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21日下午,红军发起攻击的激战已过,而枪声尚未完全停止,最后的战斗即将到来。 牛元峰率残部退守的寨子,是那个已经被红军拆除但拆除得不够彻底的寨子。登上这个寨子,牛元峰看到断壁残垣,纵横交错,两间窑洞也都被破坏,但还可以躲避流弹。牛部未被俘虏的残兵败将,陆续都来到寨子里。牛元峰到来后,立即对寨子进行了改修,加上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一、久攻不下寨子,周恩来:那就不打了 在直罗镇西南距直罗镇牛元峰残部据守的寨子不到1000米的地方有个山头,这座山虽不高,但三面很陡,仅西边的坡度较缓,有条小路通向山顶的寨子,但已被敌人严密封锁。虽然红军已控制四周高山,可以居高临下对寨子实施打击,但由于红军缺少重武器,很难消灭敌人。 徐海东军团长正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寨子里敌人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敌人用红军拆掉的石头又重新砌成围墙并抢修工事时,便又急又气地骂:"不晓得这是哪个朝代留下这个土寨子,现在倒成了敌人顽抗的碉堡。"当他正在组织第二次猛攻时,周副主席来到徐海东的指挥所,详细地询问了第一次攻击的情况。徐海东回忆说: 最后牛元峰逃到镇东头的小寨里,指挥着一个多营负隅顽抗,死不投降。这个小寨虽被我军事先拆毁,但敌人昨天下午到达后又连夜改修,加上地形复杂,易守不易攻。我们派了一支小部队攻了一次,没能打上去。正组织第二次猛攻,通信员报告说:"周副主席来了。" 这时太阳已升起了老高。我们向山上看去,只见周副主席同其他同志从山上走下来。他们都拿着望远镜,边走边向敌人固守的小寨子观察。等走到我们近前时,周副主席和干部们一一握手,详细地询问了第一次攻击的情况。最后周副主席指示:敌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不好攻暂且围着算了。 寨子里既没粮,又没水,他们总是要逃跑的,争取在运动中消灭它。 根据周恩来的指示,红军停止了对土寨的强攻,许多在胜利追击中的红军指战员感到不解,周恩来耐心地向大家解释道:"为减少部队伤亡,避免打消耗战,我们这些经过雪山草地能够生存下来的红军指战员,个个都是宝贝呀!敌人拿100个换我们1个,我们都不能干!" 土寨子战斗在继续进行着,红军围而不打,给了牛元峰喘息的机会,他向董英斌拼命呼救,却得到上司的训斥:"你们1 个师就打不过共军那几个散兵。我告诉你,共军的主力在黑水寺,106师在那里遭到共军主力攻击,你们应该增援他们!" 他哪里知道,董英斌派的106师还没到直罗镇,就被红军击溃了,并且在黑水寺被红军歼灭了一个整团。 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牛元峰见救援无望,留下伤兵、马匹和重武器,于23日夜组织突围。徐海东闻讯立即派出了年轻力壮、打仗勇敢的少共营追了下去。一位参战老红军回忆追击牛元峰时,留下这样的文字: 当我们追过一条河流后,突然发现路上结着一层薄冰,哪里来的冰呢?后来才发现,路上到处都是国民党东北军扔的冻得赛过冰棒的湿棉裤。 当时,第109师残部急于逃命,穿着棉裤就淌过了河。棉裤结成了冰,又冷又湿又重,干脆把它丢掉。大家一见东北军连棉裤都脱了,欣喜若狂,追得更起劲了。 果然不久,就与敌人的后卫部队交上了火。敌人边打边撤,红军紧追不放。 接连追了10多个山头,约10公里。突然,前面的山梁上,枪声骤起,杀声震天,敌人被红225团一部堵住了。这里是丁字形山脊梁,对面是一道横梁,中间是鞍部,两边是又深又宽的谷地。