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两晋,风云南北(四)
说起八王之乱的诱因,我们在之前的文章霍乱根源中讲解过了,司马衷孱弱,贾南风干政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从贾南风干政到最后司马伦称帝算是八王之乱的第一阶段,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比第一阶段更加混乱。
司马伦登基之后,他的能力缺陷开始慢慢显现出来,本来篡位这件事已经让他站在了道德的对立面,治国才能的缺陷使得他在政治上没有丝毫的建树,偏偏他在位期间,自己的党羽看到自己的主公登基之后,也都认为万事无忧,开始勾心斗角。
种种的不得人心,终于爆发了三王起事。齐王司马冏,河间王司马颙,成都王司马颖率兵讨伐司马伦,司马伦集结军队与之对抗,可惜最终战败,死伤十余万人。司马伦战败被俘,被囚禁在了金墉城,额…又是金墉城,最后也是一样的下场,被赐毒酒身亡。至此司马伦一党尽数被灭,可怜的司马伦登基才一百多天,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才华就被灭了,这样的不得人心,让我想到了民国时期的袁大总统。
301年齐王司马冏杀了司马伦之后帮助司马衷复位,自己担任大司马,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也都获得了很高的封赏。本来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司马冏也成了古代君王有危,宗室子弟起兵勤王,救君王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的典范。可是司马家的这些子弟真是不让人省心,司马冏没有抓住这个让自己流芳百世的机会,在成为大司马之后,独揽朝中大权之后开始不可一世,对待司马衷也完全没有一个臣子的样子,你说人家司马伦当皇帝的时候,虽然眼里也没有司马衷,但是人家好歹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尊重的样子啊,可现在的司马冏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皇帝,还有司马冏也是十分的好色,就像他的叔叔晋武帝司马炎一样,每天流连在各式各样的美女之间,自然也就无暇顾及政务上的事情,犯了他前任的错误,得意忘形,以至于后来河间王司马颙攻打他的时候他猝不及防。
302年,当时朝廷的翊军校尉李含声称有密诏,让司马颙奉诏诛杀司马冏,作为司马家的一员,司马颙怎么可能错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立马上表陈述司马冏的罪状,同时兴兵讨伐首都洛阳,并且声称当时驻军在洛阳的长沙王司马乂是自己的内应。这时候的司马颙估计是想让司马冏和司马乂先打起来,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可以渔翁得利,减少自己带兵交战的损失。
可惜天不遂人愿,司马冏得知消息之后,马上就派遣自己手下的将军去攻打司马乂。司马乂也是反应迅速,带着自己的心腹两百多人就直接奔着皇宫杀了过去,以奉天子司马衷的诏令攻打司马冏。司马冏被司马乂这一下整的措手不及,随后就战败被杀,他的几个孩子也被囚禁于老地方金墉城。随后司马冏的两千名党羽都被夷灭了三族,又是几万人人头落地,至此司马乂独揽大权,达到巅峰。
这一下司马颙不干了,本来是想让司马乂和司马冏互相消耗,达到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目的,谁知道自己才是那只螳螂,合着小丑竟是我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于是心里极度不平衡的司马颙不断的派人去刺杀司马乂,可是司马乂此时已经位极人臣,身边的护卫力量自然是非常强大,司马颙尝试了多次都没有成功,终于在303年起兵。
