了不少。索性写下这篇年终总结,一来向读者汇报,二来记录此刻的想法,以备将来回顾今日时有所参照。 做自媒体是早有的打算,可做什么内容、以什么形式呈现,却是在做的过程中才逐渐清晰的。目前设置了"城市有性格"和"经典释读"两个栏目,秉持文以载道的原则,言不凿空。本文将介绍两个栏目的来龙去脉,所以也权当一篇栏目序言。 1. "城市有性格"栏目 自媒体是在旅途中做起来的。旅行的意义是什么?除了欣赏风景、放松心情,还有一点更重要,是从异域的风土中见到别样的文化,对自己有所启迪。古人说"游学",游亦是学。 孔子说:"天子失官,学在四夷。"意思是,古代假如朝廷礼崩乐坏,丢失了传统,我们仍然可以从周边国家找回来,因为中国文化遍在四方。 与之类似,今天传统文化虽然早已不是主流,"四书五经"更人迹罕至,但书中所载的文化和道理,却并未远离我们,而是遍布在各地的山川景物里,在民众的日用起居里,在人们的容貌笑谈中,在大家熟视无睹的方方面面。 旅行的一个意义,就是去发现景物背后的文化,去找寻我们的传统。 另一方面,我们在书本里见到的传统文化,本质是什么?是古代圣贤在他们的生命中、生活里总结的经验和智慧,写成文字留传给我们。我们在书里学到它,更重要的是,要在生命的实践中领悟它、验证它,将它化为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 一个完整的文化传承路径,是"古人的德行-古人的文字-今人的德行"这样的过程。中国文化从来不是教人做一个学者,而是做践行者。知行合一,才是真的知。 (为什么现在许多学者讲国学、研究国学,都只是停留在仁义礼法这些名词的说教上,而鲜能揭示词语背后的深刻道理,如同隔靴搔痒?因为他们大多只是个"学者",而不是践行者,他们只是在零散地复述别人的东西,而自己却没有切身体悟,那怎么能讲得通透呢?) 旅行,就是一个很好的践行和体悟的方式。读万卷书,也一定要行万里路。所以旅行的另一个意义,是去体悟我们从书中学到的道理,学为己用。 "城市有性格"栏目,便源于上述旅行的两个意义,旨在展示每个城市独特的风土,揭示其中的文化内涵,也抒发自己的感遇和思索。 徐州篇是完整做出的第一期,但做成之后,心里却是疑惑的。因为徐州并非此行去到的第一个城市,而之前走过的几个地方,或许由于停留时间短,都只写出了片段的文字,而没能成篇。所以当时的疑惑是:徐州篇的完成,也许只是一个偶然?毕竟在这个千城一面的时代,要找寻每个城市独特的性格,越来越不容易。 不过,随着淮安篇的完成,疑惑渐渐涣然冰释了。走在这座不太知名的小城的街上,别样的感触却频频涌上心来——尽管城市与城市越来越相似,但静心感受,仍然可以见到一番大不一样的天地,于是平添了许多信心。至于后来的扬州诸篇,皆是文化与风景并美之地,自然不在话下。 徐州成为第一篇虽属偶然,却很适宜。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是交通要冲,知名度高,所以讲起来大家熟悉、感同身受;而又不像一线城市那样尽人皆知,所以仍然有许多新鲜事可讲;再加上这座城处处令人感动,此乃天时、地利兼人和。因此,尽管是牛刀小试第一篇,尽管拍摄、剪辑都略显生疏,却仍然能够倍受赞誉。 反思"城市有性格"栏目制作的前后经历,竟暗合于《周易》乾卦的义理。 初读《易》时,乾卦六爻之中,初潜、二在田、三乾乾、五在天、上亢有悔皆不难理解,唯独九四一爻,不知其为何而"或"。今日徐州篇初成,未喜反惑,原来正合于九四之"或"。究其原因,大抵凡事初有小成,难免疑为运气使然,不敢妄自欢喜,必待其复现以验之。这就是为什么直到淮安篇完成,惑才得解。 既然徐州篇的完成正当九四爻,由此前推,当片子制作阶段,第一次放空身心、全神贯注地去感受一座陌生的城市,把感想汇成文字,又第一次剪辑制片,前后颇费些心神,正是九三"终日乾乾,夕惕若"; 再向前推,当初笃定做这档栏目时,正是九二"见龙在田",将有所为之际;而先前数年的学习积累,便是初九"潜龙勿用"厚积待发之时也; 淮安篇之后,渐渐熟能生巧、张弛有度,颇有九五"飞龙在天"之势,而后续必愈加敬慎,谨防上九"亢龙有悔"; 至于用九"群龙无首",想必当事情完全运作自如、不假思索而无不中节之时,也即孔子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 当然,一事有一事的乾坤。