我们乘机冲上去,两面夹攻,猛打一阵。经过一阵激烈战斗,敌人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走投无路,全部被歼。 二、徐海东满面怒气:"抓不住牛元峰莫回来! 时为毛主席警卫员的郭佳仁曾向《解放军报》记者讲述了牛元峰师最后的覆没经过: 傍晚的时候,枪声明显稀疏了,毛主席派我迅速把一纸命令送给林彪军团长。我下了沟,翻过一道梁,来到一处四面环山的深谷,发现战斗已经结束,红军战士们正在忙着打扫战场。极目望去,啃,满沟都是俘虏和军械物资。我把手令交给林彪,林彪立即指挥部队撤出战场。 在随同部队一起撤退时,我发现路旁的草丛中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顶用免毛做的棉帽子。夜里的寒风正紧,穿着夹衣冻得直发抖,顺手把帽子戴在头上,立刻感到温暖了许多。三天后,当回到毛主席身边时,这顶制作精细的帽子引起了大伙的注意,经过俘虏辨认,原来是敌师长牛元峰的帽子,是这家伙在被击毙前仓皇逃窜时失落的。听到这一消息,我高兴得合不拢嘴。 巧合的是,牛元峰毙命的地方名叫老牛湾,于是当地的老百姓说:牛元峰本姓牛,又偏偏跑到了老牛湾,犯了姓,终于毙命,这是天意注定,劫数难逃。据参战老战士 90岁的老红军周宏发回忆说: 东北军张学良的109师,是老机动队伍,师长是个牛师长,说自己跟日本人打仗,就没败过一回。没想到这次败了。战争结束以后红军一下声威大震,大家特别高兴,那种滋味我是体会到了。 这些带有宿命色彩的传言又为红军全歼国民党军增添了几分神秘 , 大大扩大了党和红军的影响,壮大了红军的力量,巩固了陕甘、陕北根据地。据富县党史记载,战后开展的"扩红运动"中,富县不到一个月就有1000多人参军,编成了一个独立团。三、毛主席冒着危险看望伤员,伤员数十年后为之动容 全歼109师后,毛主席在部署红军掉头北进,准备消灭黑水寺的国民党军第106师的同时,来到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看望英勇的红军战士和伤员,在直罗镇战役中光荣负伤的游好扬将军讲起毛主席冒着危险看望伤员,即使在数十年后,仍为之动容: 直罗镇战斗正激烈的时候,我负了伤。当时敌人还在拼命的反冲击,侧射火力还很厉害,担架队也还上不来。同志们把我们五六个伤员,暂且安置在较安全的散兵坑里。阵地上的烟雾慢慢飘散,东方吐露出黎明的曙光,抹红了远方的天际。枪声,渐渐稀疏了,远远地可以看到一群一群俘虏被押解着正走下战场。这时,一个趴在散兵坑沿上的轻伤员,突然高声喊道:"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来了!"听这话,我忙问:"在哪儿?"他兴奋地说:"你快朝山下面看嘛!"我挣扎着抬起身子,伸着脖子往山下一看:可不是,毛主席穿着青布衣服,顺着山路向这边走来。后面是周恩来副主席和罗瑞卿局长。他们边走边说,察看这个枪声未息的战场。 五六个伤员中间,大都没见过毛主席,所以都昂着头,嘴里还说些什么。看见毛主席向我们走来,都想站起来去迎接,可是伤口疼得厉害。毛主席抢先两步来到我们跟前,挨个地看了我们的伤口,慈祥地安慰着我们。 说担架队一会就上来,要我们到医院好好休养,不要老惦记着前方。其他几个首长也是不停口地安慰。我负伤以后,心情很烦躁,经毛主席这一番温和亲切的谈话,心里顿时清爽了许多。我看看其他几个伤员的脸上,也挂着抑制不住的微笑。同志们都在和毛主席亲热地谈话,我很羡慕,也想和毛主席谈几句,可是因为伤着了喉咙,一张嘴伤口就向外流血。 毛主席见我这个样子,急忙摇摇手,不让我讲话。幸好有一个同志,把我要说的话讲了:"毛主席,前面还在响着枪,你怎么就到这儿了?"毛主席笑着看了看周副主席和罗局长,然后很幽默地说:"怎么,只许你们到前面来吗?"逗得大家都笑了。 