司马颙联合了成都王司马颖,两边一共集结了将近三十万大军讨伐洛阳。晋惠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下诏任司马乂为大都督,(很多人认为这里的任命是司马乂自己矫诏,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个诏书就是司马衷自己下的,毕竟人家都带兵来攻打了,司马衷再傻也知道目前他能用的人也只有司马乂了)带兵应敌。这一仗一打就是几个月,司马乂这边曾经大败司马颙和司马颖军,斩杀了数万人。从这里来看司马乂带兵还是有一套的,最起码比对面两个饭桶强上不少,甚至后来因为战事太久,司马乂的军粮食缺乏的时候,他率领的将士们也都愿意效死,一直固守洛阳,从没有出现军心涣散的时候。最后司马颙的部将认为长时间相持难以取胜,建议要班师回长安,不过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转折点来的很快,304年,在朝廷内任职司空的东海王司马越正式上线,他趁着司马乂部队粮草不济,身心疲惫的时候,勾结了一些禁军的将领,在夜晚的时候直接抓捕了司马乂,然后将其交给了河间王司马颙的部将,司马颙见到司马乂之后,长时间的怨气终于能够释放出来了,于是直接下令将司马乂架在火上生生的给烤死了。哎,明明是同族亲人,即使刀兵相向也不该这么残忍,人死不过头点地。这个司马颙一定从小不爱学习,不知道曹植的那首《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次事件之后,三个人进入到了彼此之间的蜜月期,也都得到了自己相应的封赏,甚至由于成都王司马颖平时素有声望,司马颙上表司马颖为皇太弟,然后废了当时的太子司马覃。
不过蜜月期很快就没有那么甜了,东海王司马越渐渐的对成都王司马颖的专政越来越不满,于是干脆就带领着十万将士带着晋惠帝就直奔邺城要讨伐司马颖。虽然带着皇帝能有一个正义的旗帜,但是司马越你也没必要真带着晋惠帝去打仗吧,你不知道晋惠帝身体不好吗?老老实实一辈子的晋惠帝就任由着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杀自己老婆,杀自己儿子,还要天天跟着你们东奔西跑,真是可怜。
就在两军开展之际,东安王司马繇登场了,他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局势,觉得司马越来势汹汹,手上又有当今的皇帝,司马颖难以抵挡,于是就劝司马颖投降。可是司马家的人可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才,所以司马颖压根儿就没搭理他,他派手下的奋武将军石超率5万军队迎战,还真就在荡阴这个地方击败了司马越,并且瞬间正义了起来,因为他还俘虏了晋惠帝。
石超把晋惠帝送到邺城之后,司马颖转手就把当时劝他投降的司马繇给杀了,可怜东安王刚刚上线就灰了屏。
司马越在兵败之后,司马颖以同是宗室兄弟的名义,下令宽恕司马越,要招他回朝。司马越哪里还敢答应。这时候司马越的亲弟弟东瀛公司马腾,杀死了司马颖所任命的幽州刺史和演。
于是司马颖又出兵讨伐司马腾。司马腾与王浚结合异族乌丸、羯朱等胡人势力迎击司马颖。司马颖的部队被羯朱打败。这下好了,失败的消息传到邺城后,人心惶惶,官僚士兵相续逃跑。司马颖自己也是慌得一批,与几十个将军连夜逃到洛阳。当然,他没有忘记带上那个象征正义的晋惠帝。
羯朱的军队也是够损的,一路追赶司马颖的部队到了朝歌,然后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走了。弄得司马颖还以为大军在后边追赶,不然司马颖也不至于一口气跑到了洛阳。
但是洛阳是由司马颙的部将张方控制,于是张方又挟持了晋惠帝带着司马颖到长安。到了长安之后,一向翻脸不认人的司马颙立马就废掉了司马颖的皇太弟之位,要司马颖离开回封地。
手里攥着晋惠帝的司马颙开始了比皇帝还要皇帝的日子,他开始自行选置百官,改秦州为定州。然后又让晋惠帝下诏,要立远在东海的司马越为太傅,要司马越回朝与已经成为太宰的自己共同辅政。但司马越才不会上这个当,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也算是知道司马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又正值权势滔天之际,之前和司马颖关系好的时候都能上表立他为皇太弟,翻脸的时候立马就给撤了,再加上之前火烤司马乂的事情,真是想一想都感觉后脊梁发麻,于是仍然是不受。而从司马乂兵败被杀到现在才刚刚一年的时间。
