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虽然以伯爵封国,但在周平王东迁洛阳一事上,立有大功,因此,郑武公、郑庄公父子均担任周王室卿士,相当于执政宰相。周平王在位期间,周、郑之间信任出现下降,一度周、郑交质,甚至到鲁隐公三年,发展到周、郑交恶的地步。 在鲁隐公元年到鲁隐公十一年这十一年之间,郑庄公"以王师"两次,"以王命"一次,"以虢师"二次,出兵先是伐卫,其后伐宋。问题是,周、郑交恶,已经发展到周桓王时期对郑国打压,对郑庄公无礼的程度。尤其到了鲁隐公八年,虢公忌父代替郑庄公作了周王卿士,郑庄公变成了左卿士,身份降低。与此情形不同的是,以郑庄公历年的军事行动看,不论是与周天子,还是和虢公,之间的军事配合度还挺高。 交恶与配合,究竟是非此即彼的矛盾,还是斗争和利用的调和? 比如,"以王命"与"以王师"的区别何在?"以王师"出征是不是也是尊王命讨伐,尊王命讨伐是不是也要劳动王师出征?"以王师"是单用王师出征,还是会同王师出征?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鲁隐公九年,明言郑庄公为左卿士,以王命讨之,伐宋。而鲁隐公元年,鲁隐公五年,只讲以王师伐之,或以王师会之。是前者得王命,而后者不得王命吗?如果不得王命,如何又能调动得了王师。与王师调动同理,调动虢师更是如此,郑庄公岂能轻易就能派出。这样的记叙,究竟是《左传》文字上的疏漏,还是记事上的讲究?或者是"以"字用意上的差别? 再看鲁隐公五年,曲沃庄伯以郑人、邢人伐翼,王使尹氏、武氏助之。在这里,曲沃庄公"以"郑人、邢人伐翼,说明郑国、邢国是派出了军队直接参与了这次军事行动,这里的"以"只能用"会同"二字来解释。因为后面立即说道,周天子使尹氏、武氏助之,这个"助之"当然是尊了王命的。从而也可以说,曲沃庄公伐翼也是尊了王命的。因此,我们可以想象,郑庄公要调动王师肯定是要征得周天子同意的。"以王命"与"以王师"的区别,在于周天子主动,还是郑庄公主动。主动权犹如盟主地位,军队汇合,以盟主之命为尊。战争结束,大家都要得利,犹如投资分红一般。 如果想通这一点,我们就能理解周桓王为什么要"取邬、刘、功蒍、邗之田于郑"的原因。其实,曲沃伐翼后,周王也曾经反过来出兵讨伐曲沃庄公,估计周王想得到的好处没有实现,恼羞成怒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左传》偏向郑庄公,没有交代周桓王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而已! 鲁隐公十一年,"冬十月,郑伯以虢师伐宋。壬戌,大败宋师,以报其入郑也。"按照《左传》记载,隐公十年,在鲁、齐、郑三国伐宋的同时,宋国也曾联合卫国、蔡国伐郑,只不过伐郑失败,还被郑庄公围歼于戴国,戴国也就此国灭归郑。如此看来,郑国非但没有损失,还赚了个盆满钵满,为什么还要兴师伐宋?难道就是为了"礼尚往来"的平衡? 从道理上看,郑国联合鲁国、齐国伐宋,是奉的周天子之命,宋国不应该把这笔账记在郑国头上,于郑而言,似乎宋国还欠着一次被郑讨伐的由头。但从宋国的角度看,郑国早就出兵伐宋,而且在戴国找到了平衡,不存在"欠账"。 如此看来,郑庄公这次联合虢师伐宋,不是报复那么简单!为什么这次不"以王师"出兵,而仅仅"以虢师"出兵?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次伐宋,郑庄公仅仅就是为了虢国?或者既为了虢国也为了郑国。也就是说,周天子已经取得了四块郑田,心满意足了。但是郑庄公需要堤内损失堤外补,而且虢国也眼红周天子得到的胜利果实,在这种情况下,两个卿士一拍即合,出兵宋国,一方面削弱宋国,另一方面也可分配胜利果实。这样的推论,让我们非常熟悉,那就是一如北方少数民族入冬前的"掠食自足",这时的宋国已经成了周边各国争相蚕食、争相掠夺的对象!只不过,由于郑国武力强大,各国争着要抱这个大腿,目的却只有一个:利益。 于是,我们看到,"冬十月,郑伯以虢师伐宋。壬戌,大败宋师"。宋师大败,郑国、虢国大掠,虢公大喜!这个冬天过冬的物资终于有着落了! 所有的军事行动后面都有政治,而所有的政治后面都是生意!这就是郑庄公们战争的真相,也是"春秋"诸侯们的真相!更是人类生存的残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