谈话时,毛主席吩咐人去找担架,又取下自己背的那只军用水壶,拔掉塞子,把水倒在一只小杯子里,喂我们水喝。因为我最靠近主席,所以接到的是第一杯。毛主席一手拿着水壶,一手端着杯子,俯下身,将水送到我嘴边。说实话,在这黄土高原上,这水是多么珍贵! 自从子弹打穿喉咙,嘴里的唾沫早就咽干了,无时不在盼望水。现在,一见这杯清水,恨不得一口把它喝下去,可是嘴唇刚碰碗边,我看见了主席干裂的嘴唇,不由得迟疑起来。毛主席看出了我的心思,像哄小孩一样地催促道:"快喝吧,喝点水会舒服些啊!"我看看旁边的罗局长,他微笑着向我点点头,好像说:"你喝吧!"我不忍谢绝毛主席的这种慈母般的爱护,把一碗掺含着我感激热泪的清水咽下肚去! 接着,毛主席又一个挨一个地将水送到每个伤员嘴边,直到大家都愉快地喝下为止。一会,担架上来了。部队长期行军作战,得不到补充,物资十分缺乏,担架都是用硬邦邦的木板钉的。 毛主席看了皱皱眉头,便和担架员们说:"来,咱们去捡点东西铺在担架上,让他们躺得舒适些。 "说罢,和其他首长一块到附近小树林里去拾敌人丢下的破大衣和破被子,又捡了一些枯树叶。我们趴在散兵坑里,看着毛主席和首长们在为我们忙碌,心里真过意不去。我不免埋怨伤口:"就怨你,让毛主席受累!" 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回来后,亲手在担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大衣和被褥,真比我们睡觉的铺位还松软。然后,毛主席和首长们把我们从散兵坑里扶起,搀到担架上。又给我们盖好身上的大衣,插上伪装树枝,对担架员说:"走吧,小心些,走慢些!" 担架变成了温暖的摇篮。我们舒适地躺在上面,心里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担架队顺着山道缓缓而下,毛主席和几位首长向我们招手,我挣扎着欠起身子,只见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满山遍野,沐浴着一片阳光。毛主席和中央首长们,站在霞光灿烂的山巅上,目送着我们向后方走去。 就在红军战士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作为统帅的毛主席却把目光投得更远。 徐海东大将在战斗结束后,走过毛主席的房间,他怀着崇敬的心情回忆这一幕说: 直罗镇战役胜利结束后,部队携带着胜利品,押解着俘虏,撤离了战场。晚上,当我们路过毛主席住的村庄时,只见主席住的窑洞里还点着灯。这些天来,主席够辛苦的了,天这么晚了,怎么还点着灯呢? 我怀着一种崇敬的心情,走到主席住的窑洞门口,问门口的警卫员同志:"主席还没睡吗?" "主席晚上是不睡觉的。"警卫员同志说着把我引进门去。 主席披着件蓝布旧大衣,点着盏油灯,正精神奕奕地工作着。 桌上放着那张三十万分之一的旧地图。可以看出,主席又在考虑新的行动,策划新的战役了。 主席放下手里的铅笔,亲切地伸出大而有力的手,微笑着说:"辛苦了!" 我说:"天这么晚了,主席还没休息?" 主席说:"这样习惯了。怎么样,部队都撤下来了?" 主席简要地讲了讲这次胜利的意义,当前的敌人动向,然后,关切地询问着部队的伤亡情况和伤员的安置。最后嘱咐要好好地组织部队休息,让战士们都洗洗脚。主席对战士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具体细致的作风,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我从主席住的窑洞走出来,夜已经很深了。跨上马走了老远,回头望去,主席窑洞里那盏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