305年,挟持着晋惠帝的司马颙见到司马越等人不受控制,于是发诏要罢免司马越等人。司马越也不含糊,紧接着打出"张方劫迁车驾,天下怨愤,欲奉迎大驾,还复旧都洛阳"的名义起兵。
发布檄文之后司马越又派人游说司马颙,说只要你司马颙把皇帝给我送回来,那咱们两个就划江而治,从此天下一人一半,谁也不骚扰谁。司马颙听后觉得这主意还不错,反正江山这么大自己的能力也管不过来,所以就想同意。这时候身边的张方不乐意了,他深知自古至今凡是搞分裂的君王都没有好下场,于是对司马颙说"咱们现在好歹还有十几万的兵,你那么害怕那个司马越干什么?司马越无非就是打着将皇帝迎回洛阳的旗号来起兵。实在不行,你可以亲自送皇上去洛阳,到时候你看看司马越还有什么借口起兵?然后你再让司马颖回来掌权,咱们可以留守在关中。之后我再领兵讨伐,这样局势就能变得相对稳定,那时候就没有人会帮助司马越了。"司马颙听后点了点头…然后否定了张方的建议,自己命豫州刺史刘乔为镇东大将军,派遣司马颖率领楼褒、王阐等人,据河桥以抗拒司马越。
司马越亲自率领3万士兵到了萧县。刘乔派遣他的儿子刘祐抵抗司马越,司马越的军队一触即溃,眼看司马越要完,这时候范阳王司马虓派督护田徽带着八百骑兵来帮助司马越,与刘祐相遇之后一战将刘祐击败,司马越进屯阳武。我想这时候范阳王一定是司马越心中的天使。
司马越胜利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司马颙非常恐慌,本该静下来思考一下的他,居然脑回路奇特的命令张方的亲信将领去暗杀张方,然后派人把张方的头颅送到司马越军中,认为这可以平息祸乱。
不过没过多久司马颙又后悔了,又开始怪罪暗杀张方的将领郅辅,然后又杀了郅辅,又派遣刁默守潼关。张方的死算是司马颙给司马越送上的一个大大的助攻,范阳王司马虓从官渡渡河,把张方头颅给荥阳守将吕朗看了看,吕朗马上献出城池投降,之后又击破石超,攻占许昌,在萧县又大败刘乔。到了这个时候司马颙已经败局已定。
等司马越杀到长安的时候,司马颙早早的就自己骑着马逃到了太白山。司马越军进入长安之后,手下的鲜卑人部队开始大掠长安,杀2万余人。
而在河桥的司马颖军方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和范阳王的军队打了几仗之后全都败了,最后被鲜卑部队的追兵一直追到新安,沿途死亡惨重。
306年,司马越率领诸侯及鲜卑将领许扶历、驹次宿等军队护送晋惠帝回到洛阳。晋惠帝下诏升司马越为太傅录尚书,增封下邳、济阳二郡。范阳王司马虓也被封为司空。
晋惠帝又令镇南将军刘弘、南中郎将刘陶搜捕司马颖。(估计就是司马越下的圣旨)于是司马颖撇下自己的老妈和老婆,和两个儿子逃到朝歌,途中集合了故将及士兵数百人,最后被顿丘县太守冯嵩所抓获,并送到邺城交范阳王司马虓处置,要说这个范阳王还是比较善良的,他只是将司马颖父子囚禁,并不忍心将其加害。
也许是好人没好报,一个多月后,范阳王司马虓就突然暴毙。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最有可能的死因就是中毒,估计这个事也只有司马越才能干的出来。而被范阳王宽恕的司马颖父子,也在范阳王死后被其长史刘舆矫诏赐死司马颖和他的孩子。平生素有威望的司马颖被看守他的人缢死,时年二十八岁。
307年1月8日,这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晋惠帝司马衷突然驾崩。后世之人普遍的共识便是被司马越毒死。由晋惠帝的弟弟司马炽继位,是为晋怀帝。司马衷一生颠沛流离,虽然贵为皇帝,却从来没有一件事是自己能够说了算的,也许是被毒杀,也许是觉得累了,终于这位在位期间从来没有害过别人的皇帝驾崩了,时年48岁。
晋怀帝刚登基,就下诏书要以司马颙为司徒,让其回朝任职。司马颙脑子一辈子不灵光,这次也依然如此,听到诏令之后坐上车就准备回朝,在路上被南阳王司马模所派将领梁臣掐死在车内,他的三个儿子也没跑掉。一辈子坑母,坑老婆,坑兄弟,坑儿子的司马颙就此绝后。前后历经十六年的八王之乱终于落下了帷幕。