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俊抗明的石城之战

　　明宪宗成化四年（1468年）夏四月，固原土达满俊聚众占据宁夏石城，结束了自其祖父巴丹以来归顺大明王朝的历史。明政府先后调集数万大军，在石城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围剿战。这次围剿战持续时间长，朝野影响大，尤其是对固原地方政权的设置、军事建制的提升和军事布防带来直接影响。战争结束之后，满俊与石城皆因此而载于史籍。陕西巡抚马文升是参与平定石城战役的主要指挥者之一，在他的《西征石城记》里对整个战事有详尽的记载，《明史纪事本末平固原盗》也专章记载了这一事件的原委和过程，明代人陈建的《皇明通纪》里也有详实的记载。关于这段历史，笔者过去实地考察并写过相关的文字，但随着史料的不断发现，认为有必要再充实和进一步认识满俊与石城之战背景及其影响力，包括国外学者对石城之战的看法。关于满俊起义的那段历史，学术界基本是空白。《剑桥中国明代史》对这次事件有评判，把满俊看作是世袭的部落领袖从军事上说，认为叛乱相对是一件小事，但政治影响深远，固原事件可以看成是巧世纪70年代在鄂尔多斯进行的几次战争的前奏。正是从这些意义上讲，研究1468年的满俊起义，政治与军事意义远大于事件本身。
　　当年朱元璋平定江南，攻克燕都，兵下陕西时，生活在陕西平凉、固原一带的蒙古后裔，一部分向北回归草原；一部分归顺明朝，就地安置。满俊的祖父巴丹为元朝时平凉万户，元朝灭亡之后，巴丹即率众归附朱元璋，被授为平凉卫正千户，他原属部落除一部分继续军籍外，其余就地在开城（固原）等县，成为编户百姓，自食其力。满俊祖父巴丹这一支，就安置在当时开城县固原里三岔沟一带，号满家营。朝廷政策优待，没有摇役。经过几十年游牧式的安逸生活，到了其孙满俊时，家畜马匹数百，羊只数千，己是殷实富厚之家。明成化年间，北元军事残余势力的不断南下，固原成为兵力屡屡介入的要冲，满俊的马匹和羊只也不时遭到剽掠，安静的生活环境被打破了。这是满俊起事的大背景。满俊起事具体的背景与原因：
　　第一，北元势力因素。北元势力南下与早己定居在长城以南的蒙古后裔或明或暗地联合，当1466年北元兵锋大举入侵固原时，定居固原的蒙古后裔李俊以羊、酒奉献给学来，暗中与拥兵南下的学来相约。学来大喜，并赐马于李俊，李俊己有北归草原之意，即响应边境以北的蒙古同胞。
　　第二，地方官吏欺压。明朝致仕都督张泰曾畜牧牛马于鸣沙州（宁夏中宁县境）以南。由于北元势力的南下，张泰的牛马也屡屡被剽掠。张泰便把此事转告于宁夏巡抚陈介，以为这是土达张把腰等人假借北元名目所剽掠。次年，陈介巡抚陕西，张泰即令家人又状告张把腰。陈介命金事石首等缉拿张把腰时，张诬传他与满俊一同劫掠张泰牛马，满俊被裹挟在里面。张泰告状诬陷满俊，又将满俊往石城起事的方向推了一步。
　　第三，贪官敛贿。当时新任靖虏等处明军参将都指挥刘清、固原守备指挥冯杰向满俊等家境殷实的蒙古人索求马匹、鹰翎等物，满俊厌恶官府的贪婪，而又苦于无奈。诸土达方苦冯杰敛贿，多应之，众至千余人。冯杰的敛贿，成为土达起事的另一主要原因。满俊占据石城后，朝廷己有官员谕诏土达且罢一切苛政。可见，满俊起事，与苛政有关。
　　第四，满俊抗法。巩昌府通渭县在逃的犯人，在满俊堡内潜住。县衙遣里长追捕时，满俊又袭杀了追捕逃犯的里长，杀了官差自然成为被官府缉捕的罪人。满俊己知犯了朝廷的王法。满俊常住石城一带射猎，熟悉石城有险可据。一旦没有退路，石城便成为满俊最理想的去处。
　　第五，满俊个人的野心。满俊起事前，曾掘得前代行元帅府事铜印，每以是部署帐下。这个元帅府事铜印，成为满俊个人心思欲望得以实现的潜在因素。同时，满俊依着元帅府事铜印为神秘诱饵来组织忠于他的心腹班底，如火四、火能、马冀、南斗、咬哥、满能、满玉等人。
　　满俊侄满，袭巴丹之职，时任平凉卫指挥金事。满俊事发后，有司行文平凉卫紧急追捕张把腰、满俊，卫指挥又紧逼满率人缉拿，不知事情内幕，只好奉命率数十人前来固原里缉拿满俊。满俊早有准备，表面诚心待罪，实质以计谋周旋。他将来人以分食用餐的办法分头诱杀，之后率数百人劫掠固原苑马寺官马，劫持满等叛入石城。
　　石城，地处宁夏西吉县西北，是西北黄土地上的丹霞地貌。这里群山环抱，交通不畅，石城峭壁四围，高耸奇险，古人早就发现和利用过这里的天然城堡。唐代安史之乱后，吐蕃占据固原时即称这里为石城堡，并曾一度在此驻军。后来约定俗成，此地被称为石城，且明代史籍里己经清楚地将此地称为石城。《剑桥中国明代史》说这里是一个严密加固的要塞。显然，在研究明史的外国人的眼里，石城经历代据险加固，己成为一处设防能力很强的要塞。
　　在石城，满俊被推为招贤王，李俊为顺理王，时在1468年春。
　　关于满俊的研究，过去学界有一个误区：把他仅仅视为一个拥有遍野牛羊的蒙古游牧民族后裔，只看到了他的富有，没有看到他作为蒙古部落领袖巴丹之孙的影响力。满俊等在沿袭蒙古民族传统习俗狩猎的同时，也继承了部落箭术及相关武功，这从石城之战中可以看出。实际上，巴丹也是一个杰出的部落领袖。只有这样审视，我们才会从深层来看待满俊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才能理解北元学来、也先为什么要与满俊取得联系；也只有在这个时空背景下去分析1468年爆发于固原的那场大起义，才能理解石城战役平息之后，朝廷尽力加强固原的军事防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