上面只就片子制作之事而言。要说片子的传播能力,或观众从中得到收获的多寡,自另当别论了。 "城市有性格"栏目现有9集,可以点此观看视频。 2. "经典释读"栏目 现在不仅非专业人士,就连许多中西哲学界的研究者们,都想当然地认为《论语》是一部老生常谈的名人格言录。假如真是这样,历代聪明睿智的儒者们,缘何将它与深奥的《周易》《春秋》等书并列为"四书五经",作为古人的必读书?宋代的赵普又岂能以"半部《论语》治天下"?其实,看似章句简单的《论语》,亦有微言大义在其中。 纵观中西哲学史,中国与西方哲学的一个大不同在于,西方哲学家往往各自著书立说,各抒己见,互不相通;中国哲学则相反,表面看似众说纷纭,儒、墨、道、法、阴阳百家争鸣,其实大家讨论的范畴都不外乎仁、义、礼、法、道德、天地,而他们的共同追求也不过象天法地、天人合一,诸家可谓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途。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真正的大道(也即西方所谓"真理")只有一个,各家只是从不同的路径接近它,从不同视角看到它;如果以大道的眼光来看,各家都是相通的,正如庄子所言:"道通为一"。 明白了这件事,进而有两件事不言自明。第一,有道之人的言行,即便简单平实,亦可从中见到道的深义;这就是《论语》之所以言浅而义深的原因。(当然,孔子亦有"言深"时,后续《易传》与《春秋》释读足为观止。)第二,既然诸家同归于大道,那么《周易》《论语》《老子》《墨子》《荀子》等诸家著述,便可互相发明、相互引证。事实上,诸家著作在他们成文之时就已然相互借鉴了,而后人的注解,更是广泛旁征发明。 (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古代没有所谓的"著作权",因为古人著书立说皆是为了明道,而大道是天下公有的(甚至不为人类所专有),只是借作者之口说出、借作者之笔写出而已。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唯人管窥蠡测而据为己有,岂不可笑至极? 大道至简,古人尚质不尚文,从没听说有人因作品数量多而成名。不想今日,学界竟以文章多寡论英雄,遂抄袭之风大盛。故知今人之抄袭与古人之借鉴,实不同也。著作权虽不合于道,却宜于今,此正是老子所谓"大道废,有仁义"。) 既然大道遍在诸子百家,那么"经典释读"栏目就从文句最通俗易懂、道理最切近日常的《论语》开始,这是走进中国经典的便易之路。释读拟从我们生活中的困境切入,解剖当下人们的普遍烦恼、困惑和不安,进而引出古圣贤的解决办法和背后的道理;因此行文多先抑而后扬,先难而后获。 《论语》释读是一个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揭示真理的过程。通过这样的方式,读者会发现,传统文化绝不仅仅是人们厌倦了的伦理说教,而是去烦解忧的一剂良药,洞见生命的一盏明灯。 由于《论语》的文字大多通俗易懂,所以释读以阐发义理为要,兼解难字和关键词,而不再逐字逐句训诂。读者如对字义有疑惑,或有兴趣探究字义的演变与分野,清人刘宝楠的《论语正义》可备参阅。 后续,本号将渐次释读其他经典,释读方式不拘一格、因文制宜。当然,这里的"经典",并不限于经、史、子、集中的"经"类,凡有道之文皆可称经典。 后记 本篇年终总结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越写越多,直从"年终"写到了"年初"。 观夫《易》道物不可穷,而以未济终焉;此年终总结而以年初终,是亦不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